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诏书,郑朗露出欣慰地一笑。
道家罢,佛家罢,或者基督教也好,本义都是教人去恶向善。郑朗不是很排斥,相对于佛门的侵田占地,道家为恶要小得多,唯独这个小丸子,让他无法忍受。
花了五千缗钱,能将人们这个错误认识纠正过来,十分值得。
五月眨眼到了,黄梅天,淮南雨季到来,工程不得不停下。郑朗不顾察看各个工程即将迎来第一波冲击,而去了滑州。
去年冬天不是很冷,可今年雨势很大。
因为雨天多,导致黄河河水涨,一些地区出现泛滥成灾的局面。
这个不是关健,关健的是第六埽,六塔河非是史上的六塔河,河道地形也非是史上河道地形,但大规模却在。有可能会在第六埽出事,有可能不会。若万一出事,不会影响在修建的水利,这些工程全部在济水南边,冲击不到。但也会淹死很多人,事后朝廷救灾,必然又要花上一笔钱帛。
听到黄河水涨的消息,郑朗亲自从楚州返回滑州,察看当地的地形,决定选择一处地势低洼,盐碱量大的地方,先行修堤,然后将黄河堀开,引水注入,让它起一个储水湖泊作用。
不过这一带原先引过一次水,略略有些收成,因为要蓄水,还要求蓄水量大,包括一些良田也会淹没。尽管郑朗说朝廷会拿出钱帛赔偿其损失,当地百姓不同意。
这个赔偿不管用的,若是瘠地那些庄稼好赔偿,还有良田,还有房屋,就算郑朗亲自主持赔偿,必然有些百姓得不偿失。朝廷要掘堤泄水,为什么偏偏选择我们这里?
眼看水位线越来越高,郑朗有些焦急了,命官员强制姓的将百姓往高处转移,准备泄洪。
百姓不愿意,滑州离京城远,很快京城听到消息,有可能是滑州官员秘密向上面汇报,赵祯让韩琦与韩绛亲自过来查问。
韩琦看了看,来到河堤上找到郑朗,说道:“行知,过于草率了。”
“非是草率,稚圭,你来看这个水位,我已问过一些官吏,皇祐元年大水,与此时水位线仅相差不足两尺。也许两尺对于河堤承受能力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数字。但天还在继续落雨,水位线仍然在暴涨。一旦再度出事,不仅影响财政,还会淹死许多人。”至少这一放水泄洪,会给黄河解压,百姓是事前安排转移的,不会出人命。
“你能断定黄河必然会出大事?”
“稚圭,如何断定?非得等出事后才能断定?”
“行知,这一掘堤,七万多亩良地,加上淤田,一些洼地,近两千顷耕地,三千余户人家的房屋财产,桑麻果树,一夕之间便化为乌旦。”
“但比最终河堤自己崩开要好。不但黄河工程没有修好,即便修好,若在汛期大的时候,也要学会利用一些贫瘠低洼之处,强行放洪泄水。”
然而二人始终谁也说服不了谁。
听闻韩琦替他们说话,许多百姓纷纷赶来,往郑朗与韩琦面前一伏,说道:“郑相公,我们知道你是一个好官,可我们也不想放弃家园,请放过我们吧。”
郑朗最怕的就是这个。
听到事情有转机,更多的百姓一起跑来在河堤上跪下去。
韩绛低声说道:“郑公,不妥啊。”
还用韩绛说,郑朗自己也怂了。不要说汹涌的民意自己不敢强行掘堤,职权上若韩琦一直不同意,自己同样不能违反命令。面对着一声声乞嚎声,郑朗一言不发,带着侍卫上船,离开滑州。
回到淮南,立即下去察看。后人给他带来许多启发,但不能照搬,淮河流域下游还没有因为黄河入淮,肢离破碎,海州(连云港)与如皋境内也有入海的汊流,但水量不大,主要还是沿楚州向东,由涟水境内入海,至于后来的滨海、盐城、射城、大丰大半还在海平面下面,没有浮出大海。
这也给治淮带来便利。
还有一点,淮河流域水量虽庞大,远不及黄河与长江,否则郑朗从三白渠搬来的储沙池计划也会失败,不但储沙池不会成功,汴水与新运河,还有各个河湖分治的湖泊前面陡门也不会成功。
能否成功,要一一过去察看,看纳水量,以及陡门质量,还有水进入湖泊后的含沙量。
但很快大家视线不是被郑朗来去匆匆吸引,是为西北方向发生的事吸引。
……没藏讹庞与李谅祚争权进入白热化。元昊在世时,西夏有诺移赏都三大将,开始时皆是支技没藏讹庞。没藏讹庞为了利用他们的力量,又给他们更多的权利。
宁令哥出逃,西夏谣传纷纷,没藏讹庞更加需要倚靠三大将,由是三将专横,兵制于外。不过随后一系列战争,没藏讹庞通过一些布置,或是变相借敌人之手削弱,或是凋丧。由是没藏讹庞肆无忌惮,挑唆李守贵,刺杀妹妹。
然而没藏氏也不简单,在她未死之前,布置了一着妙棋,将心腹漫咩位于没藏讹庞位上。没藏氏死后,没藏讹庞对此人态度开始转变,由尊重变成慢怠。由是漫咩心中愤愤不平。
最大的打击还是宋朝。
宋朝不但责问没藏氏之死不清不楚,又责问没藏讹庞的野心勃勃,侵耕,入侵为敌,于是罢去所有榷场互市,严查私盐,又由解盐抵挡青盐的冲击。甚至为了制裁西夏,连牲畜也不要了。
没藏讹庞在国内的反对声音更强大。
加上他的儿子不甘心戴上绿帽子,于是父子曰夜密谋,伏甲兵于寝室,诱李谅祚来赴宴,甲兵出,击杀李谅祚,再通过嫁祸,安抚西夏百姓,将西夏政权全部窃取过来。没有想到让梁氏得知,立即进宫禀报。
李谅祚一听大怒,跳了起来,道:“反了天,反了天。”
梁氏拉着他的袖子道:“大王,你不能急啊,想一想国内陛下掌控了多少兵士,又有多少大臣愿听从大王号令?”
仅一问,李谅祚不跳了,担心地说道:“爱妃,你说怎么办?”
梁氏算是他那门子爱妃,不过李谅祚已将梁氏当成心爱的女人,私下里称呼全是爱妃。
“大王,臣妾要见两个人。”
“那两个人?”
“第一是漫咩。”
“此人可用。”
“还有一个人,就是替陛下出主意,让臣妾暗中密注没藏父子,以防他们野心不诡,又要回害陛下的谋臣。”
“这个人朕也不知道,也是漫咩暗中对朕说的,朕才通知你的,大约是漫咩家中的幕僚。”
“漫咩倒也有些智慧,”梁氏眼光闪动,心中权衡了轻重,又说道:“能否让臣妾与漫咩一叙。”
不容易的,此时宫中也多布满了没藏父子眼线。三人相会,若安排不当,必将迅速传入没藏讹庞耳朵里,他既然决定击杀李谅祚,那么什么事都能做得出。
“你先回去,明晚再来。”
“大王,你一定要小心,”梁氏施了一礼返回没藏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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