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之强此时满心欢喜,“包将军请说,只要在郑某职权允许范围之内,无不应允。”

    “裘老将军临终前给皇帝陛下留有一份遗折,要求我送达洛阳,如今勃州兵已经放下武器,包勉已是白身一个,还请郑将军放我离去,让我回到洛阳,完成老将军最后的遗愿!”

    郑之强大出意外,勃州兵虽然投降,但如果包勉离去,勃州兵如何安抚?而且这个问题也不是他能决定的,迟疑了片刻,道:“还请包将军见谅,这件事情郑某不能随意应允,请包将军在营中先暂住几曰,等吕大临将军和田丰将军抵达之后,由他们决定可好?”

    包勉点点头,“那包某就在营中暂住几曰,等两位将军到达之后再行恳请。”

    两天之后,吕田两人抵达勋城。

    第二天,包勉单人独骑,怀揣着裘志给天启的遗折,踏上了去洛阳的道路,而吕大临,田丰,郑之强三人隆重地将其送出辕门。

    “可惜了一员勇将,不能为我们所用啊!”吕大临叹息一声。

    “他此行去洛阳,只怕会丢了姓命!”田丰低声道:“毕竟裘志自尽而死,向我们投降则是由包勉一人主持完成的,天启恼羞成怒之下,恐怕会迁怒于他。”

    郑之强诧异地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他执意还要去洛阳?”

    吕大临于田丰两人对视一眼,都是摇头,老一辈的军人自有他们的执念。具体到包勉,则是对于裘志的一份执念了。

    “但愿他好运吧!”田丰道。

    吕大临点头道:“是啊,祝他好运吧,田将军,接下来我们便要商议一下,如何进军兴州,平州,如果能切断进入秦州的屈勇杰,那可就功德圆满了!”

    几乎就在包勉向定州军投降的时间,在下马槽的秦怀兵向着凤离师驻守的阵地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的进攻,但在凤离师与李锋布扬古的反复打击之下,秦怀兵于包勉投降一天之后,亦放下了武器,率领残余的三万勃州兵投降。

    勃州之战至此落下帷幕,裘志麾下十万勃州兵,战损四万余人,投降六万余人,全军皆默,勃州完全落入定州军之手,莱河向定州水师敞开大门。

    上百艘千料战船自莱河入海口大举向内进发。

    秦州内城,残破不堪,四处都有大火腾腾烧起,残破的城墙之上,定州军的旗帜仍在高高飘扬,关兴龙提着厚背刀,立于被投石机砸得稀乱的城楼之上,傲然看着外面的洛阳军队。

    进入内城三天了,麾下凌寒战死,汪澎重伤,六千士兵尚余不下二千余人,但却仍然将秦州内城牢牢地握在自己手中。

    “关将军,这是最后一箱掷弹了!”一个满面是血的黑衣监察院特勤抱着一个箱子走了过来,将箱子放在关兴龙的面前,“关将军,看来我们要毙命于此了!”

    关兴龙呵呵一笑,“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有什么好怕的,马革裹尸,是我辈的荣耀!”

    这名特勤笑道:“是啊,能与关将军一齐战斗,是我的这一生的荣耀。那怕死了,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关兴龙点点头,“你们不错,这一次监察院在秦州的特勤还剩下了几个?”

    “连上我,还有三人,其它的都已经去了!”特勤笑道:“黄泉路上倒是热闹,不致于孤单了,关将军,您说说,我们还能守上多长时间?”

    “也许一天,也许马上就会被破城!”关兴龙摇头道:“这种事情取决于双方战斗的意志,谁也说不准。”

    特勤从箱子里掏出一个掷弹,“将军说得好,这一箱掷弹菜有三十枚,足够杀他们几百人了,想想这一次战斗,我亲手投下的掷弹杀的敌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想想也觉得兴奋。咦,关将军,他们在干什么?”

    特勤忽地睁大眼睛,看着外城密密麻麻的洛阳军队。“他们怎么撤走了?”

    关兴龙霍地转身,看着城下,一队队的洛阳军齐唰唰地转身,向着城外奔去,不到片刻功夫,被围得铁桶一般的内城之外,居然没有了一个洛阳兵。

    “这是怎么了?”关兴龙摸着脑袋。

    “将军,他们是不是见打不下来,干脆不打了!”特勤自己也觉得这个问题有些不可思议。

    关兴龙一下了跳了起来,“不是打不下来,而是他们不能打了,他们打不了了,勃州,青滩,勃州一定落到了我们手里,青滩一定落到了我们手里,控制了莱河,进入秦州的大军便有可能被我们完全堵死,他们要跑路,要跑路了!”

    关兴龙又叫又跳,兴奋不已,已经作好准备与城偕亡的他,突然看到生的曙光,那种狂喜实在不能用言语来形容。

    身边的特勤看着狂喜的关兴龙,瞬间也明白过来,敌人要跑了,他们没有时间来攻打己军了,换句话说,定州军胜利了!

    他一蹦而起,顺着城楼的楼梯向下狂奔而去。

    “我们赢了,敌人逃跑了,我们赢了,敌人要逃跑了!”欢喜的叫声响彻全城。

    疲惫不堪的士兵从藏兵洞中爬了出来,正躺在一大堆死尸之中抓紧时间睡觉的士兵迷糊地站了起来,伤兵们你扶着我,我扛着你,一个一个地聚集到了城头,眼中露出狂喜之色。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关兴龙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一间房里,那里,重伤的汪澎仍然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汪澎,我们赢了,你可要挺住啊!”

    也许是外面的欢呼声惊醒了汪澎,也许是他的伤有了一点点起色,汪澎的眼睛慢慢地睁开,看着关兴龙,喃喃地道:“关将军,我们赢了,追上去,杀敌啊!”

    关兴龙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敌人跑了,追杀的事就不劳我们艹心了,汪澎,我命令你给我挺住罗,咱们一起从大草原上杀过来的,你可不许在这个时候怂包了,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许死!”

    汪澎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当然,当然,没有将军的命令,我绝不会死!”说着话,又昏迷了过去。

    城外,屈勇杰听到内城传来隐隐的欢呼声,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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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八章:安得猛士兮守四方(4)

    局势崩坏一至于斯,上一刻看着还似大占上风,但到了下一刻,却转瞬之间遭到逆转,天堂与地狱之间,就是这样一线之隔。屈勇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苦心经营数年,练兵,铸器,改政,积蓄力量,为的就是这一次仅有的机会来翻盘,但随着这一场战役的结束,一切都将化为乌有,接下来的曰子里,洛阳将在定州数个方面的猛攻之下苦苦支撑了。

    更为可怕的是,这场战事的失败将会在洛阳控制区内域内造成极为深远的影响,作为数年以来一直坐镇中枢的大将,屈勇杰深知,首辅为了获得与定州李清对抗的资本,强行推行新政,虽然短时间内看起来成绩斐然,为朝廷聚集了大量财富,也使控制区内的普通百姓对朝廷的拥护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但不像定州那样,为原有的权贵阶层找到一条新的发财路子,这一幢高楼却是建造在沙滩之上的,稍有风吹草动,便会引发连锁反应,那些在朝廷强力镇压之下的势力阶层虽然看起来忍气吞声,但无不在暗处觊觎着,随时都有可能扑出来狠狠地已经伤痕累累的大楚肌体上再咬上几口。把半只脚已经踏出悬崖的大楚在向外推上一把。

    李清显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无孔不入的定州监察院一直便在从事这项工作,职方司虽然全力以赴,以雷霆手段对付这些可能的反叛,宁可枉杀三千,不可错过一个,但又怎么可能没有几个漏网之鱼呢?

    强力的镇压能取得一时的平静,但压得狠了,反弹也会愈大,屈勇杰清楚,能在职方司如此的高压之下还能隐藏下来的家伙,一旦发难,必定便是惊天动地的燎原大火。

    回头看了一眼仍然大火熊熊的秦州内城,听着里面那兴高采烈的欢呼声,想象着那个独臂手持厚背刀,屹立在城楼之上的将军,屈勇杰心情低头到了极点,大楚的名将一个接着一个的不是反叛,就是殒落,而定州那边,却是名将辈出,而且这些人都极其年轻,可以想象,在未来的战斗之中,己方的劣势会更加明显。

    也许自己再加一把劲就能打进秦州内城,但这又有什么作用呢?杀光里面的人泄愤?

    眼下自己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将秦州的二十万大军安全地带回去,为了这个目标,他不愿意再在这里耽搁那怕一点点的时间,现在对于洛阳军队来说,一点点的时间或许就能决定命运。这是洛阳最后挣扎的本钱。为了保住这最后的翻盘资本,屈勇杰不愿意冒上一丝一毫的风险。杀光城里的人或许能让自己心里好过一些,但却有可能搭上麾下的大军,这笔帐谁都会算。

    将军队带回去,只要有军队,便会有希望。屈勇杰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哪怕是当年他以统领大将军之尊,被尚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参将李请麾下一个连名字都不一知道的小兵干翻,也没有使他就此一撅不振,更何况大楚还拥有半壁江山,还有数十万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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