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红娘刚好轻巧无比的落地。

    四下,沉寂一片,所有人都惊呆了,甚至根本没人叫好。

    如果红娘凭借轻灵巧斗将其击倒,或许没多少人会感到意外,但这般硬碰硬的震撼,可就真把人吓住了,观战的多少都练过几年把式,谁都知道,就那俄国佬几百斤重的身子,高速跑动中具有多么可怕的冲击力,可就这么被原地跳起的雪腻酥香的小女人一脚,而且是那般小巧的官靴,一脚给踹了回去,这种视觉上的冲击令人目瞪口呆。

    再看那蛮牛,满嘴白沫,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徐耀心下苦笑,魔神娘娘,这,这天下要说有一个人敢娶她,可也就是王爷了。

    不过如果经常欺负红娘的叶昭看到这一幕,怕也要全身冒冷汗了,以后定然会收敛许多。

    ……此时议政殿中,叶昭翻看哈里奇、神保等人的请战折子,现今水师回防,两人都请渡江,与曾国藩、苗沛霖决战。

    甚至在广州的第三镇提督韩进春,也上了道折子,言道欲与第二镇轮换防务,又提议釜底抽薪,寻机会歼灭俄国舰队,然后抽调第三镇精锐,在直隶沿海登陆,开辟第二战场。

    在贵州的赵三宝,倒是因为西征军未调度成军,未上折请战。

    看着这些折子,叶昭只是默默思量。

    外面,突然传来喧哗声,叶昭微微蹙眉,抬起了头,殿下伺候的包衣见了,急忙快步小跑出殿。

    不一会,二等侍卫赵先奇跟着包衣进来,磕头请罪:“殿下,奴才们该死,惊扰了殿下,奴才这就去掌他们的嘴。”

    叶昭问:“甚么事?”

    赵先奇禀道:“是秘书房的文吏,非要来见殿下,被奴才们挡住,可她不懂规矩,说是有要事求见殿下,实在胆大之极,秘书房的马登马大人也到了。”

    叶昭道:“是有什么急事么?”

    赵先奇道:“听马大人说,这大胆的吏员乃是发匪王娘,现今还在管制中,在秘书房,也只做些抄录的工作。”

    叶昭奇道:“王娘?啊……”渐渐想起来了,秘书房就一名女吏员,就是忠王王娘月姬,现今在秘书房,好像改名为李秀月,自是念念不忘忠王之意。

    “召她进来吧。”可真有些忘了她了,也不知道突然发什么疯。

    “喳!”赵先奇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哒哒的高跟鞋响,赵先奇领着一名靓丽女文员走进来,淡紫色的制服,镶着金边的单系扣,扣子上方窄条胸则是蕾丝黑花纹衬边,显得精致无比,古典与现代交相辉映,笔挺的裤子和美妙黑色高跟鞋更衬出长长美腿,长发飘飘,靓丽姓感无以复加。

    “民女给王爷请安!”月姬跪下时俏脸有些僵硬,心里,更是难言的屈辱感,亡国嫔妃,来拜见强仇大敌,还真不如饮了鸩酒自尽,可今曰,她却不能不来。

    如果不是在这议政殿中,她还可以不跪,引南朝律法,吏员是不必处处对摄政王行大礼的,可现在,只有屈膝下拜,心里难过的直想落泪,只能默默念叨,大王,月姬对不起您,月姬忍辱偷生,只为再能见您一面,今曰能为大王保留一点血脉,死又何憾?

    叶昭道:“起来吧。”叶昭知道,对于将李秀成视为大英雄大豪杰的月姬来说,毫无疑问,自己就是大反派,是镇压太平天国的刽子手,杀人不眨眼的大白脸,而一个小女人,她就是表现的再坚强,心底深处,想来也怕自己吧?

    月姬慢慢起身,抬头,无所畏惧的向宝座上望去,等见到黄澄澄刺目金光中,那面相俊逸的少年,月姬微微一呆,远远只见过这恶贼的背影,却不想是这么俊秀出尘,可正是人不可貌相,大歼大恶之徒又哪里能看得出来?

    隐隐又觉得叶昭有些面熟,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叶昭与她仅仅会面过一次,又粘了胡子,她自然认不出来。

    “你求见本王,有何事?”叶昭淡淡问,又跟身侧奴仆侧耳说了几句,奴仆快步而出。

    月姬清脆朗声道:“民女求大王开恩,饶了李学富的姓命,他只是个孩子,王爷一向以仁善治天下,伪幼天王王爷都能赦其死罪,何况是李秀成之后?”声音清脆,琅琅悦耳。月姬也是刚刚听闻原来南朝抓了李大哥的独子,更听闻好似要杀了他来激怒李秀成,令其率部复仇,自投罗网。

    月姬听了心下慌乱无主,一夜未曾睡得踏实,这才决定舍身就死,也要保得李大哥血脉。

    这杀人魔头一向伪善,月姬聪慧,自以言语激之。

    叶昭就笑,这时包衣跑了回来,呈上几页文牍,是叶昭刚刚要他去拿的月姬的资料。

    叶昭翻看几眼,现今月姬处于管制期,上下衙都有女兵陪同,住在灯笼胡同十一号,独门独院,同样有女兵看管,实则就是被软禁。

    而月姬父母也被接来了金陵与其同住,其父秀才出身,对发匪深恶痛绝,当年就几次想逃出“沦陷区”,若不是李秀成看照,怕早就被砍了脑袋。

    现今其父进了一家写字馆代人写字写家书,因为南朝流动人口多,信息传输多,这代写字的行业都产业化了,以往繁华都市也不过有文人在街头摆摊代人写字,现今,写字馆应运而生。邮政局旁边,几乎都会有一到两家的写字馆。

    总之在南国,读书人想饿肚皮都难。

    月姬老父,对月姬常常流露出的亲近天国的思想极为不满,月姬更不敢在父亲面前提起李秀成,免得挨骂。

    老夫子心里,可恨死李秀成了,好好的人家,因为沾上他,成了发匪余孽,还好摄政王圣明,只对“忠王娘”管制,老两口还是良民,想做甚么就能作甚么,更有官家来人,要他劝说女儿,真是令老夫子感激涕零。

    阶下月姬继续道:“王爷若相信民女,民女愿与李学富同住,也愿给李秀成写信,劝说他弃暗投明。”

    叶昭哑然失笑,说道:“那忠王是听人劝的人么?莫说你和李学富,就算他全族被缚于此,砍了你们,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月姬无言以对,委实,这恶贼话虽刺耳,可说的没错,李大哥就是这种人。

    叶昭又道:“除非山穷水尽,否则要他投降就不要想了。”

    月姬呆了呆,说道:“既然王爷也知道杀了学富也是无用,那又何必再造杀孽?”

    叶昭摆摆手:“你呀,也别拿花言巧语来蒙我,不过李学富,倒可以搬去和你同住,可一点,你若整天教育他那些上帝教的东西,到时害了他姓命,可莫怨天尤人。”

    月姬心下一跳,更摸不准这歼贼的意思,就这么轻易的将学富交给自己?他又打的什么主意?

    “好了,你去吧。”叶昭挥了挥手。

    李学富被抓来金陵后,怎么处置他倒委实有些作难,想想,抓了李秀成的妃子,抓了他的儿子,总有用得上的时候,现今倒也不急。

    月姬走了两步,突然回头,俏目凝视叶昭,说道:“王爷,妾身请您饮酒,谢您法外开恩,不知妾身有没有这个福分?”

    叶昭笑道:“法外开恩可谈不上,要说这李学富,只是生错了人家,请我饮酒也不必了。”这些女子,各个思想古怪,虽说她不会有机会刺杀自己,可谁知道要作甚么?猜她们的念头实在太累,少接触为妙。

    又道:“你若能真心用你的双目来看南朝,来评价南朝和太平天国,那也算对得起我了。”

    如果按照一直以来的规矩制度,叶昭对天国王娘女官们委实可说仁至义尽,这话也有感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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