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莫说了。”乖官却是对钟离说道:“这主意不是我想的,是段夫人出的主意,叫大哥见笑了。”闻人氏一愣,脸上微红,就抬手遮住了脸颊,往后退了几步。
钟离瞧见,诡秘一笑,凑过去低声问道:“昨儿杀了几次啊?”说着,摒指如刀,还比划了一个捅进去抽出来的姿势,“哥哥我还没恭喜你报仇雪恨呢!瞧她那模样,看来是折服了。”
乖官脸上尴尬不已,干咳了一声,含含糊糊用手比了一个七,钟离顿时嘿嘿笑,“我可是跟老伊很是讨教了扶桑的风俗,若按扶桑风俗,你这下岂不是要叫立花七次郎茂才?”
一口口水顿时就呛进了嗓子里头,乖官大声咳嗽了起来,身后包伊曼贝荷瑞赶紧伸出手儿替他抚背,不远处闻人氏微微迈出一小步,终究还是收了回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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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章 安得巨鲸兮
郑乖官不得不佩服钟离那天马行空一般的想象力,在这个时代居然能想象出七次郎这等名字,真是叫人……无语的很,他却不知道,昨儿钟副总兵和小芙蓉缠绵,更是解释了一番处子处男之类的妙语,可以说在这方面,钟离属于无师自通不学有术。
咳嗽了好一阵子,乖官这才舒坦了,包伊曼却忍不住瞪起钟离来,她可不像大明国内的女人那么有眼色,也就是说,她是郑国舅的女奴,但是郑国舅的结义大哥却是跟她没半个永乐通宝关系的,她大可不必好脸色给这位结义大哥瞧。
钟离被包伊曼瞪得有些发毛,嘿嘿干笑了两声,心里头就说,我这兄弟两个女奴倒是忠心的紧,看来这昆仑奴却也是能用的。大明人总以为黑人就是昆仑奴,书中记载为[拳发、黑身,号为昆仑],由于唐诗和唐传奇中多有赞扬昆仑奴的地方,说他们能飞檐走壁、落水如鱼、攀山似猿,关键还忠心,能为主子效死。
因此,乖官收了一千黑奴,实际上,他身边是没人反对的,要知道,即便是在盛唐,世家贵族们家里头有几个昆仑奴,那也是说出去脸上有光彩的。甚至将来等乖官带着黑奴卫队回大明,恐怕要羡煞旁人,国舅爷养着一千号昆仑奴,这是何等的手笔?说不准,会有人腆着颜来讨要一两个回去。
而乖官身边的包伊曼贝荷瑞,那更是昆仑奴中的昆仑奴,虽说黑了些,可身材婀娜多姿,行走之间摇曳如花,相貌也是眉目流转颇有可观之处,这么两个女昆仑奴带着身边,那真是谱儿极大,倍儿有面子。
所以钟离其实是很羡慕的,不过,他目前的官职还不敢养昆仑奴,要知道昆仑奴那也不是谁都有资格养的,他如今虽然是副总兵,可根基未免不稳,若是再经营数年,到时候顺理成章升做总兵,那时候,就可以养上一两个昆仑奴,民间士子舆论风气也不会说什么,不然的话,这副总兵的正式官文还没下来,就养起昆仑奴,万一被锦衣卫密报上去,丢了自家兄弟的脸面,连带着也落了德妃娘娘的面子。
别看钟离外表精壮悍勇一瞧就是一员勇将,实际上他骨子里头花头多脑子活,心里头很是有计较的,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事情万万做不得,那是一清二楚的,他欠缺就欠缺在识字不多,肚子里头有货倒不出来。
这时候,伊能静斋却是主动请命了,他目前可算是乖官跟前的第一狗腿,而且他虽然是染物屋小厮出身,却是打小就跟明国的商人学的一笔好字,这个东西,就好像后世艹着一口流利的牛津腔英语,当真是敲开上流社会的敲门砖,懂汉学,在这个时代的扶桑,那就是上流社会,因此他交游广阔,着实认识很多大名家的重臣么,京里头的公卿譬如菊亭晴季这等人物,那也是能拜访拜访的。
如此一来,他自然是当仁不让了,当即就匍匐在地恳请道:“主公,臣愿效犬马之劳,前往京町游说朝廷的事情恳请主公交给臣来办,臣只需铁甲船三艘,带甲三百,再加上两万贯钱即可。”
乖官摇了摇头,伊能静斋心里头一沉,赶紧以额触地道歉,“是下臣唐突了,请主公恕罪。”乖官笑了笑,没说话,就吩咐去请雷神老爹过来,没一忽儿,立花道雪坐着轮椅就被誾千代推了过来,旁边还有两个贴身伺候的武士,要说这轮椅,还是乖官特意着人给他做的,甚至还跟他开玩笑说这就是当初诸葛武侯流传的木牛流马,结果雷神老爹还真的当真了,叹息主公智慧得自天授。
瞧见誾千代姐姐,乖官有些心虚,幸好,誾千代似乎没察觉自家夫君大人身边多了一个女人,把雷神老爹搀扶起来,那两个贴身伺候的就把雷神老爹搀扶到乖官跟前,然后大礼参拜,这个是君臣礼仪,不是因为老丈人和女婿就能免掉的。
乖官就把话对立花道雪说了,末了说道,老泰山,可觉得能行么?
这个时代,还没有什么家国大义名分,读过圣贤书的讲究的是君不明臣投敌国,要说立花道雪心里头会想[我怎么能帮着国外算计自己的国家呢]这种说法,未免就是臆断了,立花道雪才不会这么想,在他看来,巴不得乖官统一扶桑自称幕府将军,或者成为大明海外瀛洲布政司也不错,不过这布政司兼巡抚必须自家女婿来当,至于什么扶桑朝廷,那个东西值几个永乐通宝啊!
故此,他略一沉吟,就问:“主公是准备派遣何人前往京都呢?又携带铜钱多少呢?”这时候扶桑的官方货币是大明的永乐通宝,大明的铜钱在整个东南亚都是最硬通的货币,铜钱不像美元,美元几乎没成本,拿纸张可劲儿的印刷就是了,可铜却是很值钱的,很多时候,铜钱本身的铜价比它所代表的钱的价格还要贵,这也是大明钱荒不得不使用白银做货币的缘故所在。至于金银,在扶桑属于奢侈品,大多数时候是用来赏赐臣下,但它本身并不是货币,扶桑本身是金银出口的大国。
送金银,未必有送铜钱好使,扶桑朝廷很穷,金银到手,还得和商人兑换,免不得又被商人刮一层,故此立花道雪有此一问,虽然当年他干过用五十两黄金收买朝廷大义名分的事情,可乖官说的,已经不是什么大义名分了,扶桑朝廷再穷再烂,你让他写国书恳请别国来驻军,这个就好像一个家庭,很穷,然后就跑去对隔壁的大户人家说,我老婆陪你睡,我家里头你看上什么就拿什么,你给我一口吃的罢!
话虽然不好听,但是道理其实就是这个道理,所以,立花道雪就问他,你准备带多少铜钱去办这件大事呢!
“我准备把除了平户周围我分出去的土地以外的二十万石都送给朝廷做御料地,就让伊能小三郎静斋带十艘铁甲船去办,不过,老泰山,你看是不是让他带上一千精锐上洛啊?”乖官这才说出本意来,当初歼灭高桥绍运,给乖官感触很大,雷神老爹不愧是这个时代扶桑首屈一指的人物,手下精锐辈出,尤其是那一千多精锐火枪兵,他也是眼热的很呐!但是,他总不能直接跟雷神老爹说,老爹啊!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你那精锐火枪手就给我罢!
乖官原本以为雷神老爹要犹豫一下,没曾想,雷神老爹却是笑了起来,甚至笑容中还有些欣慰,“主公果然是天授其才,老臣正要对主公说一说这为上之道,如何驾驭臣下的道理,赵宋皇帝曾有一句话,叫做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老臣觍颜,虽然和主公有翁婿之谊,但终究还是主公和臣子的关系,如今主公提起,老臣手下有一千五百精锐铁炮手,原本老臣以为自己这辈子也就老死与立花山城了,这些铁炮手曰后想必也要风流云散,却不曾想得逢主公,老臣的,自然就是主公的,这也是君臣之道,不然,主弱仆强,非人君之福,更非臣下之福……”
乖官原本听了雷神老爹的话,还有些尴尬的,可听到后来,却忍不住佩服这个狡猾的瘸腿老头儿,而伊能静斋更是以额触地对立花道雪行参拜大礼,“小三郎今曰得蒙老大人点拨,实在是三生有幸。”而乖官旁边的闻人氏却是忍不住看着立花道雪,心说没想到扶桑国也有这等人物。
“老泰山,这真真叫我是……如何说才好。”乖官对雷神老爹微微颔首,然后就说道:“我意欲拨五百到誾千代姐姐身边,做我们夫妻的亲卫,再拨给小三郎五百随他上京罢!还有五百么,就劳烦老泰山先代管着,如今九州岛还未平定,岛津家和龙造寺家或许也要蠢蠢欲动,曰后还要老泰山这泰山压阵啊!”
他说着,忍不住就佩服老头的豁达,一千五百精锐火枪手说交就交了出来,不过,就像是老头自己说的那般,这如今地盘是立花家的地盘,臣下也大多是立花家的臣下,如果再有一支精锐牢牢攥在手上不放,你让主公如何睡得着觉呢!
立花道雪虽然交出去了一千精锐火枪兵,但实际上他不亏本,本来就有翁婿之谊在,有今儿这番举止,想必国舅爷更要高看一眼,若是女儿很快就替国舅生个儿子出来,虽不是嫡子,却是长子,曰后说不准整个九州都是外孙的,这可是划算得紧呐!
老头顺利找着借口把精锐火枪兵送给了乖官,然后就说道:“至于二十万石送给朝廷做御料地,九州不好,九州乃是主公根本,最好能经营的铁桶一般,若是可以,四国甚至近畿,随便朝廷挑么,朝廷看上哪一块,就送给朝廷好了。”
乖官看着侃侃而谈的雷神老爹,忍不住有一种泪流满面的感觉,果然是老而不死是为贼也,慷他人之慨到这个地步,这种话得多么厚黑才说得出来,反正我暂时是说不出来这种话的,四国如今大多数是长宗我部家的地盘,近畿更不用说了,犬牙交错一般盘踞着无数的地方豪族,结果老泰山一句话,就当成自己的给送人了。
“……老臣曾听南蛮人说起他们国度中一位英雄皇帝叫凯撒的有一句名言,我来,我见……”
“我征服。”乖官忍不住也说了出来。
立花道雪寿眉微挑,“原来主公也听过这句话,这就好办了,主公,您目前手上有三十艘铁甲船,整个扶桑只要有港口的地方,那就都应该是主公的啊!主公若愿意,老臣愿为鹰犬……”说着,就匍匐下来以额触地。
看在匍匐在地的立花道雪,乖官沉吟,心里头却是在想,我曰后也不知道会走到哪一步,如果再过五百年,扶桑也不知道是彻底成了华夏海外行省呢,还是依照历史的轨迹要扳回原来的道路上去,如果是前一种,雷神老爹无意将会以类似高仙芝这样的名将流传后世,如果是后一种,恐怕要被骂为扶桑歼罢!
看乖官良久不说话,一直没开口的誾千代忍不住冲自己的夫君使眼色,而钟离四顾,最后就求助与闻人氏,凑过去低声道:“哎呀!段夫人,可能给下官翻译解释下什么意思。”闻人师师瞪了他一眼,不过也知道,他和乖官亲善的很,能对自己自称下官,那已经是很给面子了,就简单的把话说了一遍。
“我来,我见,我征服。”钟离低下头仔细咀嚼这句话,越是寻思,越觉得这话有味道,当真是每一个字都合他的脾胃,忍不住,就大喝了一声,“兄弟,哥哥我愿做你的凯撒,只要是船上佛郎机炮射程之内,那都是兄弟你的地盘,谁不服,就轰他娘的。”
也只有他这个土匪心姓才敢如此说话,旁边闻人氏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儿,那凯撒是你做的么,那个可是外国的皇帝。
单思南打着哈欠,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一句话也听不懂,不知道说个什么,真没劲儿,什么该杀不该杀的,大人们真没意思,整天就想着杀过来杀过去,要俺说,可以比武定输赢嘛!”小窦子忍不住就扯了扯他袖子,他到底是皇宫大内出来的,规矩大,见大头老是仗着国舅爷宠信没大没小的说话,就有些着急。
乖官顿时一笑,哈!咱家这位哥哥,这个轰他娘用的好,就冲着他直乐,“钟离哥哥端的豪气,不如,作一首诗来,要做的好,就封哥哥一个扶桑大将军。”
这个自然是调笑,但钟离作惯了大哥的人,不肯落了面子,闻言顿时纠结,抓耳挠腮当真就在那儿想,乖官看了他那副模样,忍不住就把手支在上唇处,捂着嘴笑,这时候大头瞧见钟离的表情,觉得钟离像是拉粑粑拉不出来的样子,忍不住就说,“你是肠塞拉不出粑粑么!面红耳赤的。”
钟离被大头这么一说,脸色由红而紫,当真是涨紫了面皮,结果被他这么一憋,居然想到小芙蓉平时逼着他背诗,顿时灵机一动,张口就唱道:“大炮开兮轰他娘,威加海内兮……回家乡,数英雄兮钟……钟……钟副将,安得巨鲸兮……”
唱到这儿,他满脸儿得意,精神焕发,心说小芙蓉啊小芙蓉,心肝肉肉,你真是老爷我的宝贝儿,大声就把最后一句吼出来,“安得巨鲸兮吞扶桑。”
郑国蕃震惊当场,卧槽……看自家兄弟愣在那儿的表情,钟离顿时心有戚戚,抓了抓脑袋,难道做的不好?忍不住就转头询问闻人氏,“段夫人,下官这首诗做的不好么?”
闻人氏捂着嘴儿笑,“好,好的很,很有气势。”钟离闻言,顿时就得意了,这段夫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自己兄弟却是说过她的,那是有阁老脑袋的天字第一号聪明人,她说好,那肯定是好的。
“不过……”闻人氏又接了一句,“你这首诗明显是抄的当年汉高祖的句子啊!人臣做君王的诗句,未免僭越了,就好像刚才你说要做凯撒,那个可是外国的皇帝……”
钟离当即脸色大变,赶紧摇头否认,“咱可不是那个意思。”
“钟离哥哥这首诗做的好。”乖官这才从诗词中惊觉出来,赶紧鼓掌,“气势十足,至于什么僭越不僭越的,咱们大明可不讲究什么文字狱,这首诗铁定是哥哥你的了,我作证,就凭这首诗,曰后哥哥一定会在史书上留下一笔的。”
真的假的?钟离就挠头了,自家兄弟应该不会骗自己,可那段夫人说的似乎也有的道理,哎!待会儿回去请教下小芙蓉。
赞完了钟离,乖官用一种很奇怪的眼光看了他两眼,然后就正色对伊能静斋说道:“小三郎,我意欲让你领十艘铁甲船,一千精锐火枪手,两百带甲武士,就从四国岛方向往界町去,一路上自由攻略,到了京都以后,就对扶桑国王说,只要他看上的地方,咱们就帮他打下来,但是,国书要用心的写,你可明白么?”
伊能小三郎静斋心领神会,他可是自小生活在京町的,想到自己一介仆役出身,却能率十艘铁甲船和上千的精锐上洛,风风光光地回到家乡,一时间,泪流满面,匍匐在地,把额头紧紧地贴在地上,哽咽道:“愿为国舅爷爷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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