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外的寒气透进来,让杨逸打了个激灵,他一把抱住十三娘,从新把她捂回被子里。
“娘子,这天还没亮了,今日左右无事,咱们再睡一会儿吧。”
“官人啊,谁说没事,事情多着呢,官人是一家一主,等下要带带睿儿几个祭祀唔”
杨逸不等她说完便吻了上去,用嘴封住了她的嘴,十三娘被他吻得语不成声,手指伸到他腰间,却念及这些天自家官人从早到晚忙于应酬,着实是累人,便没舍得再扭他。
杨逸本来只是想阻止十三娘说话,但男人在清晨荷尔蒙分泌本就特别旺盛,一翻拥吻下来,他已是火气大盛。
茗儿将水放在架子上后,回过头来见了床上的情形,不禁呡嘴想笑,摄手摄脚退向外间去。
十三娘此时已是娇喘吁吁,嫣红满脸,她不愿拂了个郎的意,却又不得不劝道:“官官人,咱们真的要起床了,指不定婆婆已经在等着了呢,官人,妾身本不应拂了官人心意,但《左传》有云: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一家也是如此,祭祀是头等大事,今日实在是耽误不得”
“娘子,国之大事,在祀在戎,这话不错,但君王注重祭祀,是要保有祭祀特权,利用这种神予的特权来宣示自己统治的合法性,打消别人窥伺王位的心思。娘子啊,官人我在这个家里,难道还怕别人窥伺我的家主之位不成?”
“官人休得胡说,君王之事且不说,祭祀祖先本是天经地义之事”
“娘子的话没错,问题是官人我没有祖先可祭。”
十三娘听了他的话,想起杨逸的身世,一时竟是愣住了,幽幽地叹息了一声,捧着杨逸的脸静静端详着不再说话。
杨逸将她拥进怀里,轻抚着她那动人的身体含笑说道:“娘子不必如此,英雄不论出身,官人便是没有祖先可祭又如何?好了,咱们起床吧。”
杨逸不愿让她为难,终究是起床了。
下午时,东京城中已处处传出鞭炮声,尽是节日闹热的气氛,杨逸领着杨睿几人做做样子祭祀一番之后,便在后院角亭里置酒赏雪。
杨家庭院深深深几许,殿宇楼阁鳞次栉比,还有那波浪般起伏的高墙上,到处都是积雪未化,白皑皑的,曲廊楼道上却是灯笼高挂,彩绸漫飘,妆点出浓浓的新春喜意。
清娘穿着崭新的蹙金牡丹彩蝶戏花罗裙,髻上插着白玉嵌红珊瑚珠子双结如意钗,娉娉婷婷如秋月皎洁,弱质纤纤如三春柳,她应杨逸请求,在亭中徐行几步,然后徐徐吟道:
春到长门春草青,红梅些子破,未开匀。
碧云笼碾玉成尘,留晓梦,惊破一瓯春。
花影压重门,疏帘铺淡月,好黄昏。
二年三度负东君,归来也,著意过今春。
“好诗,琴儿快快录下来。”杨逸听完连连夸奖,并催促桌边的琴操赶紧将词作录下。
清娘走到石桌边含笑道:“可不敢劳动琴姐姐,还是我来录吧,该论到琴姐姐赋上一首了。”
琴操生子之后,多了三分成熟的风韵,肌肤红润,体态娴婷,裙拖六幅潇湘水,鬓带巫山一段云,眉目带着喜意,犹如一朵娇婉的牡丹,别有一番动人的韵致。
她宛然一笑说道:“在咱们家清娘面前,我可不敢献丑。”
琴操是青楼名妓出身,素养非常好,在杭州时,她纠正一官吏咏秦少游《满庭芳》的错误,官吏颇惊讶,便向琴操提出将全首词改韵歌咏;琴操应声而吟,依秦词原意而生发,巧易新韵,不露痕迹,起承转合,流畅自如,在当时曾传为一时之佳节话。
在这个时代,整体而言青楼女子绝对是女性群体中文化素养最高的一个群体,一般而言,士子们高中进士之后,总喜欢到青楼去宴饮,席间免不了请来名妓侍酒,高谈诗词歌赋;在这天过程中,许多士子往往会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才学,还不如青楼女子高,心中为之羞愧大有人在。
淳化三年(992),东京太平兴国寺的牡丹花儿盛开之际,有一青楼女子年老色衰,观花成感怀,在寺壁上题了首诗:曾趁东风看几巡,冒霜开唤满城人。残脂剩粉怜犹在,欲向弥陀借小春。这首诗切景抒情,竟使这位青楼女子住处又车马盈门了。由此可见,青楼女子具备赋诗作词的能力是很必要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士大夫的好感。
于是,青楼女子通常都会在文化修养上狠下功夫,其中不乏学有专长者,诗画极佳者,琴操就是这样的女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只是她自上玲珑山后,性格恬谈,一向不显山不露水而已。
清娘却是不依她,挽着袖子说道:“琴儿姐姐就作一首吧”
琴操不待她说完便笑道:“清娘,想听佳作,你这可找错了人,吟诗作赋,理应找你的杨大哥才是。”
琴操说完,春山眉轻轻一舒,双眸向杨逸望来,随即阿黛拉,木婉灵几女也齐齐望向他,杨逸仿佛没有看到众人的目光,他举杯畅饮,摇头闭目仿佛在品味美酒余香。
清娘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顿时忘了央求琴操作诗了,过来夺去他手上的空杯笑道:“杨大哥别装了,大伙可等着你呢?”
杨逸恍惚惊醒,连眨几下眼睛说道:“等着我,谁等着我?是清娘吗?好啊,来来来”
“呀!杨大哥别使坏,人家是说大伙等你做诗呢。”清娘羞极,轻扭小蛮腰脱出他的搂抱,宜嗔宜喜的俏脸上已是满布桃晕。
在清娘的号召下,琴操、阿黛拉等人纷纷“谴责”起杨逸的“不道德”行为了。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错了,咱们不做诗,我想到个好主意,小艾你去找几张红纸来,清娘。”
“杨大哥有什么吩咐?”
“侍墨!”
杨逸大袖一挥,执笔在手,大有气吞山河之势,清娘嘻嘻一笑,乖巧地上来帮他磨墨,只等着看他又耍出什么花样来。
等小艾取来红纸,杨逸亲自裁成手掌大小的条状,大伙都奇怪地看着他,清娘忍不住问道:“杨大哥,你裁红纸要写什么什么?”
杨逸也不说话,沾饱墨,顺好笔,然后提笔往满是期盼的清娘琼鼻上点去。
“呀!杨大哥坏死了。”清娘吓得连连躲避,双手捂着脸蛋不敢放开。
杨逸当然不会真个点她,不过是吓唬一下,见效果显著,这才哈哈一笑,提笔在红纸上写下:
裁诗花作骨,揽镜玉为神。
写完之后杨逸笑道:“清娘,这是我送你贴于香闺的春联,小艾,等墨迹干之后,拿到清娘的小楼上贴上。”
见了这等意境极佳的句子,众女无不喜色满脸,尤其是清娘,欢喜之中又带着几分羞涩,杨逸明确指出这诗是做给她的,裁诗花作骨,揽摬玉为神。赞美之意溢于言表。
“杨大哥,你这是在作春贴吗?”清娘含羞问道,此语有转移众人注意力之意。
杨逸笑道:“我将之称为春联,从今年起咱们家除夕夜都要贴春联。”
时下还有没除夕夜贴春联一说,民间一搬是除夕夜换桃符。学士院每年开春虽然也要向宫中进春贴,但那不是在除夕夜,而是在立春日,杨逸这个做法算是创举吧。
他说完提笔又写下一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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