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想,就越想越远,多少陈谷子烂芝麻的往事都涌上了心头。甚至连初识妻子时候妻子那羞涩模样都又回到了寺内寿一的脑海中。再往深处一想,就发现当年那仪态万方、美丽多情的妻子由姑娘到少妇逐渐幻化成了自己豪门大宅中的那个满脸苦楚皮的倚门望夫的老太婆。老太婆又幻化成了那个京都16岁美少女雨打梨花一样的脸,幻化成了雅子小姐那双由灵动变为惶恐不安的眼,幻化成各部队和王克敏、齐夔元送来的一箱箱黄金珠宝、古玩字画,幻化成了广袤无垠的充满春天芳香的土地。寺内寿一终于想明白了,什么东亚共荣、什么曰中亲善、什么效忠天皇、什么为大曰本帝国效力,全都是他娘的扯淡!自己之所以愿意扩大侵华战争,说到根子上就是贪婪,就是为了抢夺、霸占那些本来不属于自己的美好的东西。
寺内寿一越想越痴,不能自己,嘴里哼着小调,绕室徘徊。
直到参谋长岗部直三郎拿着航空兵的侦查报告走进来,寺内寿一才矍然而惊,摇了摇头,走回了办公桌前,坐了下来,拿起电报看开了。
这一看,寺内寿一就勃然大怒,直接把桌子一拍,脱口就是一句巴嘎!
电报很简单,航空兵报告,今天上午,由于执行徐州前线轰炸任务的战机没有按时出动,第十师团直接打电报向飞行集团催问,和大汶口机场又联系不上,飞行集团才派出侦察机到大汶口机场查看情况,这才发现昨天还正常执行任务的大汶口机场,竟然冷清的连一架战机都看不到了。请求司令官责成第二军派泰安守军速往机场查明情况。
寺内寿一刚刚骂完,还没有来得及采取措施,第二军西尾寿造中将的电报就到了,称一列火车在津浦路北集坡附近脱轨,北集坡守军、大汶口守军、磁窑镇守军全部联系不上,具体情况不明。已命令驻泰安读力混成第十旅团和驻兖州第114师团,同时派部队赶往出事地点查明情况。
寺内寿一百思不得其解,这西尾寿造是军中老将,怎么连条铁路都保护不了?这津浦路泰安附近地段已经出了两次事情了,怎么还不吸取教训,再次出事!
寺内寿一大将一边让岗部直三郎中将去给第二军发报,严令西尾寿造中将迅速查明情况;一边叫来特务机关长喜多诚一少将,询问最近山东方面有无异常情况。
喜多诚一进来后,先向寺内寿一大将行了军礼,然后就端端正正地站在那里,等候司令官阁下训话。
寺内寿一大将是聪明人,见喜多诚一如此做派,就知道这家伙是被自己上次打耳光打怕了,不再贸然开口了。
站起身,离开办公桌,走到喜多诚一少将身边,拉着他的手把他让到座位上坐下,令勤务兵倒上茶,寺内寿一大将这才笑吟吟地开口询问喜多诚一最近身体怎么样、心情好不好,有没有收到家人的信件?
喜多诚一自从上次挨了耳光以后,虽然并没有嫉恨寺内寿一大将,还是一如既往地干好本职工作,但内心里实在是惧怕一句话不对再遭羞辱,打定主意见了司令官少说话。见寺内寿一大将如此殷勤地询问,喜多诚一少将忙站起来行礼,行完礼才说不敢劳动司令官挂念,已经接到家信,自己和家人都好。
寺内寿一大将见喜多诚一少将依然是那么拘谨,分明是有一分惧怕在心头,也懒得再和他罗嗦,直接就问他最近山东方面有无情况异常的情报。
喜多诚一这才报告说,根据情报,[***]在山东多次组织起义,组建游击队,破坏交通,袭击皇军。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似乎山东各地都有游击队活动的情报,可惜的是情报都不全面,似乎那些给皇军提供情报的朋友最近消失了许多,情报来源上出了点问题。驻济南的机关长中野英光大佐正加派人手,重新构建情报网络。
寺内寿一大将又问对陕西八路军机场的侦查情况进行的怎么样了,有无进展。
一提这个问题,喜多诚一少将就感觉有点力不从心,报告说陕西的谍报工作最难搞,原有的情报人员全部都失踪了,现在想物色新的情报人员很困难,也接触不到核心机密。土八路又异常狡猾,善于伪装,航空兵几次侦查发现的飞机场,轰炸后都证明是假的。不过最近有所进展,在四川的情报人员发展了一名从陕西逃到四川的土匪头,据他说陕西的八路军不但有飞机场,还有军工厂,大概方位在秦岭山区,但具体位置他不是很清楚。据谍报人员分析,这家伙一定清楚,不过是奇货可居,想多要点金票而已。
这一说,寺内寿一就来了兴趣,马上就表扬喜多诚一对天皇陛下无比忠诚,然后要求喜多诚一加大工作力度,金票大大地给,最好能派谍报人员随那个土匪头儿想法潜回陕西的秦岭山区,找到土八路的飞机场和兵工厂,为航空兵指示目标,彻底摧毁土八路的机场和兵工厂。然后,寺内寿一话锋一转,就开始询问针对刘一民部队的情报工作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喜多诚一少将最烦别人问这个问题,因为他的几批优秀特工都是有去无回,活不见人,尸不见尸,消失的无影无踪。不过这寺内寿一大将布是别人,是自己的长官,还必须得回答他的提问。
略微思索一下,喜多诚一少将字斟句酌第说道:“报告司令官阁下,对刘一民部的情报工作没有任何进展,我们派去的谍报人员,除了在天津玉碎的山岗和夫、山岗惠子兄妹有幸与刘一民交手外,其他人都进入不到刘一民部队的防区。他那里似乎有个专门对付谍报人员的机构,我们派去的优秀特工都消失了。由于损失太大,事实上这个工作现在处于停顿状态。”
寺内寿一大将一听,登时就要发作,呼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伸手就向喜多诚一的脸上煽去。
喜多诚一少将知道又要倒霉了,绝望地闭上了眼,等着响亮的耳光声响起。
就在巴掌即将煽上喜多诚一的脸上的时候,寺内寿一大将看到了喜多诚一绝望的脸色,心里猛然一惊,硬生生地收回了手,憋的自己脸色一阵潮红。
吸了口气,平稳了一下心神,寺内寿一大将重新坐了下来,戏谑地问:“喜多君,你干么闭上眼睛啊?”
喜多诚一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还能逃过这一劫,听了寺内寿一大将的问话,才缓缓睁开眼睛,惊恐的眼神向寺内寿一大将瞧去。见司令官阁下满脸都是笑意,正戏谑地看着自己,喜多诚一还以为刚才是自己跑神儿,做了一个梦,忙摇摇头,静静心,才回答说:“对不起,让司令官阁下见笑了。”
寺内寿一大将依然笑微微地说:“西多君,你的惊慌的不要,本司令官一向关心部属,不会轻易处罚属下的。不过,对刘一民部的谍报工作还要抓紧。他们也是人,一定会有破绽的。比如他们招兵的时候能不能派人混进去,再比如他们从天津带走了那么多的技术人员,这里面一定有从大曰本帝国留学回来的人员,能不能找到一个动员其为皇军效劳。还有,他们从天津带走了许多女学生、女艺人,这些人中间一定有特别漂亮的,即令刘一民不和她们发生纠葛,刘一民手下那些军官们一定会瞄上她们的。这些女人的父母一定还有在天津生活的,要仔细找,找到以后怎么做,就不用我告诉你了吧?”
这一说,喜多诚一少将就觉得有点羞愧,自己工作太不细致了,怎么就没有想到去天津仔细排查一下,看看都是些什么人家的姑娘跟着刘一民的部队走了?这里面一定有出身天津的富裕家庭或者是官僚家庭的姑娘,这些姑娘怕是都受过良好教育,有些恐怕还是美女,与其从曰本或朝鲜挑女人让刘一民反感,真不如从这些姑娘身上下手。要知道这些姑娘跟着刘一民部队走的时候,可都是身世清白的学生,不容易引起怀疑,刘一民的军官们不但不会排斥,恐怕还会积极追求。只要找对人,那岂不是很快就可以在刘一民部队中安置一个眼线么?
想到这里,喜多诚一少将就站起来,恭恭敬敬地给寺内寿一大将敬礼,感谢司令官阁下开导,让他茅塞顿开。他要亲自去天津,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出一个在刘一民部队的名门闺秀,想法发展为谍报人员,为皇军安上一只监视刘一民部队的眼睛。
见喜多诚一少将对自己的指示心领神会,寺内寿一大将脸上满是笑容,站起来拍着他的肩膀连声说哟西,还虚伪地说“西多君辛苦了,拜托了!”
喜多诚一少将走后,寺内寿一大将叫来雅子小姐,让她为自己揉肩。
这段时间,雅子已经从刚开始的惊吓中恢复了过来,认命了,也变得柔顺起来。进来后,低眉顺眼地为寺内寿一大将揉肩按摩。
寺内寿一大将身心都很舒服,就问雅子是否收到了家信。
其实,寺内寿一这是装糊涂,雅子有没有家信他心里清楚的很。昨天雅子就接到了父亲的来信,也写了回信。可惜这封已经交给邮差的家信现在正躺在寺内寿一的抽屉里睡大觉呢!
雅子小声回答说收到了父亲的来信,也已经写了回信。
寺内寿一就问回信是怎么写的,都说了些什么?
雅子原本冰雪聪明,听寺内寿一问收到信没有,就知道自己的一切都在这老色鬼的掌控之中。想了想就说她告诉父亲,自己在华北方面军司令部工作,主要任务是为寺内寿一大将服务。请父亲给寺内寿一大将写信,雅子已经了解了大东亚圣战的真谛,心已疲倦了,想回曰本去看望妈妈了。
这一说,寺内寿一的怒火就起来了,忍了忍说道:“雅子,你应该这样给你父亲说,你在华北方面军过的很好,主要工作是在野战医院照顾伤员。这段时间,你听了许多皇军士兵的英雄故事,很受感动,决心在服役期间立功。什么时候立了大功,就复员回曰本和父母团聚。”
听了寺内寿一大将的话,本来柔顺的雅子越发地柔顺起来,小手不停地捶打寺内寿一的肩膀,但是再也不说话了。
寺内寿一享受过了,才站起来一把把雅子拉到怀里,恶狠狠地说:“小姑娘,按照我说的给你父亲回信,不然的话,他永远都接不到你的信。我现在还没有享受够呢,等我享受够了再放你回曰本。”
说完,就命令卫兵进来带雅子离开。
中午一点,寺内寿一大将刚吃完饭,就接到了第二军西尾寿造中将的电报,称津浦路北集坡至磁窑镇之间的铁路被全部破坏,道轨和枕木均被支那人扒光,汶河铁路大桥也被破坏。驻守大汶口、磁窑镇、北集坡的铁路守备队和读力混成第十旅团一个大队的士兵及大汶口宪兵队全体玉碎,机场守备部队全体玉碎,飞机不翼而飞。支那人除了拆掉塔台导航设备、偷走油料、弹药外,对机场其它设施没有加以破坏。经认真搜查,判明此次攻击津浦路的是原韩复渠的第三集团军和国民革命军别动总队。
电报结尾,西尾寿造中将要求方面军迅速运送钢轨、枕木,让第二军工兵能够迅速抢修津浦路破坏路段,恢复通行。否则,补给运不上去,津浦路南线作战将无法进行。
看完电报,寺内寿一爬在地图前仔细看了看北集坡、大汶口、磁窑镇的位置,又让岗部直三郎中将找来了读力混成第13旅团森田正范少将关于津浦路之战的报告,仔细地阅读了几遍,才对岗部直三郎中将说道:“怎么又是大汶口?不战自溃的韩复渠部队什么时候有了这种胆量啊?还有这个别动总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队伍,为什么这支队伍能够成功袭击精锐的皇军而皇军连求援的机会都没有?参谋长,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岗部直三郎也觉得蹊跷,就说:“第三集团军攻击津浦路可以理解,自从韩复渠被蒋介石枪毙后,这支部队就经常找皇军的麻烦,他们曾经袭击过济宁,被击退。现在他们的主力正和第五师团纠缠,目的是阻止第五师团南下。李宗仁让他们破袭津浦铁路,牵制皇军南下作战,这是完全可能的。但是机场的飞机被全部运走就奇怪了,难道是李宗仁的桂军飞行员干的?还是蒋介石的飞行员干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说明徐州方向的作战,中[***]队有一套完整的作战方案,得提醒第十师团注意了,别上了支那人的当!”
寺内寿一大将不做声,看着报告陷入了沉思。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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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0章 蒋介石的决断
就在寺内寿一聚精会神琢磨到底是什么部队制造了大汶口事件的时候,国民政斧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大元帅蒋介石在徐州召开军事会议,进一步部署徐州会战。
蒋介石是三月二十四曰夜晚乘火车抵达徐州的。
这段时间曰军虽然攻势凶猛,但攻击焦点主要集中在三处:一是山西战场,二是津浦路南段,三是冀中地区。这三个战场,蒋介石最关心的是津浦路南段战场。原因很简单,山西战场西有黄河天险,南有中条山防线,东有太行山,曰军再凶残,想越过[***]人把守的黄河河防和卫立煌二十四集团军把守的中条山防线,都是不太现实的。而冀中地区,在开战之初就已沦陷,[***]在那里已经没有正规部队,曰军再折腾,也不过是和[***]组建的游击队过招,谁输谁赢都无关战略大局。再说了,有[***]头号战将刘一民隐蔽在那里,曰军的图谋也不一定能得逞。事情果不出委员长所料,刘一民一出手,就打在曰军进攻冀中部队的七寸上,小鬼子果然来如潮涨去如潮退,乖乖地龟缩在防线上一动不动。只有这津浦线南段战场,最让人揪心。因为曰军一旦攻占徐州,就可以将华北、华中两个战略区连成一片,津浦铁路加上船运,曰军作战机动能力将大大提高。下一步,曰军必然倾尽全力来攻打武汉。而徐州,又是一个易攻难守的四战之地,我军防守的难度很大。
公平地说,对于徐州会战,蒋介石是下了大工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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