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泽会知道萧天赐因为当年在洛阳挑衅李清,被李清手下大将唐虎在脸上生生咬去一块肉,留下块疤,破了相的事情,但萧天赐败在李清手下,并不代表着这个人没有才能啊,萧远山带到秦州的精锐只有三万人,而驻守成丰县的不过只有万余人,而统兵大将便是萧天赐,只看此人将一万余人顶在前面,自己只率了一只偏师,却恰恰驻扎在临溪镇这个要害所在,便可以看出此人绝不是酒囊饭袋,而是颇有才能之辈。
“两位总管大人,我们虽然在秦州有十万大军,但真正能拿出来攻击成丰县的最多也只有一半人,而对面的成丰,敌军虽然只有一万余人,但却是相当精锐的京师左大营,硬攻我们没有把握,更何况有临溪镇的三千敌军,我们不可能放心攻打成丰,前几次两位总管大人失利,便是被此人威胁到后路而不得不撤,所以,想要拿下成丰,首先便要攻下临溪,只要打下临溪,成丰便不在话下,而打下成丰县,秦州的西大门就向我们敞开了。”胡泽全耐心地劝说着吕小波与张伟。
吕小波与张伟的脸沉了下来,胡泽全如是说,便等于公开地说他们前期的战术完全是失败的,要不是对方是宁王派来的,两人便要破口大骂了。
“当年盖兴青三州十数万官兵都在我们手下吃在败仗,区区万余人便想挡住我们的去路么,胡将军便请放宽心吧,用不了几天,我们便能击败成丰的左大营军队。”吕小波放下酒碗,冷冷地道。
胡泽全一阵气苦,你们以前击败的都是些什么军队啊,而现在挡在你们前面的又是什么军队,两者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上的,如果你们真有能耐,当年便不会被打得落花流水,穷途末路了。
“请两位总管给我一万人,我去拿下临溪!”胡泽会坚持道。
吕小波心里陡然警惕起来,自己与张伟能在宁王麾下立足,靠的是什么,靠的便是十万军队,宁王向军队里塞进了大批的南方军官,已经让两人相当地不快,要不是这些人只限于最基层的军官,两人早就被架空了,没了这些军队,自己在宁王那里只怕连个屁也算不上,现在这老家伙一开口便要一万人,想干什么,想将老子的军队拖走么?想也别想。但这话却不能放在明面上说,换了一副笑脸,吕小波道:“些许小事,何劳胡老将军出马,不就是先打临溪么,好,我派一员将领带一万人去。”
胡泽会摇头道:“萧天赐颇有才能,总管大人,还是让我去吧,换别人去,我不放心啊。”
吕小波心中十分不快,向张伟使了一个眼色,张伟心领神会,“就不必辛苦老将军了,这样吧,我亲自带兵去,老将军可放心了?”
胡泽全张了张嘴,将到了嗓子边上的话又咽了回去,如果再坚持由自己去,那不谛是打张伟的嘴巴,说他也不行了。但看张伟那副满不在乎的神情,他又的确放心不下。
他决定回去后马上修书向宁王汇报,必须要将自己先摘出去,以免到了那时自己跟着吃挂落,自己必竟只是一位顾问,已尽到了提醒的职责,宁王也不能到时候就此发落自己。
临溪镇,萧天赐刚刚视察完防务,回到临时征来的住房当中,作为一个大家族着力培养的后起之秀,萧天赐虽然傲,但却并不蠢,洛阳城李清给了他重重一击,让他从高高的云端重重地落了下来,虽然自己是被唐虎击败并破了相,但在他看来,唐虎只不过是一条狗,而李清却是那条狗的主人,被狗咬了,仇当然要记在主人身上,总不能自己也去咬狗一口,当然,能顺便杀了那条狗也是很解气的。
李清数年来如同火箭般在大楚中窜起,所取得的成绩令各大世家瞠目结舌,更让他望尘莫及,愤怒地萧天赐始终认为,世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如果自己有这种机会,能做出来的事情一定不会比李清差,所以秦州战事一起,他便强烈要求到一线作战。而萧浩然也有意磨练一下这个萧家的第三辈人,残酷的战场是最有效的一把磨刀石,他会将那些外强中干的人统统磨断,能够存活下来,笑到最后的都将成就一番大业,眼下的萧天赐还显得很浮躁,让他去历练一番也不是什么坏事,如果这把刀磨断了,自己也还有时间还磨第二把,第三把。大家族从来不缺看起来很优秀的年轻人。
一个月来,萧天赐很争气地凭借着万余人便将吕小波和张伟牢牢地挡在成丰县外,对于这个侄子在成丰县的动作,萧远山还是相当欣慰的,但仍然去信提醒他,临溪镇是守住成丰的关键。对于这一点,萧天赐当然是很清楚的,从小熟读兵书,耳闻目濡,在萧浩然,萧远山等人的薰陶之下,这一点军事素养还是有的。至于对面,萧天赐很轻蔑地瞟了一眼,两个流民土匪而已。总是会被眼前的东西晃花了眼睛,成丰的确只有一万余人,但这万余人的精锐坚守成丰县却是绰绰有余,真正的攻击主力却是自己这三千人。凭借着临溪镇的险要地势,自己进可攻,退可守,进退自如。
自己会成就一番大事业,萧天赐坚信,而自己走出的第一步,就是在这里,从击败吕小波,张伟开始。
临溪镇并不大,只有千余户人家,数千人口,萧天赐到了这里后,征用了这个镇的所有人,迅速构建起了防守阵地,截断了穿过这个小镇的一条无名小河,现在这条小河已蓄集了足够的水,这便是悬在进攻者头上的一把利剑,萧天赐冷冷地想,如果有需要,掘开口子,轰的一声,便什么也没有了。
“将军,宵夜的东西已备好了。”一名亲兵走了过来,小声地道:“将军,您要喝一杯么?”
萧天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到临溪镇的第一天,本将军就颁下了禁酒令,凡军队无论将官士兵皆不得饮酒,你忘了么,还是需要我用板子来提醒你一番?”
亲兵吓得吐了吐舌头,心里道,将军自从吃了那李清的亏后,姓格可真是大变了。再也不敢滋声,等萧天赐进了屋,飞快地端上了几盘小菜,伺候着他喝了一碗粥,便退出房去。而萧天赐也只是再看了一会儿兵书,便衣不解带,合衣躺在一张硬板床上,不大会儿便鼾声如雷。
临溪镇陷入到了安静之中,偶尔会有带甲的巡逻兵列队走过,引起角落中的狗一阵狂吠。狭小的石板街道上一个人也看不见。
与秦州妣邻而居的兴州,被吕小波张伟军队战据了一半,而另一半却落在自京城被贬来的原御林军大统领屈勇杰的手中。屈勇杰以原兴盖青三州的豪绅武装和镇军为基础,组建了现在的兴州军,总共三万余人,在退到兴州城之后,站稳了脚跟,数次击败了吕张二人的军队之后,终于让对方占据兴州全境的野心消失,而宁王发动全面战争之后,对于态度暧昧的兴州,更是默认了屈勇杰对一半兴州的统治权。这终于让屈勇杰有了喘气的机会,趁着这个难得机会,他开始大力整编兴州军,从京城跟随他而来的千多名原御林军成为了现在的的兴州军的骨干,在原三州的豪绅和官僚体系被严重削弱的情况下,成功地将兴州军从内到外改造了一番,如今的这支军队,可以说是脱胎换骨,焕然一新。
取得初步成效之后,屈勇杰立即出兵,将吕小波与张伟的留守军队完全逐出了兴州,但却很微妙地仅仅限于此,既没有出境追击痛打落水狗,乘机收复盖州和青州,甚至还释放了被俘的对方军官,这让本来准备大力反击的宁王停下了脚步,改为了招抚,对宁王而言,屈勇杰是可以被招揽的对象。
而身在洛阳的萧浩然更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当屈勇杰收复全部兴州,萧浩然立即便派出使者,以皇帝的命义对他大加褒扬,不仅封屈勇杰为兴州统帅,更是加封其为忠勇候,对于来自洛阳的封赏,屈勇杰理所当然地笑纳,但却不肯对萧浩然承诺一个字,对于宁王的使者,也是语焉不详,游走在两大势力之间,左右逢源,一副公然地坐山观虎斗的姿态。而两大势力对这种现象除了心里恨得牙痒痒之外,却也是无法可施,总不能将其逼到对方阵营中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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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屈府内事
屈勇杰站在大门口,仰着脖子,看着一众人将红底金字的忠勇候府的牌匾挂在门楣上,一张国字脸上却看不出喜怒之色,便只是这样淡淡地站在那里,若有所思地看着那闪闪发亮的四个金字。
“恭喜候爷!”家人亲兵们都一一上前来给老爷贺喜,大楚一旦封候,是可以世袭一代的,屈勇杰现在封了忠勇候,那他的儿子屈平不管将来有没有出息,都可以继承候爷之位。站在屈勇杰身后的屈平倒是一脸的喜色,从怀里掏出红包,给家人们一人分发了一个。
站在新晋候爷身侧的是年后才被屈勇杰聘请而来的一位先生,姓龙,且一来就被屈候爷尊称为军师,相当地看重,府内府外都尊称为其龙先生,屈勇杰在过去的屈府,现在的候府里单辟了一个院子让这位龙先生居住,更是拨了好几个丫头老妈子过去伺候着。而这位龙先生也不推辞,大大咧咧地就收了下来,平常对屈勇杰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尊敬之意。对屈平更是经常直呼其名。
屈平心里倒是很看不得这张死人脸,逮着机会刁难了这位龙先生几次,龙先生倒是好脾气,吃了屈平的捉弄,也懒得声张,似是自认倒霉了,但不久屈勇杰从丫头嘴里知道了自己的儿子捉弄了龙先生,暴跳如雷地将屈平一顿死打,连屈夫人跪地哭求丈夫手下留情也不管用,最后要不是龙先生亲自出面替屈平讨饶,屈平最轻也得在床上躺上好几个月。
有了这一次的教训,屈平在这位龙先生面前算是彻底老实了,府里其它的下人更是毕恭毕敬,想想大少爷得罪了龙先生都被打得死去活来,要是这个人是自己,恐怕家人只能去乱葬岗才能寻得到自己了。
但接来屈平倒是见识了这位龙先生的能力,也不知龙先生是如何艹作,反正自从龙先生来,后,便有源源不断地金银流入到屈勇杰这里,便连军器盔甲也弄来了不少,极大地缓解了屈勇杰军中盔甲武器落后的局面,几个月时间,兴州军倒是鸟枪换炮,全军上下焕然一新,士卒士气大振,大有与天下精兵一较上下的心气儿了。在军中统带一个营的屈平也是跃跃欲试,如今正是群雄乱战,想要占便宜,便得打出去。
屈勇杰自然没有儿子和部下这么容易冲动,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带了一辈子子的兵的屈勇杰知道眼下的兴州兵也就是看起来光鲜,距离强军的距离还差得很远,勉强对付吕小波张伟以前的流民军那是绰绰有余,真要同天下有名的强军比起来,那还真不够看。
“东家得封候爷之位,如今已是大楚顶级权贵,为何看起来不那么高兴啊?”长了一张死人脸的龙先生声音低沉地问道。
屈勇杰微微一笑,摇头道:“要是以前太平年节,如果我得封候,那自是高兴得很,起码也得摆上几天酒席,遍邀好友来庆祝一番,但现在天下大乱,群雄并起,蜂火处处,有何值得高兴之处?”
龙先生微微昂起头,“听东家的意思,倒是在抱怨故天子对你不够恩宠啊,你辛苦数十载,也没有换来一个候爷之位,只不过一败于李清之手,便被罚出京城,险些做了流民军的刀下冤魂,也是,换作是我,恐怕也是心有不甘。”
听到龙先生略带嘲讽的话,屈勇杰脸色一正,向着洛阳方向一抱拳,正色道:“龙先生错了,故天子对屈某恩宠有加,一向信任,当时某家败于李清之后,不,是输在他的部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将领之手,大损御林军威名,丢了天子脸面,的确已无颜再在京城呆下去,天子体谅某家心情,让某家来南方平叛,若非天子此举,何有今曰之屈勇杰!”
龙先生微微点头,“你倒是念旧。”
屈勇杰微笑,伸手一请,“龙先生,如今秦州战事正酣,某家还有许多事要请教龙先生,咱们书房里坐吧!”
龙先生点点头,“东家先请。”
进了书房,分宾主坐下,跟着进来的屈平便成了伺候的小厮,忙前忙后的替两人泡好茶水,这才垂手站在父亲身边。
“秦州之战,你怎么看?”龙先生问屈勇杰道。
屈勇杰沉吟了一下,道:“宁王的心思实在难以琢磨,照理说,吕小波与张伟投靠他时间也不短了,对于这二人的才能应当有了一个充分的了解,此二人是断然难以同萧远山对抗的,而宁王部下,并不缺能征善战的名将可以同屈勇杰对垒,如果宁王派出这些人物来,以眼下秦州的十万南军而言,至少可以占到上风,但眼下却是萧远山稳稳地占据着主动权,实在让人看不明白。”
龙先生笑道:“有何不明白的,吕小波张伟聚集而起的流民军,宁王并没有完全掌握,这二个流匪手中尚有实力,既然如此,便让他们去碰碰萧远山,打赢了,宁王当然是乐得其所,打输了,消耗的是这两个家伙的人马,宁王的精锐丝毫无损,甚至可以趁着此二人大败亏输的机会,将剩余的流民军彻底握在手中,你没有看到前几天汇集过来的情报么,胡泽全已经到了吕张二人军中,我敢断言,如果吕张二人大大地吃上一个败仗,军事指挥权便会落入胡泽全之手,先前,宁王往流民军中塞进来的大量基层军官只怕便在等着这一天吧!”
屈勇杰悚然而惊,“这些流民军只需多加磨练,便会成为一支强军,宁王用萧远山来消耗他们,未免是自折其翼吧!““精锐如果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那还不如没有!”龙先生冷笑道:“看着吧,等胡泽全全面接管了这支军队的指挥权,萧远山才会迎来真正的挑战。”
“胡泽全老当益壮,军略极佳,如果让他指挥,秦州之战倒还颇有看头。”屈勇杰兴致盎然地道:“萧远山也是老将,他们两个碰在一起,倒是针尖对麦芒。”
“秦州之战暂时还不会有什么结果。”龙先生冷笑道:“萧浩然与宁王两个人都是老谋算,筹划了数十年,一朝发动,岂是三五曰便能见到结果的,这两个反贼,我们便高卧一侧,让他们先打个你死我活吧!”
屈勇杰大笑,“龙先生说得极是,看戏不怕台高,他们打得越厉害,于我们便越有好处。”
两人正说着,外面突地走进一个人来,看样子在屈府内地位也不低,径直便进了书房,坐着的两人都对他点头示意,而屈平则迎上去,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袁叔!”
刚刚跨进书房来的是原朝廷职方司的指挥使袁方,整个大楚的特务头子,当年遭了副手丁玉的暗算,险些一命呜呼,后来得到安国公李怀远派人援救,方才将他救了出来,一直隐藏在翼州,安国公本意是想让袁方加入李氏的暗影或者是去定州帮助李清,但养好身体的袁方断然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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