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判收得他的贿赂,自然说无甚可疑!”江中流冷笑了一声:“东翁,那郭州判,不过是一庸官,我听闻六月二十二曰,那人入州城,密会郭州判,还送了一份厚礼!”
“哦……”袁国衡想要思索究竟该如何应对自己辖境内出现的这个奇怪的人,但身体的不适,让他努力了几次,都没有办法集中精力。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砥之,既然州判说无事,那就无事吧……老夫在任时曰无多,将此事……留待后任来办吧。”
江中流心里一阵烦躁,若不是自己东翁任期无多,自己也用不着这么激动了。
在此事之上,他是有私心的,袁国衡大体上还是个好官,江中流受之延请,给他当了几年的幕僚师爷,但袁国衡的官运不佳,都是在穷乡僻壤里任职,连累得江中流也没有弄得几个花销。如今眼见袁国衡身体要垮了,请辞之后,即使他给继任的知州一封荐书,自己也未必能受留用!
那样的话,囊中空空,如何回乡见人!
这是江中流最为苦闷之处,辛辛苦苦背井离乡,不就是为了些银钱么!偏偏来的那姓俞小辈不长眼,到了钦州不来拜望知州,却是去拍州判的马屁。自国朝以来,知州与州判的关系,就没有几个相处得好的,而且在知州重病期间,江中流一直代他处理公务,更是将州判当贼来防。
所以,俞国振没有来给他送礼,那便是大错!
“东翁虽然请辞,可是这边僻之处的穷山恶水,朝中大佬一时之间哪能记得住!”江中流又道:“若是拖延下去,真出了事……”
“砥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本官倦了,先去歇息,那件事情,你就别节外生枝了……”
“可是……”江中流还欲劝说,可看到袁国衡一脸的倦意,只能将到嘴的说辞咽了回来。
他退出了江中流的屋子,回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眼中却闪过狠厉之色。
“这些流官知道什么,你不动,自有人会动,好大一块肥肉,我稍稍挑唆,那些胥吏还有不扑上去的?至于州判,他任期将至,也管不得那许多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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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三、鼠吏犬差闻虎啸
黄顺回头又望了一眼,惊魂未定地催促道:“快些,再快些!”
“黄老爷莫非是被老虎追着了,这般子急法。再快,咱们这船可就翻了!”
船夫颇有些嫉妒地看着这个家伙,以前这家伙也是个破落户儿,可现在不同了,如今自己竟然要称他为“老爷”了。
黄顺不耐烦地翻了他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
当新襄寨终于出现在他眼前时,他总算缓了口气,回头又望了望,没有见到有可疑的船只追来。
“靠岸,靠岸,少不得你的赏钱!”
在黄顺的叫嚷中,船靠上了码头。有些时曰过去了,新襄的码头已经修成了小截,而且开始利用起来。那船夫靠在水泥码头之上,啧啧了两声:“这码头好,结实,干净,如石条一般……谢黄老爷赏!”
黄顺扔了碎银给他,自己一撩衣裳就向新襄寨奔了过去。
他快步到了新襄寨之前,水泥路上跑的就是比泥地要快些。才到门口,他就被拦住,虽然执勤的家卫少年认得他,却没有直接将他放进去的意思。
“怎么回事,何事惶张?”那家卫少年喝问道。
“我要见俞公子,有大事,有大事要禀报!”
家卫少年听了这话,让他在此稍候,一人去通报,不一会儿,便有人将他引了进来。
他此前也进过新襄寨,再进来时,发现新襄寨的木屋建设已经完全停了下来,在靠寨子偏北的地方,有一些劳力正在用锄头锹镐挖沟,看模样是在打地基。不过黄顺现在却没有心思关注这个,被引进寨中最大的那间木屋之后,就看到俞国振站在沙盘前等着他。
“有什么大事要禀报的?”俞国振问道。
“俞公子,不得了了,知州下令禁止小人给公子招募人手,也不准小人给公子送煤!”黄顺喘着气道:“还派出了差役,要捉捕小人!”
“当真是知州从中作梗?”看着黄顺,俞国振皱着眉问道。
他来到钦州,虽然没有亲自拜访那位知州,但也托人送上了一份厚礼。在他的计划之中,这位知州原本就不可能任得太长久了,因此便没有如何亲近。
“小人使了钱,才听得说,虽不是知州老爷亲自开的口,却是老爷最亲信的江师爷出的面。如今知州老爷身体有贵恙,一直是江师爷代为行事。”黄顺愁眉苦脸:“俞公子,我招来的人手,全被他们挡着驱回了家不说,他们还说我挖百浪岭那边的煤,是在掘国朝龙脉,说是要将我捉到京城去千刀万刮满门抄斩――俞公子,你可得为小人做主啊。”
俞国振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事情,但他早有应付意外的心理准备了。
“他逃走时他们有没有说什么?”俞国振又问。
“他们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小人寻地方躲一躲,要不然上头催逼得急,他们还是要将小人缉拿归案的……”
俞国振轻轻在沙盘上敲击了两下,他僻居乡里,最熟悉的就是各种胥吏,而贾太基的投靠,还被他专门唤来讲解那些胥吏的手段。如果黄顺所言是真,那么那些胥吏原本不会因为收了他一点银子就纵他逃走,除非……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警锣之声。
黄顺听到这三声一连的警锣之声,有些莫明其妙:“公子,出什么事了?”
俞国振摆了摆手,唤来一个少年:“将黄顺引到客院去,黄顺,你就安心呆在客院……看起来,别人找你麻烦,项庄舞剑却意在沛公啊。”
胥吏们惯常用的一个手段,就是纵脱人犯,然后凡是收容人犯者,就被视为同党而受牵连。他们要将一件案子办成大案,尽可能多牵连人进来,往往便会如此。
带着齐牛到了寨门之前,果然,数十个捕快、民壮正聚集在寨前,为首者正在大呼小叫:“好大的胆子,竟然窝藏人犯,你们这些北方佬儿,嚣张到了我们钦州来了,竟然敢拦着不让爷爷们进去,想来是人犯同伙,进去搜啊!”
“搜!搜!”
捕快民壮们都鼓噪起来,要知道搜查,特别是搜查大户人家,一向是他们这些胥吏捞油水的最好时机,那些值钱的摆设古董,只要随便弄一样两样,就够他们受用许久!
更何况,大户人家中的闺阁弱质,大多数没见过这般事情,他们乘机揩油抹水的,这些小娘子也不敢啼哭叫嚷!
“搜我的寨子?”就在他们叫嚷中,一声冷笑传来,俞国振领着齐牛出现在他们面前。
齐牛甚是雄壮,而且跟着高不胖、石敬岩习得好身手,一身肌肉虬结。因此,当他出来之后,那些捕快都是吸了口气,然后目光不由自主地向着首领望去。
“怎么,你们还胆敢拒捕不成?”那首领得了江中流吩咐的,虽然心里没有底,却知道此时不能退,当下怒喝道:“若是你们拒捕,那便是造反!”
“你是什么东西,敢说我们造反?”俞国振对这色厉内荏的家伙完全没有应付的兴趣:“擒下来,打!”
齐牛两步跨过去,一把便将那捕快头目揪住,老大的巴掌甩了过去:“抽你个不长眼的,我们小官人的产业,也是你这厮说搜就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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