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彪开始没认清他的为人,以为他真是讨教学问呢,还一本正经的给他解释,后来才知道他是拿他开心,气是哭笑不得。

    一晃刘修在洛阳狱里就过了年,呆了近四个月。这下子不仅刘修有些沉不住气了,就连杨彪都糊涂了:天子究竟在想什么?

    天子已经晕了。

    新年刚过,年气儿还没消尽,二月初,平城门突然塌了。平城门是洛阳城的南大门,天子出城都是由此门出入,按例,正月里天子要郊祀,这刚从南郊回宫,平城门就塌了,如果再早半个时辰,也许连天子的车驾都扑在里面。

    天子接到这个消息后还没回过神来呢,武库又塌了,这下子谣言顿时四起,有人说,平城门是十二门中最尊贵的,武库是禁兵所在,这两个地方突然坏了,那是表示小人在位,天下刀兵将起的征兆。

    那小人是谁呢?首当其冲的就是司徒宋丰。

    去年十月大试选出来的三百士子一直滞留在京师,在最初的兴奋之后,他们开始焦躁起来,天天到司徒府去问什么时候能授官,那可是天子答应的,现在司徒府迟迟不办,究竟是什么意思?宋丰焦头烂额,召集群僚商议了几次,也没拿出一个好主意来,一下子要安排三百人,哪来的这么多空缺啊。

    这事儿还没解决呢,刚好了没几个月的天气又露出了大旱的征兆,从二月开始,老天是一滴雨没下,眼看着就要进行春耕,可是没水怎么春耕。因为水利跟不上,司空许训再也撑不住了,被免了职。天子下诏杨赐任司空,这次杨赐没有再听袁隗的,立刻走马上任,紧急开展备旱的工作。

    北疆再次传来鲜卑扰边的消息,上谷一带还好,有了去年刘修运过去的一百万石粮食,人心稳定,难楼死心塌地的帮着卢敏和夏育备边,鲜卑人几次入侵都没有占到便宜,他们转而侵拢西部。护羌校尉田晏到现在还关在牢里呢,边疆的战事一直由他的副手主持,结果那人杀敌倒是勇猛,指挥却是一团糟,临阵战没,西疆乱了。

    让人烦心的事儿是一件接一件,最后很快集中到一件事上:天子用人不当。

    刘修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也非常不好受。不过他也没什么办法,去年是让宋奇到交州贩米才解决了危机,这个办法还能用,但是效果肯定没有那么好了,要想彻底解决大汉的问题,最后还得靠大汉自已,但是眼下的大汉还有没有自救的机会,他也很怀疑。

    这天,洛阳狱迎来了一个非常特殊的访客。

    刘弘跨进门的时候,看了四壁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你这‘狱公‘做得自在啊。”

    刘修放下手中的书,扑嗤笑了一声:“要不你也来?”

    “放肆!”一直跟在他后面的那个壮硕汉子面色突变,大喝了一声。刘修满不在乎的看了他一眼,对刘弘笑道:“你这家奴真够护主的啊,开个玩笑都不行?”

    刘弘也不说话,笑盈盈的看着刘修,那眼神看得刘修直发毛,连忙向后让了一步,半开玩笑的说道:“你这什么眼神,我可不好男风。”

    “且!”刘弘也不住笑出声来,指着刘修说道:“你啊,还是嘴欠,看来这几个月的狱公做得还不够,应该再关你一年半载。”他摆了摆手,示意那个随从出去,自己从案上的碟子里拈了一个酥脆的饼子扔进嘴里,嚼了嚼,点头赞道:“好吃,是太极道馆的新品?”

    “是啊,他们刚做出来的。”刘修也扔了一个到嘴里,含糊的说道。

    刘弘连吃了两块,这才坐直了身子,打量着刘修:“我看你不急着出去嘛。”

    “急也没用,所以不急了。”刘修将刚才看的书推到他的面前:“老子说的。”

    “老子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刘弘随手翻了翻:“你不急,王楚急不急?”

    刘修眉头一皱,没有吭声,可是脸色明显有些不好。

    “我在宫里听人说,王楚落选是你使的坏?”刘弘目不转睛的看着刘修,顿了片刻,又接着说道:“据说你要杀曹节全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刘修冷笑一声:“你说话要讲证据,不要诬蔑我,欺君之罪可要族诛的。”

    “原来你也知道啊。”刘弘意味深长的笑道:“既然如此,你还怎么敢去做?色胆包天?”

    “我说了,你没有证据就不要诬蔑我。”刘修沉下了脸:“你今天来看我,就是要问这个?”

    “我看过王楚,她不应该落选。”刘弘坚持的说道:“我还听说,大雩古曲是你帮她选的。”

    “天子当时为大雩着急,我建议他选大雩曲有什么不妥?”刘修理直气壮的说道:“我又不是天子肚子里的虫,他究竟想什么,我怎么知道?猜错了也很正常。”

    “你猜不到天子的想法?”刘弘有些意外,盯着刘修看了半天,又笑了:“我觉得你最了解天子了,天子也说,他虽然没见过你,可是和你有若神交,每每能不契而合。”

    “过奖了,那是天子谬赞,我可没那么大的能耐。”刘修反唇相讥,“我要是有那本事,我就去天师道做天师了,听说他们的天师刚死了,群龙无首呢。”

    “怎么,你想利用天师道壮大实力?”

    刘修不高兴了:“咦,我说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处处要扣我帽子,陷我于不义?我记得没亏待过你啊?我一直把你当朋友来着。”

    “朋友,你还有朋友?”刘弘笑眯眯的说道:“坐了三四个月的牢,有几个人来看过你?”

    “别的不知道,反正你是第一次。”刘修没好气的说道,从他手中夺过书,挥了挥手:“好了,你看过了,可以走了。”

    “怎么,不欢迎我?”

    “我欢迎你干什么?左一个欺君之罪,右一个壮大实力,再说下去,我就成了谋逆了。”

    “你还别说,真有人说你是谋逆。”

    刘修一下子跳了起来:“谁他老母的陷害我?”

    “天子本来想嘉奖你,恢复你的宗室身份,可是派人到涿县去查,才知道你父亲刘元起身份不明,看那样子,不是叛逆就是逃犯……”

    “我艹!”刘修大怒,艹起案上的酒杯就砸了过去,刘弘防备不及,被淋了一头一脸。他惊叫了一声,守在门外的那个随从应声而入,一看到眼前的景像,吓了一跳,一声虎吼就扑了上来。刘修不等他靠前,身形一晃,人已经撞入他的怀中,双拳如风,几乎同时击在他的胸口。

    “轰”的一声巨响,那随从倒飞出去,撞碎了门,直飞出三步远,重重的摔在地上,顿时摔得七荤八素,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刘弘吃了一惊,惊恐的看向刘修。刘修怒目圆睁,指着他的鼻子喝道:“我警告你,你再污蔑我父亲一个字,小心我撕了你。”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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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你知道我是谁?

    刘弘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愣是没敢再吭声。他被如怒虎一般的刘修震住了,半天没说出话来,好在刘修也没有再动手,只是气哼哼的坐在一边,牙齿咬得咯咯响。他尴尬的抹到脸上的酒汗,又揉了揉鼻子:“你这么激动干什么?这又不是我说的。”

    “谣言止于智者,我看你也不像个笨蛋啊,怎么什么都信?”

    “刘修,你……你……”那个随从捂着胸爬了起来,嘴角带着血,戟指着刘修,直欲破口大骂,可是看看刘弘,最后还是没敢说出来。

    刘弘看了看凌乱的牢房,又看看余怒未消的刘修,想笑又没笑出来,自顾自的收拾了一小块地方坐下,悠然自得的从盘子里拈出剩下的半块饼,秀气的嚼着。

    “难怪你没朋友,一发火,连朋友都要杀,谁还敢和你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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