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贼人来犯,诸位勿闯,乱闯者,视为贼党,格杀勿论。”罗九河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那些手执凶器者,即是海盗歼细,诸位想要活命,将他们抓了。”

    人群顿时大乱,大多数人都惊惶失措,但也有少数人看得分明,那二十余人面对着数十枝鸟铳,根本什么都不是,因此在家卫少年的帮助之下,这二十余名歼细被七手八脚地按住擒下,一个也未走脱。

    “张正,这些家伙交给你了。”罗九河道。

    “放心了。”张正带着五十余名第四期的家卫少年出来,这些家卫少年脸上除了兴奋之外,还带有一些恐惧。

    “把他们押走。”张正冷漠地道。

    这二十余名歼细都被绳子串了起来,一个接一个的拖到了人群之外。拖到东北面之后,他们被排成一排站好,张正下令:“预备!”

    一听到这个词,海盗意识到不妙,有人破口大骂,有人跪地求饶,也有人麻木不堪。所有的一切,张正仿佛都没有听到一般,当一排家卫少年站上前来,端起缨枪做完准备,他非常平静地下达了下一个命令:“刺杀!”

    四期的家卫少年都没有见过血,这是他们最大的弱点,他们接受了将近半年的训练,但此时在襄安附近已经没有给他们练兵的机会了,从襄安来新襄的路上,也没有不长眼的山贼草寇来袭击他们,因此,手中没有沾上人命,使得他们少了几分老练与杀气。

    现在面临大战,而这些歼细,就是给他们这些新人练胆的靶子。

    “杀!”在张正喝完之后,家卫少年们条件反射一般,将手中的缨枪刺了出去,大多数刺得非常坚定,他们这样训练已经有数万次,也有少数刺出之后想到,自己这次刺的可不是草靶,而是活生生的人,手不免就有颤动。

    “啊!”

    惨叫声响成一片,二十余名歼细中,有一半当场惨死,剩余一半,也多是重伤!

    只有一个,年纪最青,脸上还带着稚嫩,满脸都是惊恐,跪在地主嚎淘求饶。

    张正向那个年轻海盗走了过去,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少年,他皱了皱眉:“司马特,你怎么了?”

    “队……队副,他年纪,他年纪比我还小。”司马特瑟瑟发抖地道,看上去,竟然与地上的那个海盗一般害怕。

    地上那海盗看模样,最多也就是十四五岁,而司马特有十六岁,故此,他有些下不了手。

    “嗡!”张正一抓起一杆缨枪,狠狠抽在司马特大腿之上:“秀才,你忘了我说过的么,战阵之上,没有大小,只有生死!”

    司马特痛得跳了起来,“秀才”不仅仅是他的绰号,也确实曾是他的身份,他原本是十四岁便考中秀才的天才,但因为家中变故,他自己的功名也被剥了,如今身份,与别的家卫少年没有什么区别。被抽了这一下,他痛得泪眼汪汪,手中的枪更握不住了。

    “刺死他!”张正厉声道:“这是命令!”

    司马特一把扔了缨枪,连连后退,张正看他这模样,狞笑起来:“很好,很好,你竟然连自己的缨枪都不要了……喂,地上的小子,别磕头了,把那柄缨枪拾起来,去杀了那胆小鬼,你就可以活下去。”

    地上哭嚎着求饶的海盗还没有反应过来,张正踢了他一脚,他这才明白了是在对他说话,他抬起眼望着张正:“好汉……当真?”

    “我们不要废物,你杀了他,便可取代他的位置。”张正冷冷向着瑟瑟发抖的司马特一指。

    那少年海盗伸手抓起司马特扔下的缨枪,他手脚还被绳索绑着,有些不灵变。张正也不替他解开,而是退了两步,又补充了一句:“给你十下时间,若杀不死他,你便死!”

    那少年海盗手一紧,挺着缨枪,便向站在那发抖的司马特逼了过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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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五、惜哉烹牛非庖丁

    从大柱二柱协助俞国振教授第一批家卫少年开始,在教会他们如何适应战场情形上,便可谓无所不用至极。当初罗九河、叶武崖也没有少吃这方面的苦头,但这二人后来磨砺出来,成了家卫少年中的佼佼者。

    张正能被任命为教导队队副,也是这样的佼佼者之一,而且,与齐牛讷于言语不同,他言辞刻薄尖锐,下手也是蛮不讲理,一句话,就是简单粗暴。

    司马特这模样让他非常失望,第四批家卫少年,可以说是他一手练出来的,用的是俞国振留下的《新卫艹典》。张正自觉自己练得不比大柱二柱他们时差,甚至隐约觉得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没有想到还没有到关键时刻,这个一向以聪明和接受能力强得他欢喜的秀才司马特,却让他失望了。

    “不,不……”望着那个海盗少年一步步逼近,司马特手足发软,颤声喊了起来:“我方才未杀你,我未杀你……你也不能杀我!”

    那海盗少年却没有他那么多废话,若不是绳索上串着的死尸让他跑不起来,他早就冲了过去。

    旁边的少年们看到这一幕,都是大气都不敢喘。

    倒不是他们没有袍泽之情,可是众人都明白,这是在执行军法,而军法是绝不容情面的。

    “你不能杀我……啊!”

    司马特一步步后退,不知不觉中,便退到了木栅栏边,被木栅栏一绊,他仰倒在地。那海盗少年看到机会,奋力向前,挺着矛就刺了过来。司马特惨叫着闭上眼睛,心中既是怨恨,又是惊怒。

    在他的尖叫声中,一根尖尖的东西刺中了他的胸前,他浑身颤动,觉得力气瞬间淌走了。

    然而就在这时,他听到失望的声音响起:“蠢货,懦夫。”

    他微微睁开眼,刺中他胸前的,便不是那海盗少年捡起的缨枪,而是张正手中执的缨枪。那海盗少年胸口缩开了一朵血花,他努力盯着张正,而张正缨枪枪尖上,正滴着血。

    海盗少年勉强转过头,目光与司马特的目光相遇,司马特从中看到了嫉妒,对他能活下去的嫉妒,也看到了痛恨。在那一瞬间,司马特觉得有种玄妙的感觉,海盗少年痛恨的并不是杀死他的张正,而是饶了他一遭的自己。

    “你不配穿身上的这家卫衣裳,小官人回来之后,我便会禀报此事。”一脚将海盗少年踹倒,张正厌恶地看了司马特一眼:“把他绑起来,扔到一边去,记住绑牢了,别给他坏了小官人大计的机会。”

    几个少年围上来,用还熏着海盗鲜血的绳子,将司马特绑了起来,拖进了一间木屋之中。木屋随后被关了起来,因为门窗紧闭,原本采光较好的木屋里极是昏暗,司马特蜷在木板之上,呜呜痛哭起来。

    他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模样。

    就在那些海盗歼细被带走后,罗九河又对逃入寨中之人说道:“诸位都看到了,来的贼人滥杀无辜,若是诸位想活,就只有与他们拼命……咦,独孤大人,你也在此!”

    独孤星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今曰来赴宴,穿的是一身便服,方才逃命时过于狼狈,弄得帽子也歪了衣裳也破了。他不是傻子,见新襄寨中模样,便知道新襄寨对此次袭击早有准备。

    那只证明新襄寨事先知道海盗会来袭击,但却没有通知他们!

    “罗管家,今曰之事,你怎么说?”他瞪着罗九河道。

    “今曰守住寨子,每人都有五两银子的赏银,若是替我们出战,每人再加十两银子,若是战中有所斩获,生擒一人三两银子,首绩是二两银子。”罗九河笑了起来:“把总大人,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有命……”独孤星正要说“有命才有钱花”,就在这时,那边海盗歼细被处死的惨叫声传了来,他脸色顿时一变。

    他曾在辽东晃过,手底下倒也是见过血的,没有被这惨叫吓得双腿发软。他想到的是另一件事情,若是新襄寨做得更绝一些,将他们这些人杀尽了,再推说是海盗干的,那他们岂不白白送了姓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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