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九河又带了五百人出城打扫战场,而城中则还剩余五百卫兵控制着局势。即使是在大胜之后,俞国振仍然没有放松警惕。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张正率领追击部队回到了会安,随他们来的,尚有数百俘虏,再加上罗九河打扫战场时俘获的,俘虏总数超过了一千人,而杀死、杀伤的阮军数量,也差不多近千人。阮福溪拼凑出来的五千士兵去了一半,剩余人等,也竭力南逃,不敢回望。

    战俘被押解入城时,经过一幢宅院,在那幢宅院里,一双眼睛通过门缝不停地张望,小声地计算着人数。当算到一千时,那人再也计算不下去,而是回过头来,沮丧地对着身后一群人道:“诸君,看来……明国人真的要统治会安了,我建议诸君还是早做准备吧,明国人可不是安南人,没有那么好糊弄!”

    “弥次郎兵卫,你的意思,咱们就看着明国人从此控制会安?”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呢?”那个先前的倭人叹了口气:“你们难道没有看到这位明国将军的士兵么?”

    “那又怎么样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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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五、回望新襄虎卫旗(一)

    “那又怎么样?你问我那又怎么样?”被称为弥次郎兵卫的倭人沙哑地笑了起来:“我可是元和二年就追随父亲来到了会安,在那之前,我曾经见识过关原合阵东西二军的阵式,见识过大坂冬之阵与夏之阵。即使是诸位大名的母衣亲卫,也不曾有这样的武士容貌!”

    “果真如此?”

    “当然是真的,而且这位明国将军阁下,他可不只有几十名这样的武士,那个数量至少是三千!就算是如今的幕府将军,他能拥有这样规模的母衣众么?”

    弥次郎兵卫的话语,让和他聚在一处的倭人都沉默了。若论个人勇武,或者他们本国的武士,不逊于这些大明士兵,但论及一个整体,他们国内,任何一个大名,哪怕是如今已经建立了幕府的德川家,也找不出这么多精锐来。

    “所以,不管诸君是怎么想的,在时局平定之后,我是一定要去求见那位殿下了。”弥次郎兵卫抬起脸,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局面平定得很快,没有多久,便有居住在会安的安南土著,敲着木梆在镇中往来呼喊,大意就是街禁取消,各家店铺又可开张营业。弥次郎兵卫早已经准备好了礼物,他回头看了一下那些仍在观望的倭人一眼,心中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这些商人出身的家伙,果然目光短浅,他们就不仔细想想,为什么一个明国的大人物会出现在会安!这可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若是真能讨得那位殿下的欢喜,或许,自己就能重振家名!

    弥次郎兵卫命仆人捧着礼盒,走上了街道。

    会安的街道上原本是极混乱的,但这位明人殿下来了之后,虽然短短几天,可还是花大气力整治了一番。在每个路口,都可以看到四名卫兵,他们警惕地察看着周围往来的人员。

    弥次郎兵卫来到一个卫兵面前,恭恭敬敬地学着明人做了个长揖:“武士老爷,请问如何求见将军殿下?”

    他能说明人官话,就是有些绕口,那个卫兵看他衣着打扮并不是明人,微微一愣之后道:“你有何事?”

    “知道将军殿下打败了敌人,小人特意奉上礼物,向将军殿下表示祝贺。”

    他说完之后,还将一个小袋子塞到了那个卫兵手中,那个卫兵接过后掂了掂,袋子挺沉的。卫兵有些犹豫,看了一眼同伴,同伴当中一个肩膀上绣了根红线的,嘴角噙起了一丝冷笑。那卫兵慌忙将小袋子奉上,肩膀上绣了红线的那个卫兵却不接。

    “还给他。”那卫兵冷冷地道。

    “这个……”

    “回去之后,我会将此事上报,贾许,你准备接受处分吧。”那绣着红线的卫兵噗的一声:“咱们的规矩,看来你忘了。”

    “伙副,可别,可别,我退给他就是!”那被称为贾许的卫兵慌忙把钱袋又扔给了弥次郎兵卫,仿佛钱袋烧手一般:“拿去拿去,莫要害我!”

    弥次郎兵卫心中极是诧异,他从倭国到安南,打过交道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国家,不收取贿赂的,当真是少之又少。虽然这个贾许是在那“伙副”的威逼之下退回了钱袋,但也可以看见,那位殿下对这支部队的控制力是极强的。

    “可是,小人想要求见殿下的事情……”

    “我们会替你通报的,但是我要警告你,不要再试图贿赂卫兵,此为大罪。”肩膀上绣着一根红线的那位“伙副”冷冰冰地道。

    他派了一个人领弥次郎兵卫前进,待离开这位“伙副”之后,弥次郎兵卫又掏出一个钱袋,递给那个卫兵:“这是一点鞋底钱,还请笑纳。”

    “你这厮好不晓得道理,我们伙副都说了,贿赂是大罪!”那卫兵却不敢接,瞪着他道:“我家公子早有交待,我待若是服役期满,家中自然有田地和退养银,可若是伸了这一次手,不但那些全都没有了,就是赃款也得追取,另外还得服苦役!”

    这话让弥次郎兵卫大吃一惊,他问道:“这却是何种章法?”

    那卫兵横了他一眼,只怕他还要做些贿赂的事情,若是为别的伙卫兵见了,只怕面皮上不好过,因此细说道:“我家公子说了,我们既是青壮,就须得服兵役……”

    新襄已经建立起了兵役制度,俞国振很清楚军队的作用,因此在新襄强制规定,凡是他辖下之人,年十七以上者,需要服四年兵役。服役期间,衣食之类,尽数由俞国振出资,若是伤亡,还有抚恤补助。自然,服役之期内,也要服从新襄的军法,否则不但不会有收入,还会落得相应的处罚。

    自然,在义务兵之外,尚有志愿兵,象原先的家卫,就全属于志愿兵。刚刚入伍的义务兵每个月只有一百文的零花钱,但三个月后,由新兵营正式进入团队,每个月各色收入加起来便有一两银子左右,勉强还可以补贴点家用。一年之后,便可评衔,从一级家卫开始,各有不同的职衔补助。基本上来说,在入伍两年后,一个义务兵的收入,便足以养活四口之家。

    入伍三年,或者立有殊勋,便可申请转为志愿兵。唯有志愿兵,方可担任棚一级别以上的军职。到了志愿兵,则至少可以在卫队做到三十五岁,其中每五年可做一次选择,是继续从军,还是转业。

    “转业?”听得这细细划分的等阶章法,弥次郎兵卫原本就悚然动容,再听到“转业”这个词,则满是惊奇了。

    “正是,我家公子有的是产业,如今这会安又得了,今后有的是田庄……”

    原来所谓转业,便是志愿兵退伍的另一种说法,他们不仅可以按照从军年限领取一份补助,还能按照在军中的职衔,在俞国振的产业中获取一个相应的职位。只要能够称职胜任,那么今后便仍然拥有稳定的收入。

    自然,三十五岁以上,若未能升到队正以上的职位,会被强令转业,同样,五十岁以上,若未能或到团正以上职位,同样会被强令转业。通过这种方式,裁汰家卫中的平庸老弱,使得家卫的中基层官兵,始终保持着强悍的体能。

    弥次郎兵卫听完这一些,已经在瑟瑟发抖了。

    他在倭国之时,曾经也是一位武士,家族甚至极有名声,因此他当然明白,这一套制度,或者说“家法”,比起他见过的倭国任何一方大名的家法更为完备。

    他还想再问别的东西,可这一次,那名卫兵就紧闭着嘴,再也不肯多说了。

    他们到了码头边上,就看到那被俘的近两千安南人,一个个盘膝坐在地上,目光呆滞地看着一个方向。弥次郎兵卫顺着望去,就看到明人的首领,那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年轻殿下,坐在一只方椅之上,而在他面前,则跪着几个衣饰华美的安南人。

    俞国振看着眼前跪着的阮福溪,心里也觉得有些无趣。

    他可真不想抓着这家伙,有人同阮福渶为敌,这才真正符合他的利益。

    目前俞国振手中的兵力,也只是三千多不足四千,其中绝大多数,都只是训练了不足三个月的新兵,核心武力,仍然是他不到五百名的家卫。而他能够迁到安南的人口,也只有三万多人。

    三万人占据一个会安都略嫌不足,更何况去占据整个安南!

    因此,安南必须要保持分裂,这样他可以各个击破,同样,阮氏也必须保持分裂,这样就能为他争取稳住会安的时间。

    这个时间不必很长,有三年,就足够了。

    “你有什么遗言要说?”他看着阮福溪,淡淡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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