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人围观之下,杨俊卿等人哪里拉得下脸面来跪在地上,可掌刑千户张彪落在别人手上,真是里外为难,脸色一个个涨紫,手紧紧攥着绣春刀,把刀柄捏得刀盘微微颤抖。
乖官悠悠然叹气,“你瞧,你们东厂的狗真不听话啊!都说锦衣卫如狼似虎,东西厂土龙刍狗,当真不假……既然他们不跪,你跪罢!”
张彪脸色连接变了三变,先是赤红,接着铁青,随即又变得惨白,心念电转之下,冷不防乖官手腕又是微微一动,顿时觉得自己喉头似乎被划了一道寸长的口气,似乎有血流了出来,他张彪作为掌刑千户,给人行刑的时候多了,见血也见多了,可轮到他自己出血,却顿时两腿哆嗦起来,明明千言万语,却也不敢多嘴,当下微屈一腿,单腿就跪在地上,旁边十数个番子脸色大变,他们是东厂,东厂啊!眼前这人是掌刑千户,督公的嫡亲侄子,这一跪,曰后东厂还怎么做人!那杨俊卿忍不住喊了一声,“千户,不可啊!”
乖官嘿然笑笑,“东厂的狗如此不听话,怪不得都穿白靴子,张彪,听过一句话么,四爪白,家家属。”
这最后六个字乖官用的是南直隶官话,白和属是押韵的,乃是民间俗语,市井认为狗若是四只爪子都是白色的,那么这样的狗就不忠诚,谁给它吃点东西就跟谁走,那是十分之折辱人的话,相当于说女人人尽可夫。
要命的是,东厂的服饰,皂靴和圆帽子都有一圈白色缝边,这话一说,围观的市井百姓顿时哗笑。
大明谓[苏州刁风盛行],苏州人还真胆子不小,一来是因为富庶,二来苏州出过几个阁老,三来地方上士绅众多,正所谓法不责众,真是有些刁气的,如今逮着机会能嘲笑东厂,自然放怀大笑。
苏州曾经担任着整个大明朝十分之一的赋税,虽然到了明中期,已经没那么严厉,可是,苏州和松江的生丝绸缎依然是大明不可忽略的赋税来源,苏州有两条著名的巷子,名金玉弄堂,如意弄堂,后来更是**裸叫太监弄堂,这两个巷子里头就是著名的苏州织造南局和苏州织造北局。
在苏州,宦官和市井之间的矛盾一直是不可调和的,不错,太监们不可能直接欺压老百姓,这不现实,可太监们能为了丝绸产量逼迫当地豪商,商人们又转嫁到小手工业者们身上,最终成了宦官和市井之间的矛盾,而大明人以前又不懂什么叫资本,什么叫资本家,每次士绅闹事,都是挑唆这些下层百姓们打头阵,说年年闹事或许重了,但隔几年必然闹事,有一任苏松巡抚更是上折子说苏州[满城皆乱民],这,也是如今的苏松巡抚梁文儒上赶着巴结郑国蕃的缘故所在了,夹在太监和百姓之间的他当真头大如笆斗,所谓百姓,实际上,背后终究还是文臣士绅们,而太监们,他梁文儒亦是难以得罪,亏得他在这火山口上坐了几年,可谓战战兢兢。
而东厂督公张鲸,如今正掌管着内供用库,苏州织造南北两局正是他辖下。
如此一来,苏州人对东厂自然是水深火热一般的感觉,痛恨无比。
乖官用村正指着张彪,在周围哄笑中就看着对方,张彪单膝下跪,明知道跪了另外一条腿,曰后可就再也抬不起头来了,可这郑国舅的剑就比在他咽喉,他再一次咽了一口口水,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低声哀求道:“国舅爷,下官知错了,但求国舅给下官一次机会。”
作为武官,单膝下跪,跪的又是正二品都督佥事,虽然难堪,毕竟还能糊弄过去,可双腿一跪,这无论如何都糊弄不过去了,张彪这时候是真后悔了,早知道这郑国舅是如此的愣头青,何必跟他一般见识,一时间,真是悔不当初。
乖官呵呵笑了几声,这笑声还算是温和,未免让张彪兴起了几分期望来,冷不防对方突然一喝,“跪。”
他一哆嗦,噗通一下,另外一条腿也跪了下去,心底最后一丝侥幸终于没了,这时候内心盘桓,当真大恨,这一跪,怕是再也不能和武清侯爷家结亲了罢!
武清侯家的闺女那是京师权贵家眷们众口称赞的美人儿,毕竟人家的姑姑是慈圣皇太后,他甚至还缠着张鲸带他去武清侯家拜访,悄悄瞧过一眼,当真是个花容月貌的,如今一来,这门亲事怕就是泡汤了,这时候他当真是又悔又恨。
周围爆发出一阵叫好声,跪在地上的是东厂掌刑千户张彪,督公张鲸的亲侄子,这消息一个传一个,那些后面的百姓其实根本瞧不见里头到底怎么回事儿,可听说东厂督公的侄子、掌刑千户如今就跪在里面,一个个兴奋无比,大声叫好,一声高过一声。
杨俊卿等番子脸上气色灰败,可乖官并没打算放过他们,冲着他们龇牙一乐,“怎么,你们还不打算跪下么?”
脸上悲愤莫名,杨俊卿大声道:“国舅辱人太甚,督公不会放过你的,千户大人的岳丈是武清侯爷李刚,武清侯爷的姐姐是谁,想必你也知道,哈哈哈!你以为你就会有好儿么?你看着罢!迟早有一天,你也会跪在我们东厂刑狱之下……”
当时皇亲国戚们犯法,的确是拿问东厂,若不然东厂为何威名赫赫,声名能止小儿啼。可乖官还真就不怕,自然,他不能公然说[不就是慈圣皇太后么,那老娘们,我连眼皮夹都不夹她一下],所以他嘿嘿笑了两声,“大胆,慈圣皇太后何等样的慈悲,若是瞧见你们这些狗奴才在外头败坏她老人家的名声,肯定先拿你们的狗头是问。”
这明显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可周围市井百姓被乖官威逼东厂掌刑千户下跪撩拨得热血沸腾,才不管真话假话呢!轰然道:“对,扇死这些狗奴才……死太监们年年加征生丝绸缎,不把咱们苏州府当人看……皇太后肯定是好的,坏就坏在这些死太监死番子身上……”
一时间,七嘴八舌,乖官闻言大乐,你瞧,我要不代表月亮惩罚你们,我都对不起周围看热闹的,当下大喝一声,“今儿我就代表慈圣皇太后好好教训教训你们……梨沙……”
暂时统领早合少女队的菅谷梨沙听见殿下叫她名字,顿时哈耶了一声,一只手捂着头上的鬏髻就小跑了过来。
这鬏髻(jiu,ji)又或称头面,是明代妇人不可少的东西,菅谷梨沙是立花家谱代家臣出身,娇憨得很,年岁亦不大,两颊肉肉的带着婴儿肥,刚到大明的时候瞧什么都透着新鲜劲儿,瞧见鬏髻这东西更是好奇,一般都是用头发编织成拳头大小的网兜儿,把头发盘起来后便把鬏髻套在上头,然后用簪子簪定了,有身份的女姓大多会攀比鬏髻的材质,譬如银丝儿编织的,金丝编织的,甚至珍珠串编织的,还攀比上头插多少根簪子,可以说,大明女姓一生为之奋斗的就两样东西,拨步床和头面。
当初菅谷梨沙瞧见大明女姓戴鬏髻,她时常跟在誾千代身边,和乖官也算惯熟的,忍不住就问乖官讨要,乖官听了哈哈大笑,开玩笑一般就赏赐了她一副金丝鬏髻,本是逗弄她,小女孩带着个已婚妇人的鬏髻,想必很快就知道羞耻再不肯戴了,可万没料到,其余的早合少女队成员羡慕得要死,至于什么已婚未婚的,谁在乎,反正,这是殿下赐的,故此,菅谷梨沙从此死死就把这金丝编织的鬏髻戴在头上,再也不肯拿下来了。
捂着鬏髻的菅谷梨沙到了乖官跟前,乖官就对她道:“监督他们互相扇耳光,谁敢不从,火枪打死勿论。”菅谷梨沙顿时心领神会,转头娇声下令,就有四个早合少女队把若依若常护到一边,其余的人全部从背后摘下枪来,然后把油纸壳弹塞进枪管……动作整齐划一,又都是一群小美人儿,顿时叫周围围观的苏州人叹为观止。
这纸壳弹并无多大技术含量,乖官只是提了一嘴,那些被高薪沿请到九州岛的前锦衣卫衙门的工匠们就随即弄出来了,甚至直接把纸壳弹弄成了油脂纸壳弹,往枪管里头一塞就成,而不是需要咬破纸壳往枪管里头倒火药弹丸了,可以说,如今乖官的早合少女队是地球上最先进的火枪队。
等到这些美少女们打开火枪照门瞄准了杨俊卿等人,这些番子方才真的确定,这国舅爷似乎不是开玩笑,杨俊卿嘶声喊道:“我是朝廷命官……”旁边菅谷梨沙直接就拿腰间的刀连鞘一下便抽在了杨俊卿的脸颊上,这招可是跟锦衣卫学来的,十分之管用,顿时扇掉了杨俊卿两颗牙齿。
看着脸色自若的菅谷梨沙,围观者嘶嘶倒吸一口凉气,这小娘,好生杀气。
扇完杨俊卿一刀鞘,菅谷梨沙脆声道:“面对面跪下,互相扇耳光……”她的南直隶官话不算太标准,听起来还有些别扭,可娇声软语,叫人听了忍不住软了半截,可话中的意思却是残酷得紧。
乖官则看着跪在地上的张彪,玩味道:“张千户,可要睁大了眼睛,莫错过了好戏啊!”
“你勾结番邦……”杨俊卿也豁出去了,嘶声喊道,结果菅谷梨沙反手又是一下,乖官这才慢条斯理道:“错了,她们都是大明九州都统司人士,正经八百的大明人,怎么?你一句话就想把我皇明治下九州都统司给划成外藩?”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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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章 糯糯酥酥地杀人
“你私藏军械,意图谋反。”杨俊卿声嘶力竭,口水夹杂着血水喷撒在空中,由于牙齿被敲掉几颗,说话漏风,尤为可笑。乖官听了忍不住嗤笑了一声,“私藏军械?你哪一只眼睛瞧见我私藏军械了?”
乖官带着早合少女队,每人背着一杆雨铁炮,听着夸张,这样的杀伤姓武器居然没人管,可事实的确如此,大明律很奇怪,老百姓可以拥有佛郎机炮、地雷、诸葛弩、不满三石的弓,还可以练杨家枪、马家枪、沙家枪等战阵杀人功夫,但是不能藏甲,藏甲是死罪,事实上,乖官就曾经想过,怎么去辽东,然后把野猪皮努尔哈赤给剁了,罪名就简单了,私藏军械,野猪皮的十三副盔甲判斩立决应该没问题的。
历史上大明曾经有百姓捐献佛郎机炮给官兵,要是不了解大明律,怎么听怎么不可置信,可事实上它就是这么真实。
听到乖官的嗤笑,杨俊卿顿时明白了,心念电转之下,立刻反口咬道:“你手下那些佛郎机人全藏着重甲,这是死罪,我要到皇上跟前告你……”乖官脸色顿时一沉,“梨沙,扇掉他满嘴牙。”
菅谷梨沙立刻反手拿起佩刀,啪一声就抽在杨俊卿脸颊上,反手又是一记,连抽数下,血水口涎横流,那些番子眼瞧着自己被无数火铳指着,根本不敢阻拦,有几个机灵的,赶紧跪了下来,面对面互相抽起耳光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若像是杨大档头这样,那可真悲摧了。
“两位表小姐。”不远处护着若依若常的几个早合少女队低声对双胞胎说道:“那些都是贼子,看了污眼睛。”说着就把两人眼睛给挡住了,若依若常互相看看,捏起粉拳使劲儿挥了挥,低声道:“大表哥哥好威风哦!打死这些坏蛋。”
杨俊卿终于忍不住满嘴牙被敲掉的剧烈疼痛,噗通一声双膝着地跪在了地上,双手死死扣进了麻石条铺就的路面缝隙,有两只指甲扣断掉了都没察觉,口涎夹杂着血水嘀嗒嘀嗒地滴在地上,脑子也是一阵一阵的晕,若他不是东厂大档头,受过严格的训练,早疼晕过去了。
迷迷糊糊中,他隐约听到那郑国舅道:“本官是南京五军都督府都督佥事,整个江南军卫,本都督麾下,你依仗权阉,妖言惑众,犯上作乱,当本都督治你不得?梨沙,斩了他。”
菅谷梨沙顿时抽刀在手,双手擎刀,娇声[嗨呀]一声,刀光一闪,刀刃从杨俊卿脖子后头砍了下去。
不得不说,像是菅谷梨沙这般武家女儿,自小接受的武家教育,手上功夫当真不弱,这一刀,从脊椎骨缝中切入,砍断大半颗脑袋,愣是留了半截喉管没切断,不至于出现脑袋噗通一下掉在地上乱滚的局面,还连着一层皮挂在脖颈上。
一股血箭从脖腔中射出,喷得那张彪满头满脸,张千户凄厉尖叫起来,当真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声音尖锐简直跟被阉割了的阉伶一般,倒是不负他东厂掌刑千户的名头。
唰一声,菅谷梨沙把刀刃上的血迹给震掉,缓缓纳刀入鞘,对着杨俊卿的尸体微微弯了弯腰,双手合十,嘴巴里面低声念叨了两句,大约是让对方[成菩提多],这时候杨俊卿的尸体才摇了摇,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血水顿时就从麻石条缝隙中渗透了进去。
这一幅场景,让周围的人倒抽凉气,牙都酸倒了,只觉得脖子一阵阵发凉,一时间,周围却是一丝儿声音都没有,在场的人都万万没想到,这国舅爷真敢杀东厂的人,更没想到,那娇娇小娘这般本事,这般杀气,一刀就斩杀了一颗脑袋。
得得得得,一阵儿牙齿碰撞的声音,明明是在大街上,可众人居然听得清清楚楚,仔细瞧去,却是一个东厂的番子吓得呆立当场双腿乱颤,裤裆间更是肉眼可见一层水迹蔓延开来,却是活活被吓尿了裤裆。
这人原本还不肯跪,这时候终于被吓破了胆,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拿脑门儿撞得咚咚响,没几下,脑门就红肿了一大块,犹自不觉,“大都督饶命,大都督饶命,大都督饶命……”
他这一跪一磕头,别的番子自然便跟着他一起跪下使劲儿磕头,一时间,真是磕头如捣蒜,哪里还有半丝儿平时东厂番子的飞扬跋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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