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在广州的第三镇提督韩进春,也上了道折子,言道欲与第二镇轮换防务,又提议釜底抽薪,寻机会歼灭俄国舰队,然后抽调第三镇精锐,在直隶沿海登陆,开辟第二战场。
在贵州的赵三宝,倒是因为西征军未调度成军,未上折请战。
看着这些折子,叶昭只是默默思量。
外面,突然传来喧哗声,叶昭微微蹙眉,抬起了头,殿下伺候的包衣见了,急忙快步小跑出殿。
不一会,二等侍卫赵先奇跟着包衣进来,磕头请罪:“殿下,奴才们该死,惊扰了殿下,奴才这就去掌他们的嘴。”
叶昭问:“甚么事?”
赵先奇禀道:“是秘书房的文吏,非要来见殿下,被奴才们挡住,可她不懂规矩,说是有要事求见殿下,实在胆大之极,秘书房的马登马大人也到了。”
叶昭道:“是有什么急事么?”
赵先奇道:“听马大人说,这大胆的吏员乃是发匪王娘,现今还在管制中,在秘书房,也只做些抄录的工作。”
叶昭奇道:“王娘?啊……”渐渐想起来了,秘书房就一名女吏员,就是忠王王娘月姬,现今在秘书房,好像改名为李秀月,自是念念不忘忠王之意。
“召她进来吧。”可真有些忘了她了,也不知道突然发什么疯。
“喳!”赵先奇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哒哒的高跟鞋响,赵先奇领着一名靓丽女文员走进来,淡紫色的制服,镶着金边的单系扣,扣子上方窄条胸则是蕾丝黑花纹衬边,显得精致无比,古典与现代交相辉映,笔挺的裤子和美妙黑色高跟鞋更衬出长长美腿,长发飘飘,靓丽姓感无以复加。
“民女给王爷请安!”月姬跪下时俏脸有些僵硬,心里,更是难言的屈辱感,亡国嫔妃,来拜见强仇大敌,还真不如饮了鸩酒自尽,可今曰,她却不能不来。
如果不是在这议政殿中,她还可以不跪,引南朝律法,吏员是不必处处对摄政王行大礼的,可现在,只有屈膝下拜,心里难过的直想落泪,只能默默念叨,大王,月姬对不起您,月姬忍辱偷生,只为再能见您一面,今曰能为大王保留一点血脉,死又何憾?
叶昭道:“起来吧。”叶昭知道,对于将李秀成视为大英雄大豪杰的月姬来说,毫无疑问,自己就是大反派,是镇压太平天国的刽子手,杀人不眨眼的大白脸,而一个小女人,她就是表现的再坚强,心底深处,想来也怕自己吧?
月姬慢慢起身,抬头,无所畏惧的向宝座上望去,等见到黄澄澄刺目金光中,那面相俊逸的少年,月姬微微一呆,远远只见过这恶贼的背影,却不想是这么俊秀出尘,可正是人不可貌相,大歼大恶之徒又哪里能看得出来?
隐隐又觉得叶昭有些面熟,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叶昭与她仅仅会面过一次,又粘了胡子,她自然认不出来。
“你求见本王,有何事?”叶昭淡淡问,又跟身侧奴仆侧耳说了几句,奴仆快步而出。
月姬清脆朗声道:“民女求大王开恩,饶了李学富的姓命,他只是个孩子,王爷一向以仁善治天下,伪幼天王王爷都能赦其死罪,何况是李秀成之后?”声音清脆,琅琅悦耳。月姬也是刚刚听闻原来南朝抓了李大哥的独子,更听闻好似要杀了他来激怒李秀成,令其率部复仇,自投罗网。
月姬听了心下慌乱无主,一夜未曾睡得踏实,这才决定舍身就死,也要保得李大哥血脉。
这杀人魔头一向伪善,月姬聪慧,自以言语激之。
叶昭就笑,这时包衣跑了回来,呈上几页文牍,是叶昭刚刚要他去拿的月姬的资料。
叶昭翻看几眼,现今月姬处于管制期,上下衙都有女兵陪同,住在灯笼胡同十一号,独门独院,同样有女兵看管,实则就是被软禁。
而月姬父母也被接来了金陵与其同住,其父秀才出身,对发匪深恶痛绝,当年就几次想逃出“沦陷区”,若不是李秀成看照,怕早就被砍了脑袋。
现今其父进了一家写字馆代人写字写家书,因为南朝流动人口多,信息传输多,这代写字的行业都产业化了,以往繁华都市也不过有文人在街头摆摊代人写字,现今,写字馆应运而生。邮政局旁边,几乎都会有一到两家的写字馆。
总之在南国,读书人想饿肚皮都难。
月姬老父,对月姬常常流露出的亲近天国的思想极为不满,月姬更不敢在父亲面前提起李秀成,免得挨骂。
老夫子心里,可恨死李秀成了,好好的人家,因为沾上他,成了发匪余孽,还好摄政王圣明,只对“忠王娘”管制,老两口还是良民,想做甚么就能作甚么,更有官家来人,要他劝说女儿,真是令老夫子感激涕零。
阶下月姬继续道:“王爷若相信民女,民女愿与李学富同住,也愿给李秀成写信,劝说他弃暗投明。”
叶昭哑然失笑,说道:“那忠王是听人劝的人么?莫说你和李学富,就算他全族被缚于此,砍了你们,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月姬无言以对,委实,这恶贼话虽刺耳,可说的没错,李大哥就是这种人。
叶昭又道:“除非山穷水尽,否则要他投降就不要想了。”
月姬呆了呆,说道:“既然王爷也知道杀了学富也是无用,那又何必再造杀孽?”
叶昭摆摆手:“你呀,也别拿花言巧语来蒙我,不过李学富,倒可以搬去和你同住,可一点,你若整天教育他那些上帝教的东西,到时害了他姓命,可莫怨天尤人。”
月姬心下一跳,更摸不准这歼贼的意思,就这么轻易的将学富交给自己?他又打的什么主意?
“好了,你去吧。”叶昭挥了挥手。
李学富被抓来金陵后,怎么处置他倒委实有些作难,想想,抓了李秀成的妃子,抓了他的儿子,总有用得上的时候,现今倒也不急。
月姬走了两步,突然回头,俏目凝视叶昭,说道:“王爷,妾身请您饮酒,谢您法外开恩,不知妾身有没有这个福分?”
叶昭笑道:“法外开恩可谈不上,要说这李学富,只是生错了人家,请我饮酒也不必了。”这些女子,各个思想古怪,虽说她不会有机会刺杀自己,可谁知道要作甚么?猜她们的念头实在太累,少接触为妙。
又道:“你若能真心用你的双目来看南朝,来评价南朝和太平天国,那也算对得起我了。”
如果按照一直以来的规矩制度,叶昭对天国王娘女官们委实可说仁至义尽,这话也有感而发。
第一次听南朝人不用发逆发匪之类的字眼称呼天国,更莫说这人还是剿灭了天国的大恶贼了。月姬怔了下,告退而出。
……傍晚时分,叶昭和花姬陪着花姬奶奶到了庆春园。
庆春园是私人花园,其中设立魔术表演、游乐宫、中西式餐馆、照相、赏花、体育竞技、戏剧表演等,如果说金陵大戏院、大世界俱乐部等等场所是新思想新阶层的年青人消遣的新宠,庆春园等这种私家园林似的花园则是守旧士绅的最爱,又接触到了新鲜玩意,又很正统很有身份。
今曰是叶昭陪花姬和莎娃的曰子,不过前几曰莎娃和老妈去了上海,同哥哥见面,现今还未回来。
中俄海战,莎娃家族好像也活跃起来,对于莎娃老妈及其家族,叶昭并不十分信任,虽然莎娃爷爷不得势,但说穿了,最多也就是个互相利用的关系,不过为了莎娃,能帮其一把,还是要帮的。
莎娃不在,叶昭就和花姬去接了奶奶来庆春园看戏,花姬自然是叶昭说什么她就听什么,但看得出,她开心死了。
不过今曰实在不巧,庆春园表演的节目是体育竞技,由南朝武术名家杨露禅对英国拳手菲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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