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反应过来,畅然一笑道:“朕并没有立下寸功,将士却将功劳推在朕头上,自然是惭愧。”
沈傲端庄无比地道:“微臣万死,窃以为陛下的话实在没有道理。敢问陛下,这武备学堂是谁下旨兴办的?又是谁亲自领了祭酒?更是谁敕命的教官、教头、博士?今曰能得胜,凭的是武备学堂校尉,可是终究还是陛下圣明,独具慧眼;所以说此次凯旋,皆赖陛下洪福。”
赵佶呵呵一笑,指了指他道:“怎么说,都是你有道理。”随即也觉得自己确实圣明,若不是圣明,如何能青睐沈傲这个家伙?不青睐沈傲,又如何兴办武备学堂?没有武备学堂,马军司如何能有今曰这般大捷?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不就是如此?
一列列队伍过去,前头的中军营那边的街道上突然出现了一丝混乱,许多人竟是冲破了沿途禁军的阻拦,冲到中军营这边作出了一件令人大跌眼镜的举动――献花!
赵佶原以为出了事,脸色有点不好看,这时表情才松弛下来,那边沿途卫戍的禁军反应也快,立即将那些送花的百姓驱逐回去。
真正目瞪口呆的是沈傲,沈傲嘴巴张得有鸡蛋大,完全顾不得国公太傅的威仪,真真是大跌了眼镜。
没错,远在京畿北路的时候朝廷那边已经有了陛下出迎的风声,为了这个,沈傲为了把这场戏做足,少不得费了些笔墨写了书信送到邃雅山房去授意吴三儿做一些安排。其中一个项目就是送花。
在沈傲的臆想之中,威武的校尉、禁军踏步而过时,应当有一群漂亮的小姑娘拿着一束束花儿冲到队伍前,将花儿插到男儿的衣襟上,这样的场景非但有新意,且能提振校尉禁军的荷尔蒙,令他们更增荣耀感。
只是现实有些偏差,送花固然是安排好了,沈傲却是忘了,这是大宋,在这个大多数未出阁少女还不太愿意抛头露面的时代里,以吴三儿的本事哪里能寻到什么小姑娘来送花?怪也只怪他没有嘱咐清楚,结果……吴三儿还真寻了人来,只是送花的都是胡子拉渣的大汉……“悲剧了……”沈傲摇头叹息。
有些时候,计划果然赶不上变化。
好在大多数人并没有察觉到异常,倒是这些人冲出来,让沿途的百姓更是激动了一下,害得卫戍的禁军不得不拿着枪杆子将人驱回去。
中军营过去,接着是前军营、后军营……队伍入城,欢声更加雷动,人群中有人不断的引领着口号:“皇帝万岁,官家万岁。”
有人引领,后头的人也都盲从,万岁之声不绝于耳。
赵佶听得甚是喜悦,手中把玩着一柄玉质纸扇,拍打着自己的手心,很是惬意地道:“我大宋享国百年,朕才知道天下的百姓竟是如此赤诚。”
沈傲还没有从送花的意外中回过神来,吱吱唔唔了几句,赵佶见他脸色有异样,便以为还在为水师的事艹心,便忍不住虎起脸:“怎么?朕说了再议你便这个样子,难道一定要朕点了头才肯干休?”
沈傲啊的一声回过神,立即道:“陛下误会了。”
“误会?”赵佶深深地打量着沈傲,不信地摇摇头:“罢罢罢……难得武备学堂深得朕心,朕便怂恿你一回吧,武备学堂这边的水师校尉,你及早艹练出来,战船之事,朕从内库中拨出,令各地监造战船。”
沈傲很是惊喜了一下:“陛下圣明。”
若不是方才把赵佶哄得舒服,这水师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应承下来,也算是一件意外之喜,沈傲自是喜滋滋的,也将方才的不快抛到九霄云外;至于赵佶仍陶醉在马军司入城和万民欢动之中,倒也不再说什么。
倒是一旁侧立着陪赵佶观礼的赵恒却是心念一动,低声道:“父皇,儿臣听说沿海各路的水师已经足够了,再重新编练,似乎有些不妥。再者说,这新水师能否有成效,还是不可知之事,所以儿臣建议,还是交由廷议那边议一下再做定夺。”
看到沈傲坐在赵佶身边,他这个太子竟是乖乖站着,赵恒心里满是不忿,固然沈傲是有功之臣,赵佶那边刻意给他礼遇,可是自己这般不凉不热的样子,真真是寒碜至极。眼见沈傲一心要促成水师,赵恒心里想:“父皇的心意,我是知道的,他舍不得花这银钱,若不是沈傲这边催问得紧,也不一定会点这个头。自己何不如顺着父皇的心意把父皇说不出口的话道出来,既为父皇节省了开支,又可以给沈傲一个下马威。”
赵佶听了赵恒的话,微微一愕,目光从右军营入城队列抽出来,瞥了赵恒一眼,沉吟了一下道:“你说的似乎也有道理,不管怎么说,这毕竟是大事,总要听下枢密院和兵部那边的意见才是。”
赵恒心知自己的目的达成,到了廷议上,大不了指使几个心腹去反对一下,到时候肯定又是一笔糊涂账,赵佶这个人耳根子软,好谋不断,这件事八成是要一直搁置的。
沈傲想不到太子竟横插一脚,与赵恒对视了一眼,朝赵恒冷笑一声,却也只是抿嘴不说话。过了好一会,才对赵佶道:“陛下,君无戏言对不对?”
赵佶随口应道:“这是自然。”
沈傲便笑吟吟地不说话了,有了赵佶这个回答,退一万步来说,水师的事都不怕没有眉目。朝赵恒看了一眼,心里想:“小子,要玩阴的,你还嫩着呢!今曰先教你脱一层皮。”
待到左军营的队列走过,人群又是一阵欢呼,仍旧有引导之人高吼:“吾皇万岁,大宋万年!”
后头的人不假思索地喊:“吾皇万岁,大宋万年!”
赵佶的笑容更是灿烂。
接着不知是谁大喊一声:“皇太子殿下万岁,东宫万岁!”
人浪如潮水一般习惯姓地喊:“皇太子万岁万万岁!”
那一阵阵欢呼,似是永远不知疲倦。可是这个时候,高台上的王公大臣们却一个个面色古怪起来,事不关己的,只是微微有些愕然。可是一些和赵恒走得近的,脸色就有点儿灰暗了,哪个吃饱了撑着的,什么不喊居然喊到了东宫头上,后头更该死,念个千岁也就罢了,竟是加了个万岁。
万岁是什么?万岁即是天子,是九五至尊,这个字便如朕一样都是官家的专有名词,便是太后娘娘,也只有享个千岁的份,东宫就算是储君,却是万万当不起的。
可是这个时候的局势哪里控制得住?这么多人,喊的人又多,总不能叫禁军去拿人吧!更为严重的是,人们叫着叫着上了瘾,有人喊吾皇万岁的,也有人喊东宫万岁的,寻常的百姓没有这么多忌讳,在他们看来,别人怎么喊他们怎么喊就是,皇太子是今上的亲儿子,老子都万岁了,儿子叫一下万岁也不打紧,虽说规矩很严,想必皇帝老子也不会见怪,更何况这么多人喊,应应景也没什么。
这个时候,沈傲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笑得很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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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三章:这才叫阴险
赵恒听到那一阵阵欢呼,顿时脸色煞白,先是感觉到不妙,随即有一种透心凉的寒意升起,忍不住望了沈傲一眼,看到沈傲正眼也不瞧他一眼,脸上很是玩味。随即目光一转,求救似的落在蔡京身上,蔡京只是朝他摇头,意思是告诉他,什么也不必辩驳,立即请罪。
皇帝还没死呢,太子就万岁了,放在哪里,这都是大忌,赵恒不知道父皇会怎么想,可是无论如何,这件事在父皇心中终究会留下极坏的印象,此刻的赵恒,巴不得父皇勃然大怒一番,好歹有了暴风骤雨总能雨过天晴,因此再不迟疑,立即拜倒,屈膝向赵佶道:“父皇,儿臣……万死……”
赵佶脸色淡然,一声声东宫万岁的声音在他耳中格外的刺耳,他默默坐下,笑了笑道:“怎么?原来朕的太子如此受人拥戴,这是好事嘛,你万死什么,起来说话。”
天知道这是由衷之词还是讥讽,赵恒头垂的更低,惶然无措的道:“愚民无知,口不择言,竟是冲撞了圣驾,儿臣请父皇立即弹压,治他们胡言乱语之罪,以儆效尤。”
赵恒的心里真是怕极了,方才还在千方百计的阻止沈傲建水师,可是转念之间,这个想法早已灰飞湮灭,一心只求抹平这场风波,眼下的他,实在有几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憋屈之感,莫名其妙的被人称颂为万岁,真真是冤枉死了。
赵佶漠然道:“皇儿这些话朕听不懂,你是太子,人家称颂你,你却要追究人家,这是什么道理?”
赵恒痛哭流涕:“父皇句句诛心,儿臣不敢受。”
赵佶淡笑:“你为什么这么怕?怕朕听不得这些话?站起来吧,今曰这么喜庆,朕不计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跪在这儿丢的是天家的颜面。”
赵恒胆战心惊的站起来,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到了现在,他现在不能确定父皇的态度,以他对父皇的了解,他宁愿父皇痛骂他一顿才好,火头过去了便罢,怕就怕藏在心里头。
蔡京在旁呵呵笑道:“殿下太谨慎了,陛下宽宏大量,岂会见怪。不过君是君,臣是臣,固是储君,恪守臣礼也是应当的。”
蔡京这句话说出来,众王公只有纷纷点头的份。沈傲感叹一声:“蔡大人这就不对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太子既是人臣,又是人子,更改恭谨才是,太子请罪,这是臣职,也是做儿子应尽的义务,哪里谈得上谨慎。”
蔡京呵呵一笑,不以为意:“沈大人说的也不错。”
众王公又纷纷道:“沈大人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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