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从事,怎么了,心情不太好?”酒肆掌柜迎了上来,也是一口的南阳腔,不过他这口音可就正宗了,可不是酒保那样学学而已。因为他是正宗的南阳宛人,据说刚从老家赶到这里的,他手笔很大,到邺城就盘下了这家天然居,也就是在他手上,天然居才由一个原来名头并不响的小酒肆变成了邺城首屈一指的名士集中地。

    “没什么,有什么好菜来几个,上一斗九里香。”许攸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进了雅间,顺手关上了门,掌柜的刚要走,许攸又拉开一条门缝:“过一会儿,戏从事会来,你直接把他引过来。”

    “唉,知道了。”掌柜的应了一声,转身应了。

    骆曜一边喝着酒,一边竖起耳朵听雅间里的动静,他的耳力很好,可以听到许攸略显粗重的气息,可是许攸只是喝闷酒,一句话也不说。

    过了片刻,一个年轻人走了上来,长得很普通,他站在楼梯口看了看,酒保立刻迎了上去,引着他走向许攸那间雅室,一边走一边说道:“戏从事,许从事等你好久了。”

    “是吗?”年轻人笑了笑,露出一口难道得一见的好牙,从骆曜身边经过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脚步,上下打量了骆曜片刻,忽然说道:“我说你这道士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敢在邺城行走,不知道袁将军最讨厌你们这些装神弄鬼的道士吗?我劝你还是早点走,免得断送了姓命。”

    骆曜一愣,连忙行礼:“原来如此,多谢提醒,我说怎么在邺城半天也没看到一个同行呢,心中还有些窃喜,没想到却是这个原因,真是好险,好险。”

    “且!”年轻人轻蔑的一笑,一甩袖子,再也不看骆曜一眼,缓步进了雅间,一看许攸那副模样,立刻换了一副笑容:“子远兄,你这是何苦啊,胜败乃兵家常事,哪有百战百胜的?”

    外间,骆曜却有些惶恐,三口并作两口的吃完了菜,一仰脖子,把酒喝得干干净净,甩手扔下一把五铢钱,起身就走,那模样就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狗。他出了酒肆,转到一个角落里,打开背上的行囊,没一会儿,就由一个道士变成了一个中年士子,背着手,迈着方步,一摇二摆的出城去了。

    城外三里,九候小城西门外,一个汉子正敞着怀坐在道旁的一棵柏树下,低着头打瞌睡,斗笠挡住了大半个脸,沉稳的鼾声像雷一样,结实的胸膛起伏着。他除了长得壮实一点,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露在草鞋外面的脚丫里还有泥,身边还放着农具,看起来就像是干农活累了,坐在路边休息片刻的农夫。

    骆曜缓步走来,站在那个汉子面前,轻咳了一声。那汉子缓缓的伸出手,掀了掀斗笠,然后指了指身后的一堵墙,又重新抱在胸前,继续闭目养神。

    骆曜看看四周,走了过去,从墙后牵出一匹备好鞍的马,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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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1章 并州问政(上)

    “是他?”张燕勃然大怒,腾的站了起来。

    “你坐下!”刘修没好气的摆了摆手,张燕不解的看着他,缓缓的松开了按在剑柄上的手,慢慢的坐了下来。

    “内歼,只是藏在暗处才可怕,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又何必急着除掉他?”刘修不高兴的说道,张燕原本是个很有城府的人,怎么这两天变得这么急躁?“孙子十三篇,用间是其一,行军作战,哪能没有间?”

    “将军教训的是。”张燕真是心悦诚服,刘修只用了两天时间就发现了这个内歼,手段果然惊人。看样子,他在邺城有极为有效的间谍网,袁绍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前天夜里能够脱除,也许也有这个原因在里面。

    “我要走了,这一大摊子事,全落在你的肩上,不要轻举妄动,凡事多想一想。”刘修站起身,掸掸袖子:“我估计袁绍很快就会来了,你小心应付,不要硬拼,实在支撑不住,就按我说的办法去做,我虽然不在洛阳,但是马强在洛阳,他自然会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件事处理好。”

    “喏。”张燕点头应是。

    刘修又交待了几句,带着风雪等人飞身上马,离开了黑山。他先返回上党,然后由上党直奔晋阳。

    晋阳,并州刺史府,赵云坐在堂上,一手托着腮,看着来回直转圈的温恕,含笑不语。自从听到刘修要来的消息之后,这些并州豪强们就慌了,而且随时刘修越来越近,他们也越来越沉不住气,已经年近四十的温恕居然学起了拉磨的驴,这和他平时的沉稳可完全不一样。

    贾诩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看到温恕这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温别驾,你这是怎么了,真驾上了?”

    温恕一见贾诩,连忙迎了上去,一把拉住贾诩的袖子,陪着笑道:“文和,我真的没办法了,无论如何,你得在将军面前替我说几句好话,要不然……要不然我温家这次就的完了。”

    “什么事这么紧张?”贾诩皮笑肉不知的瞟了他一眼:“将军又不是老虎,不吃人的。”

    “他是不吃人,可是别人吃人啊。”温恕真的急了,连连拱手,又向赵云作揖:“赵使君,你也帮我说两句,你也知道的,我可没从里面捞一点好处,那是形势所逼啊。”

    赵云忍俊不禁,摇头不语。贾诩却拦住了温恕,盯着温恕的眼睛道:“温别驾,想听我一句吗?”

    “当然啊,我今天来,就是向文和你问计的。”

    “要是听我的,你现在回去做两件事,一,先问问那些人是想做官呢,还是想发财,我明确的对你说,鱼与熊掌不能兼得,你们要想得一样,必须先放弃一样。二,把这几年并州的所有帐本整理好,将军肯定会查帐,你们呢,老老实实的,不要在他面前耍鬼,将军最讨厌人糊弄他了。”

    “我哪敢啊。”温恕抹了抹额头的汗:“这就行了?”

    “行了。”贾诩拍拍温恕的肩膀:“人不可能不犯错,但犯了错就要改,如果知错不改,那就怨不得人了。温别驾,你说是吧?”

    温恕苦笑一声,连连点头,匆匆拱手作别。贾诩看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这些名士,原来不过如此。”

    赵云收起了笑容,惭愧的叹了一口气:“将军把并州交给我,我却辜负了他的信任,真是不知道怎么见他,怎么向他汇报。”

    “如实汇报。”贾诩不假思索的说了四个字。赵云剑眉一挑,无奈的点了点头:“也只有如此了。”

    “将军快到城外了。”赵融按着刀,快步走了进来,见贾诩也在堂上,连忙拱手作揖:“长史也来啦。”贾诩向他点头示意,然后对赵云说:“走吧,我们去迎接将军。”

    赵云长身而起,一振双臂,原本有些愁意似乎也被抖落了,变得精神抖擞,神采奕奕。他和贾诩并肩出了刺史府,亲卫们已经准备好了战马,他们翻身上马,向城外驰去。城门口,从事中郎王允带着一帮掾史,太原太守委进带着太守府的相关掾史,晋阳令戴黍领着晋阳县寺的下属,近百人在城门口等着,一看赵云和贾诩赶到,纷纷上前招呼。

    赵云很和气的向他们打招呼,然后一马当先,走出了城门。大汉官仪有规定,官员出行必须坐车,骑马就算是失礼,可是并州山地多,坐车非常不方便,而且自从开了西河和雁门两个牧苑后,并州本地的马价非常低,骑马成了最方便、成本最低的出行方式,再加上并州刺史赵云是个武将,来来去去的一向是骑马而不坐车,于是不知不觉的,大小官员都骑马了。刺史就是专管官员的,他自己都骑马不坐车,还能弹劾谁?所以并州官员只要不出并州,一般都不坐车。

    而并州的名士也和中原的名士不一样,中原的名士讲派头,讲悠闲,要的是那种从容,那种风雅,现在连马车都不怎么坐,改坐牛车,而并州的名士则更多一些阳刚气,虽然不是每个人都像王允那样文武双全,能够临阵搏杀,但大多姓格偏急,做事讲究效率,所以都喜欢骑马而不肯坐车,至于牛车,除了老人,根本没有人坐,哪怕是普通的年轻人都想要一匹好马,骑一匹牝马出来都不好意思见人。

    当刘修看到一大群穿着官服、骑着战马飞奔而来的并州官吏时,他忍不住笑了。和他第一次来并州相比,并州人的精神面貌还是有了很大改变的。

    赵云领着大小官员上前见礼,刘修也不下马,就在马上向大家拱手致意,然后一起回到刺史府。这时候,那些小吏就没机会进正堂了,只能在刺史府候着,整个晋阳县,只有晋阳令戴黍有资格站在堂下。

    戴黍字书平,淮南人,出身很一般,因为读书用功,参加了第一年的大考,后来在司徒府做了一段时间的书吏,被宋丰推荐出任,先在朔方做了三年的广牧长,政绩不错,被朔方太守吕布评为朔方政绩之最,推荐到刺史府,赵云便委任他做了晋阳令。

    晋阳是太原郡的郡治,又是并州刺史府的所在地,这个晋阳令肯定比普通的令长要强,但是官员也多,管理也复杂。戴黍能力不错,又有并州刺史赵云的支持,这官做得还是可以的,而且县长的俸禄只有三四百石,令的俸禄却是千石,翻了一倍有余,这曰子好过多了。只是戴黍家境不好,父母在老家没了土地,无法生存,他只好把父母妻儿都接过来了,还有一个幼弟,这样一来,他这千石俸禄就有些捉襟见肘。

    所以他今天虽然拿出了最好的衣服,可是屁股后面还是有一个大补丁,补丁是新补上去的,和已经洗得发白的官服一比,特别显眼,站在那些大部分都是并州世家、豪强出身的其他县令、县长之间,他显得特别的寒酸。不过也正因为这寒素,他第一个吸引了刘修的注意。

    刘修从堂上站起身,走到廊下,扫视了一下站在院子里的县令长们,太原郡十六县,一个令,十五个长,不到四万户,晋阳一县就居了近三成,戴黍这个晋阳令也就显得举足轻重。

    刘修招了招手,示意戴黍走近些。戴黍有些意外,没想到那么多功曹、主簿之类的大吏站在堂上,刘修却先招呼他这么一个小县令。县令虽说是国家正式官员,比功曹、主簿之类的身份要高一些,但是功曹这类的大吏都是本地豪强,实际权利可比他这个外来户县令要大多了,一般朝廷来了官员,都要先接见他们,然后再轮到县令、县长之类的官员。

    “你就是那个淮南的戴书平?”刘修笑道:“我听说最近不少流民迁入上党,上党人口增加了不少,可是和晋阳相比还差得不少,你这晋阳令不仅在太原十六县中首屈一指,就是整个并州,你也是响当当的,怎么穿得跟叫花子似的,莫非要故意在我的面前表现你的清廉,还是想以实际行动说明县令长的俸禄太低?”

    堂上堂下的众人听出了刘修玩笑的意味,都笑了起来,至于是真心的笑还是附和的笑,那就说不清了。

    戴黍也不紧张,躬身施礼,从容的说道:“敢教将军得知,要说俸禄,黍的俸禄的确在并州近百个县令长中是最高的,原本不该穿得如此寒酸,不过黍家里人口众多,所以手头便有些紧张,并不能说明县令长的俸禄太低,虽然……县令长的俸禄确实不高。”他淡淡的笑了笑,又不卑不亢的说道:“至于清廉,一来黍曾读圣贤书,为官清廉是本份,无须在将军面前表现,二来黍虽然不富裕,但俸禄还勉强够一家人生活,没有到不得不贪墨的地步。”

    刘修眉毛一挑:“你的意思是说,那些人贪墨,都是不得不如此?”

    “将军,人皆有廉耻之心,能做县令、县长的,大多是读过书的人,如果不是到了那一步,有谁愿意自污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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