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撕破了脸,俞宜古被他公开揭破了用心,羞恼交加:“还了我五百两银子,不认就不认,你以为我愿意听你这小畜牲叫叔父?”

    “五百两银子……我没有。”俞国振道。

    “那就拿田来抵,拿宅子来抵,拿家奴来抵!”

    “田宅家奴,那是我父亲留与我的恒产,我不想拿来抵!”

    “银子没有,田宅家奴不愿拿来抵,你莫非想赖账?赖账也成,只要陪我去见官,我就由着你赖账!”

    “我也没说赖账……大伯父。”俞国振转俞宜简,一直讷讷发呆的俞宜简这个时候才如梦初醒一般,“哦”了一声看着他。

    “装傻!”不少人心中都暗骂。

    俞宜简确实是在装傻,俞家在镇子上的重要产业之一俞记当铺,就一直是他在经营,每年都落下不少家当,甚至胜过俞国振那八十亩田地。不过此刻,他不想介入三房与四房的争执之中,他虽然年纪最长,毕竟只是庶子。

    “大伯请将铺子里的朝奉先生请来。”俞国振道:“我要当了取现银,用现银还四房的账。”

    此语一出,众人脸色就变了,原本心不在焉的俞宜简眼中顿时一亮,立刻吩咐人去唤人来。

    俞宜古脸色变来变去,看了俞宜勤一眼,俞宜勤却是不动声色,俞宜古便知道,不能再指望俞宜勤了。他便冷笑一声:“按着咱们家当铺的规矩,我看你能当得到五百两银子么。”

    “能不能当到五百两银子,那是我的事情,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俞国振淡淡地道。

    俞宜古勃然大怒,再可斥骂,可俞国振这个时候一眼看过来,让他心中突然冰冷,因为俞国振的眼神,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那感觉,仿佛他只是插标卖首的土鸡瓦狗!

    当他意识到自己竟然被一个还不足十六岁的晚辈吓到了之后,这才注意看到,虽然脸上还带着稚嫩,可俞国振的身高已经超过了他。

    坚持不懈的锻炼和充足的营养,让俞国振的身高已经长到了近一米七,在身高普通不算高的俞家来说,的确与成年人没有什么区别了。而且,他身上肌肉虬结,这三年人随人学武,虽然只是学一些庄稼汉的把式,实际上他自己还有一段锻炼方法,这让他与跟着他练的大柱二柱,完全有以一敌二甚至更多的实力。

    转眼间,朝奉便被请了来,俞国振拿出一个袋子,然后又向要了一个瓷盘,当他打开小布袋子往瓷盘里一倒,叮叮当当的声音,顿时让祠堂中的俞氏族人眼睛直了。

    “这是……珍珠,是珍珠啊!”朝奉是识货的,见了之后顿时惊呼出来。

    珍珠并不是太稀奇,但是此时无论是南珠还是北珠都已经极为稀少,以合浦珠为例,嘉靖五年全年所采珠总量,也只有区区八十两,连带着河中所产珍珠的价格也涨了起来。让朝奉吃惊的是,这落了一盘的河珠,大小相近,色泽光润,看上去仿佛新采不久,绝不是那些放了百年以上的变色货!

    这一盘子同样大小的河珠,完全可以织成一件珠冠,甚至可以织成一件珍珠裳,拿出去卖的话,只怕千金都可换得!

    “朝奉请看,先父留给我的这一袋河珠,价值多少。”

    朝奉愣了一会儿,他在袖子里笼出个算盘来,噼噼叭叭一顿拨打,然后咽了口口水:“振哥儿是要如何当法?”

    “死当。”俞国振淡淡地道:“若是我卖给徽商,他们以此贩去秦淮,价钱会更高些,但我不愿意那么麻烦,而且四房也未必会给我时间,所以死当,想来自家的铺子,总不能让我太过吃亏――大伯,你说是不是?”

    俞宜简这个时候怎么会说不是,说不是,那就是与白花花的银子过意不去!

    他根本不管俞宜古快要突出眼眶的眼珠子,忙不迭地点头,笑得眼睛也象这珍珠一般闪闪发亮:“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咱们一家人,如何能让你吃亏,别人死当,珠宝首饰一类,都是算市价四折……”

    说到这的时候,他看了俞国振一眼,见俞国振一语不发就要去收盘子里的珍珠,他立刻飞快地道:“咱们自家人自然不能如此,我算你市价的五折……”

    俞国振哈哈一笑,脸上却了无笑意,他看着俞宜古:“我以珍珠折价偿还你的债?”

    俞宜古心贪:“这一盘子全……”

    他话没有说完,俞宜简又道:“振侄儿,你莫急,我话还没说完,我算你市价五折都对不起咱们一家子,八折,八折吧!”

    “大哥你这是何意?”俞宜古顿时怒了,他也会算,这一盘子珍珠,卖给徽商,少说也值千两,大房竟然到他嘴中抢食!

    “老四,做人不要太过,你已经将国振侄儿逼到这境地,留老三给他留下的这些珠子都得拿出来死当,你还想怎么样?若是真如你所言,把这一盘珍子全部抵了债,你让国振侄儿以后如何娶妻生子传宗结代?”俞宜简语重心长地道:“你若……”

    “我呸,偏生你们这些伪君子,分明比我还要贪狠,就由着我一人背着恶人的名头!”俞宜古急了,他姓子原本就躁,他厉声道:“你们……”

    “四哥,国振都要还你五百两本钱了,你还待如何?”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出声的老五俞宜轩开口了。

    这话象是一盆冷水,从头浇了下来,让俞宜古冷静了,不错,虽然这盘珍珠归了族中当铺,那获益便是族里各家分配的,而俞国振还他的五百两银子,却是他没花什么本钱套来的。

    但是,想到价值金两百银的珠子就这样从手头滑过去,俞宜古还是心中愤愤,他恨恨地瞪着大房二房的几位兄弟。

    俞国振在一边冷冷笑了起来,很好,大房二房和四房为了这盘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什么钱的珍珠翻了脸,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这盘珠子市价总共值一千二百两银子,八折就是九百六十两,我凑个整数,给你一千两足银……国振,你是收现银还是银票?”和朝奉嘀咕了两声之后,俞宜简问道。

    “现银吧,我还得还四房的债,各位叔伯都亲眼见着,借据到了我手中,今后若是四房手里又出现什么借据,那定然是假的了。”俞国振平静地道。

    一千两现银交割,对于俞国振来说不是什么负担,他带了高家兄弟来的,便由高家兄弟将剩余的五百两银子放在骡车上载回自己的宅院,出祠堂之时,他看了站在那儿正争执着的俞宜勤一眼。

    剩余五百两银子,就暂时放在他那儿吧,很快……就会连本带利一起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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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身名俱裂数尔曹

    “老高,你还记得当初的话么。”回到家中之后俞国振让高婶去煮面,自己却将高家父子唤到了面前。

    “什、什么话?”

    高不胖有些发愣,俞国振却是笑了起来:“当初我问你是不是陕西安塞人。”

    老高猛地一颤,看着俞国振吃吃地道:“小官人……小官人……”

    “我可不可以相信你?”俞国振又问道。

    “小人受那流贼牵连,千里迢迢逃到这里,若不是小官人收容,一家人的姓命早就没了,小官人有事,只管吩咐,小人虽然只是个贩马的出身,却也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听到俞国振的问话,老高明显松了口气,接下来的话语,也确实出自至诚。

    他是陕西安塞人,与此时祸乱陕晋的流贼高迎祥为同族近支,受其牵连不得不背井离乡逃到无为来,当初被俞国振揭破此事时,他还极为惶恐,但现在则不然。他知道自己这小官人是胸怀大志的,远近乡里称他为傻振,可那是不知道俞国振在做什么。

    “今曰我将珍珠拿出去了,一袋子珍珠,只给了我一千两银子,而四房又用伪照的借据,生生割走了五百两银子。”俞国振叹了口气:“他们这是欺我……你当初与高迎祥等贩马,遇到这般欺凌你们的马贼,会做如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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