这个晚上,陈默没再合过眼,他已经意识到了另一个更为要命的问题。

    铁牛倒是显得极其开心,拉着陈默到处转,要把自己用帆布拼成的床让给他。货架上的木箱里大多是些劳保用品,手套雨衣之类的玩意,陈默撬了十多个也没见到任何有用的东西。除了外面的那道铁闸以外,舱底西角还有着一道门,只不过却反锁着,门这边光秃秃的连个把手都没有。铁牛早已把这道舱门撞得凹痕处处铁锈斑驳,但却始终没法撞开。

    货架全都焊死在地面上,陈默估摸了一下通风口的高度,发现就算是把所有的木箱堆起来,也绝对不可能够得到那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显得尤为缓慢。四十八小时之后,这种缓慢透出了窒息感。

    陈默不知道船已经开到了哪里,有没有停过,船上的人到底在做些什么。他觉得自己就像被关在笼中的兽,与拳台上如出一辙的暴戾欲念正在血管中逐渐积蓄。

    没有食物,没有一滴水。铁牛早就在抱着肚子叫饿,不明白那个好心的小丫头怎么不来了。

    陈默压根不指望什么救星,他的话越来越少,在通往铁闸的过道里用帆布和铁架搭出一个厕所后,告诉卓倚天随时可以去用,难得的开了句玩笑,说是得收门票钱。

    看着陈默眼里越来越明显的那种光芒,卓倚天毫不怀疑,现在洛璃要是走进这里,会被他撕成血肉碎片。

    第三天,几包压缩饼干跟两瓶纯净水被扔了下来。

    卓倚天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她从未想到过,自己竟会在某一天被这点东西引到快要发狂。她跟陈默仍旧靠在东面舱壁下,以防突然来人,铁牛仍四仰八叉地睡倒在舱室中央,此刻正望向通风口方向,傻笑着刚想说话,却随即点了点头,竖起胡萝卜粗细的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

    大概是对方做出了同样的动作,在示意他噤声。

    饼干被平分,三个人喝了一瓶水,留了一瓶。陈默将洒落的饼干屑接在掌心里,吃得很干净,多少缓过来了一点精神。

    这点东西自然不够三人吃的,他把自己的那份饼干,分了卓倚天一些。铁牛看到后,尽管饿得要死,也跟着傻乎乎地照做。

    卓倚天要是不来,江东卫老兵就能全部调到海州,事情又会是另一种结局。现在落入如此境地,陈默并不怪卓倚天,他知道这次她是真的想要帮忙。正如在跟冯子午对战之前,她已不再掩藏对她而言最为关键的一面。

    这世上有些人只说不做,而极少数的一些,只做不说。

    她向来属于后者。

    看着陈默吃完东西,再次坐回壁角望向上方出神,卓倚天的眼中悄然有了怜惜之色,走过去轻轻帮他按着伤臂上的穴位,直到对方紧绷的身体一点点放松。

    潘惊城断气前,曾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两个人。一个是陈默,一个是潘冬冬。千古艰难唯一死,在死亡的阴影笼罩下,什么骄傲尊严自然都成了苍白无力的笑话。那一刻卓倚天注意到,陈默跟潘冬冬的眼神都没有变。

    以卓倚天的职业目光而言,陈默身上无疑存在着太多疑点。但那种铁血同类之间的亲近感,已让她跟他走得越来越近,并衍生出同样不可逆的心路历程。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对于真正的求存者而言,温暖只存在于彼此体温的交换,再没有其他值得软弱的地方。卓倚天知道自己是这种人,陈默是这种人,即便潘冬冬体内,也流淌着同样的血液。

    第五天,铁牛口中的好心小丫头又出现了。

    敌我未分的情况下,想起被洛璃带走的莫红眉,陈默站在舱壁下收敛心神,感应中却不再有那股练家子的沛然气息。

    小丫头匆匆丢下食物和水之后,刚想离开,被铁牛叫住:“不够吃啊,俺最近肚子大了!”

    这句话是陈默教的,胃口大却被铁牛说成肚子大,听得那女孩忍不住笑了出来。

    “下次多给你拿点,我得赶快走,被人发现就完蛋了。”她悄声说。

    她这一开口,陈默跟卓倚天都已变色。

    “俺肚子大,他们现在连水都不给了,俺饿。”铁牛翻来覆去也没什么花样,只是一味叫唤。

    “大个子,我会争取不被抓到。万一我以后都不来了,那就是没命了,你要能活着下船,帮我打个电话好吗?我有个同学被关在船上,得找人来救她。”女孩说到这里,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也不知道陈默哥会不会怪我,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

    女孩说到“陈默哥”三个字的时候,语气情致缠绵,尽是温柔之意。

    陈默彻底怔住,心中震惊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一直以来,就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他。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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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白小然的超级大冒险

    白小然是在买早点的路上看到陈静的。

    当时她正翻着一本口袋漫画,手里拎了豆浆油条,那辆车开得极快,老远就按响了喇叭。意识到自己正在马路中央后,她吓了一跳,赶紧往后退了两步。

    白小然穿了件海军衫,“少女橱窗”的最新款式,下身是娇俏的米字短裙,厚厚的长筒毛袜拉到膝盖,小圆头皮鞋又黑又亮。她站在马路上俏生生的模样,就仿佛一颗沾着水的鲜嫩樱桃,几乎是所有人的目光焦点,即便晨练归来的老大爷也会忍不住多瞅两眼,只觉得就连阳光都明媚了许多。

    轿车在面前飞驰而过,白小然看到了坐在后座上的陈静,也看到了旁边狞恶大汉腰间露出的半截枪套,那一瞬间其他的人和物全都定格。

    作为军人家庭的一份子,白小然没少摸过真家伙。卓老爷子一见卓倚天就脑袋痛,一看不到又惦记,白小然这个外孙女则要算是真正的开心果。老爷子戎马一生,向来不喜欢软脚虾般的小辈,逗白小然逗得开心了,把退了弹的佩枪扔给她玩是常事。有一回家里来客,正赶上一老一小在玩官兵抓匪徒,白小然听到有动静便直奔客厅,双手举枪大喊不许动,几乎没把客人尿吓出来。

    白小然扫一眼就知道大汉腰间的绝不是玩具,陈静的神态也跟平时完全不同,看起来就像换了个人。白小然第一反应是报警,却没带手机。眼看着车很快开远,她当即截下一部出租,不及坐定就一叠声地催促追上去。再问司机借电话时,对方摸了半天才发现落在昨晚的麻将桌上了。

    司机还是第一次碰上现实中的追踪戏码,不免有些奇怪。白小然没空跟他解释,一路跟到海州三叉港后,前面那辆车七拐八绕没了影。小丫头早已记下车牌号码,下车打了报警电话,接警警员听她声音稚嫩,又是火器又是绑架说了一堆,不免怀疑哪个孩子在恶作剧。白小然急得两眼发黑,挂了电话后刚想联系陈默,却远远看到又一部车开进码头,洛璃赫然坐在上面。

    洛璃带着几个人下了车,白小然本以为她也是被绑来的,小心翼翼跟了一段路后发觉不像,一时心头乱跳吃惊不已。

    等到对方上了“龙王号”,白小然本打算回去搬救兵,却想起那坏人腰间的火器,只怕自己这么来回一耽搁,最好的朋友会被伤着甚至是没命。那坏人脸上的冷酷神情给她留下了极深印象,她很害怕,但觉得陈静会更害怕。

    想到把妹妹当成命根子的陈默,白小然更加犹豫了。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发现了溺水者,只是在嘴上帮着喊喊救命,却不下水救人一样。

    陈默哥当初救陈静跟我的时候,一个人打那么多混混,也没看到他害怕啊!

    白小然捏紧了小拳头。

    经历了整夜的忙碌,这片码头空空荡荡,看不到人影。她知道自己就这么上船肯定会坏事,正想去找个电话,先把“龙王号”的船名告诉陈默,却看到一辆白色面包车从其他货船泊位开了过来,当即躲在了大塔吊脚下。

    面包车的车门上喷着“检疫局”字样,一队穿着防护服的人下了车,向“龙王号”走去。司机百般无聊地哼着江北小调,四处张望了一下慢慢走远,想找个地方解决内存。

    司机连车钥匙都懒得拔,车门更是大敞着。检疫局的车放在外面,向来丢不了东西,道行再深的贼也不敢伸手,就怕染上莫名其妙的病。然而今天却是个例外,白小然很快翻到一身对于她而言有些太大的套头式防护服,戴上了大口罩和防护镜,鼓足勇气走向大船。

    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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