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官闻言就微微竖眉,傲然道:“千利休能跟我比么?”
这句话当真是张扬狂放,把那种天朝人看蛮夷、城里人瞧乡下人的嘴脸表现的毕露无疑,偏生浅井初就被他吓唬住了,顿时一滞。
古来很多不得意的文人跑去番邦蛮夷混出了名堂,譬如西夏开国时候的汉相张元,屡试不第,结果跑去青唐和李元昊鬼混,居然开国成了一代名相,总之,两千多年来,中国在整个亚洲就是先进生产力的代表,番邦属国前来朝觐,往往都要求赐些人才,历朝历代都是如此,番邦蛮族无一不是因此才崛起,汉字更是诸国造字的蓝本。
所以他这一夸口,阿初顿时就无话可说,脸上当即浮起薄晕,嫩嫩的嘴唇紧紧抿了起来,心中又羞又气。
倒是茶茶看妹妹吃了亏,忍不住就生生瞪了他一眼,吃了茶茶这一记白眼,乖官顿时笑了,结果转头就对阿初说:“好了,莫生气,我是你姐夫嘛!一家人。”
他倒是大剌剌不知羞,可阿初却是心里头更生气了,转过头不去理会他,三妹小督抬首看着二姐,娇声娇气低声道:“二姐,他真是大姐的夫君么?”
真是童言无忌啊!乖官耳朵尖,顿时听见,就笑眯眯对十岁的小督说,“当然是,来,叫一声听听,我这儿有好吃的哦!”说着,几乎不用他示意,他身后紧紧拥着他的包伊曼就从怀中摸出一个蜜饯盒子,打开来一看,里头各式各样的糖渍果子。
大明特产西洋糖让欧洲诸国王室每一餐无糖不欢,成功地把蛀牙传播到欧洲,,魅力可见一斑,当初乖官送誾千代一小盒青花瓷盘蜜饯,顿时就赢取了芳心,这次又是老套路,可是,有哲人说过,对付女人,老办法永远是好办法,这盒子是大明国产的漆器,盒子打磨得光可鉴人,盒盖表面是一支斜斜的杏花,光是瞧这盒子,在扶桑起码值个九十九贯钱。
这时候茶道名物九十九发茄子就是以购买的时候价值九十九贯而出名,号称天下第一。
而女人和小孩对于小食品,几乎是没有抗拒能力的,小督身兼女人和小孩两个特色,合称女童,正是最馋的时候,实际上在大明也有小孩被一串糖葫芦骗走的,不足为奇,加上那盒子首先就漂亮,打开盖子以后,里头一股儿又酸又甜的香味就飘了出来,自然而然地,叫人口中生出甘津来。
小督明亮的大眼睛眨了眨,忍不住就咽了口口水,伸指在口中含着,只是,到底受过淑女教育的,心里头明明想的要死,却拿眼神去看大姐茶茶。
而明白过来自己误会的阿市和松夫人一直没做声,这时候瞧见,顿时啼笑皆非,这两个都是在历史上留下大名的奇女子,又不像小督还是小孩子,不管是思想还是身体,都是熟透了的水蜜桃一般的熟妇,自然不会因为一盒蜜饯而色变。不过,若是你有情我有意,恋歼情热,私下送一盘这个,保证一样有效果,这就是很多男生当众求爱被拒绝的缘故了,你以为是浪漫,却不知道这个只好哄那些不懂事的小姑娘,在心理成熟理智的女人眼中,那简直是幼稚。
而茶茶挣扎不脱乖官的手,就狠狠瞪了小督一眼,那意思就是,不许去拿。
不过,乖官就像他的名字一般,对小孩子向来是有办法的,伸手拿过,探腰就往小督怀中一塞,很是强迫姓,小督捧着蜜饯盒子,摸在手上光滑得很,里头酸酸甜甜的味道飘到鼻翼中,她忍不住小鼻子就翕张了几下,然后很无辜看着大姐,那意思分明就是,我不是故意要拿的,可手上却紧紧捧着不肯放手,把茶茶气得俏脸发白,忍不住哼了一声,就转过脸去。
瞧见大姐转头头去,小督小心翼翼把半掩着的盒盖盖上,然后看着盒盖上面的杏花花纹,伸手去摸摸,却是光滑无比,心里头不明白,为什么这花儿是在里头的,小脸上就全是笑,肉呼呼的小手紧紧攥着蜜饯盒子,心里头早把大姐扔到九霄云外了,就想着一会儿回房间偷偷地慢慢地吃。
这时候阿初就瞪着眼睛看他,乖官自然明白这是什么心理,这就像是烟民撒香烟漏了一个人,是很得罪人的一件事情,笑了一笑,叫了一声自己的贴身女奴,包伊曼立刻又拿了一盒出来,这一盒更加漂亮,乃是一个圆滚滚的铜胎掐丝珐琅盒子,乃是大明景泰年间最盛行的,最上头是一个福字,四周是蝙蝠花纹,孔雀蓝的底色和上头的各种花纹颜色并不犯冲,反而相得益彰,瞧起来顿时叫人目眩神离。
这是人的好奇心导致,就像是俗话说的[远来的和尚会念经],像是这种喜欢外国货的心理,其实就因为这个缘故,扶桑学会景泰蓝并且抢占全球市场,这要等到四五百年以后,借着考察的名头,让慷慨的国人大大方方把景泰蓝技术传授给扶桑人,结果扶桑人很快就掌握了技术,并且利用强大的资金优势把老师打败得一塌糊涂。
而这个时候,扶桑人是根本不会的,至于模仿景泰蓝最后模仿出七宝烧,这得再过二十来年,因此此时的扶桑人看景泰蓝就是此物只应天上有,顿时,就紧紧吸引住了浅井初的目光,甚至包括阿市和松夫人,瞧着这个盒子,未免也一阵眼热,阿市对这个不陌生,当初织田信长上洛,称霸京畿以后,有界町的明国商人向信长进献了两件景泰蓝,一件福寿满堂盘子,一件缠丝花卉马蹄瓶,被信长爱若珍宝。
所以,阿初顿时就被吸引了目光,拿在手上看来看去真是爱不释手,轻轻一打开,里头分成数个格子,每一格里头的糖渍果子是不一样的,瞧了一眼,她赶紧合起来,就怕妹妹小督看见了来抢。
这件景泰蓝盒子太漂亮了,连别过头去的茶茶也被吸引了目光,看了数眼,愈发觉得美丽迷人,身子几乎是靠在乖官身上就羡慕地瞧着阿初手上拿着的景泰蓝盒子,觉得这么漂亮的东西居然自己没有,导致茶茶一时间忘记了羞耻,就拿漂亮的眼睛狠狠瞪着乖官,也不说话,但那意思分明就是,为什么她们两个有我却没有?
乖官自然就是要激起她的好胜心,当下笑笑,低声说:“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咱们不分彼此,这些东西咱们家多的是,到时候你想要多少有多少……”说到这里,却是很邪恶地想到了某个笑话,说小女孩看见小男孩有小**,回去就问妈妈,为什么他有小**我没有,结果妈妈告诉她,等你长大了,想要多少有多少。
虽然和乖官只是初见,但是茶茶看见他抿嘴儿笑,然后两条眉毛就斜斜往上头飞去,就像是方才亲自己之前的模样,忍不住就微微往后一缩,这时候才觉得羞涩起来,脸上就泛起红晕来。
瞧她含羞的样子,乖官还是忍不住,就低声问她,“难道,你不觉的咱们似曾相识么?”
这话听在茶茶耳中,未免很轻薄,她顿时就轻轻啐了一口,“谁跟你似曾相识了。”
两人头靠头说话,未免就有小儿女姿态,对面松夫人和阿市互相看看,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要知道,茶茶素来得织田信长宠爱,说她长的像自己,导致茶茶眼界奇高。其实这也不稀奇,民间俗话说外甥都像舅舅,茶茶倒也不是全部像信长,但眼睛却是有信长的神采。
信长这厮也有绰号称为美男子,有一双长的像是女人一般的杏眼,古人描写女人动辄杏眼圆睁,但当真拥有杏眼的女姓真的很少很少,杏儿眼要求眼睛要大,眼角要往上翘,眼睫毛要长,最关键是,要黑白分明,黑的似漆白的似雪,这才算是合格的杏眼。
信长的眼睛自然不会真的妩媚如女人,但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看人极有神采,这在普遍是单眼皮的扶桑人当中顿时就极为显眼宛如鹤立鸡群,茶茶的眼睛就是标准的杏儿眼,那真是又大又翘毛扎扎宛如小鹿,瞧人的时候水润润的,真是妩媚的不行。
而阿市眼睛修长,是另外一种符合古人审美的凤目,其实,最像阿市的是小督,阿初是两头不靠谱的中不溜,茶茶则长相不算像,尤其是眼睛太大,落在一些人眼中未免有一张脸上就剩下一双眼睛的嫌疑,只是,曾经把桂正和的漫画当h漫画来看的郑宅男,对于这种大眼睛毫无抗拒能力,后来花尽心思追的警花就有这么一双宛如电影少女的大眼睛。
所以他看见茶茶就要发呆,更是忍不住就会逗茶茶。
“不似曾相识,我怎么会是你的夫君呢!”乖官厚着脸皮,所谓好白菜都让猪拱了,却不知道天底下哪儿有白菜送到猪嘴巴旁边的道理,猪嘴巴旁边只有糟糠和泔水,要脸要面子的只能吃糠喝泔水,厚起脸皮的才能拱小白菜。
茶茶脸上氤氲蒸起红晕,宛如白玉里头沁出来的颜色一般,一只手紧紧被他攥着,又被他这么紧紧靠在身边,只觉得身体异样,热乎乎的感觉极是怪异不舒服,忍不住就伸手去推他,再一次用很淑女的方式要求:“请不要这样。”
乖官听到这个词,那叫一个挠头啊!忍不住就说:“以后换个语气罢!我不介意你在使用这个词的时候凶一些果断一些的。”心里头就补上一句,总比整天亚灭蝶要好。
茶茶顿时杏眼圆睁,瞪大了眼睛看他,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时候,阿初拿到景泰蓝蜜饯盒子的欢喜褪去,瞧见两人卿卿我我的样子,心里头吃味的很,为什么女主角总是大姐而不是我,当下就大声咳嗽了两声。
茶茶听见妹妹咳嗽,顿时醒转惊觉,眼角一瞥之下,瞧见母亲和松夫人正惊讶地看自己,脸上当即大红起来,忍不住再一次挣扎了几下,却不想,这次轻轻一挣却是就挣脱了,倒是让她一怔,不过随即就缓转,立刻规规矩矩正坐好,摆出织田家公主的架势。
这时候信长虽然死了,但织田家依然是名义上扶桑三分之一的主人,织田家的家督是信长的嫡孙三法师,虽然在家督继承大礼上是猴子牵着三法师的手走上首座的。所以茶茶依然是信长宠爱的织田家公主,后来猴子处心积虑娶茶茶,一来是垂涎美貌,二来的确也是出于政治的需要。
乖官撒手那是要给她留些颜面,反正,目的达到了,不必非得落下个饥色的嘴脸下来,想必阿市也明白,如今这事儿,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这时候瞧见气氛差不多,乖官就扭头对贝荷瑞说了几句话,贝荷瑞依言而去,没一忽儿,就听见钟离的大嗓门儿在外头响了起来,“下官浙江副总兵钟离,求见国舅爷。”他这是听从小芙蓉的话,人多的时候要摆出上下关系来。
乖官看了看阿市,市公主就冲门口的武士点了点头,门口十数个精锐旗本就走到外头去,用扶桑话让钟离把鞋子脱了。
前文说过,钟离身材高大接近一米九,这些柴田家精锐旗本虽然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但是在扶桑合格的身高在大明顿时就是不合格的,钟离先前也暗中得过乖官的嘱咐,要唱念做打,咱们就当是学小芙蓉,来唱一出好戏。
唱戏么,红脸白脸是不能缺的,钟离身高和武勇都是一时之选,当下一震胳膊,顿时就把十数个精锐旗本给扫到了一旁,跌倒的跌倒,仆倒的仆倒,全数成了滚地葫芦,然后一挺胸按着腰刀的刀柄就大踏步走了进去。
这就是一力降十会,这些身高不过一米六的精锐旗本哪里是身高差不多一米九的钟离的对手,若是拔刀,一人对十数人,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毕竟刀剑无眼,一个不小心就会出现意外,但比拼体力,却是无论如何都比不过的,这个差距差不多是一个大人和十数个小孩子的差距,小孩子若是拿刀,大人或许忌惮下,但赤手空拳扑上来,那真是一巴掌就能掀翻四五个。
钟离穿着靴子按着刀柄就昂首走进去,一只脚吧嗒一声就踩在了房内的地板上,扶桑礼仪本就是从汉唐时期过来的,剑履上殿这个词扶桑人也懂,当即就脸色大变,顿时从纸门后面冲出几十个拿刀的武士,幸亏市公主叫的快,这才喝止了这些武士。
乖官瞧见自家哥哥大踏步走进来,这才惺惺作态,“夫人莫怪,如今大明就是这个规矩……”这时候松夫人忍不住出言讽刺他,“难道如今明国被蒙元鞑子改变了习俗了么。”
扶桑自诩[衣冠唐制度,礼乐汉君臣],对于大明的态度就很暧昧,一方面羡慕不已,一方面又暗自鄙夷,总之,月亮肯定是大明的更加园一些,不过明国太[***]奢靡,就宛如朝廷公卿,是腐朽需要拯救的对象,嘴巴上要唾弃两句,但是真给他一个朝廷官位譬如大纳言什么的,保管他屁颠颠乐呵呵跑过去,至于以前说的话,却是就当个屁放了。
笑了笑,乖官就说:“松夫人这就不懂了,《易经》云[损益盈虚,与时偕行],这就是权变的道理,当然,想必松夫人是不懂什么叫权变的,不过你家前田大人却是懂的,猴子势大,他就去抱猴子的大腿,这就叫做权变。”
阿松顿时俏脸气得发白,忍不住就大声讽刺道:“果真是上国人物,风度果然不一般,上下两块皮,怎么说怎么有理。”
乖官眼神怪异就瞧着她,扶桑人说大明的俗话很正常,就像扶桑人挂在嘴巴旁边的哪那句话[明国有谚云]一般,这句话的使用频率大抵和后世的拜拜差不多,甭管老少爷们,都知道拜拜是什么意思,所以松夫人就用大明的俗语来反刺了乖官一句。
犹豫了一下,乖官还是把那句话说了出来,他慢条斯理道:“其实这句话后头还有一句话的,不知道松夫人晓得不晓得啊!”
这话一说,阿松顿时张口结舌,然后,一层红晕迅速就从脸颊开始蔓延,一忽儿,就蔓延到了脖颈甚至胸口,整张脸嫣红滴血,鼻翼翕张不已,鼻翼两侧沁出无数的小汗珠来,饱满的胸口起大幅度地起伏着,然后,放在腿上的修长的手指就紧紧捏了起来。
扶桑人学明俗,大多数通过大明发达的印刷事业,从正德朝开始,各种戏曲唱本源源不断地流向扶桑,扶桑人对大明的了解可说极为细致,但是又有些夸张,就像是后世从好莱坞电影中了解到的花旗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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