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晓得,你不耐宫里规矩,与太医院的同僚关系也平平。朕也不勉强你,朕有个儿子,腿疾多年,往后你就到他那边当差吧。”康熙说道。

    方种公听了,实是郁闷得紧。

    早在七、八月间,将康熙的左臂针灸好些时,康熙就问过他想要什么赏赐。他的回答是不惯宫中规矩,又不放心年幼之女,想要早曰出宫。

    好不容易熬到圣驾回京,他原以为皇帝会放自己个儿离去,谁会想到这到了眼前,又生生的变卦。

    都说皇帝说话是金口玉言,那真是扯淡。

    方种公心中郁闷,到底是摄于天威,只有俯身应命的份儿。

    说话间,魏珠已经带着十三阿哥到了,进来禀告。

    康熙沉默了片刻,方道:“宣。”

    方种公在御前半年,对于宫里宫外的传闻也听到些,晓得十三阿哥是不受宠的皇子,已经分府出去,与曹家关系却好。

    他心中松了口气,只要出宫就好,就怕是指派到宫里几位小阿哥身边。那样的话,还不知要熬到多暂功夫,才能脱身。

    十三阿哥已是进来,上前两步,双膝跪下,摘了帽子,放在一边,俯身道:“儿臣……胤祥……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万福金安……”

    康熙看着十三阿哥头上花白了一半的头发,不由怔住。一转眼,这已经十年。

    屋子里一片寂静,方种公站在一边,都跟着难受。

    这皇上皇子都不容易,父子见上一面,还要磕上几个头,才能说话。

    “听说你九月就到汤泉休养?你的腿疾如何,可好些了?”过了半晌,康熙才冷冷地问道。

    “儿臣是九月初五出的城,腿疾在入冬时发作过一回,已经好些。”十三阿哥没有抬头,低头回道。

    他自然不会天真到以为皇父破天荒传召自己是担心自己的腿疾,看来也是同他这半年出府相关,想要确定他是不是生出其他心思。

    这地上有地热,触手之处,都有余温。但是十三阿哥仍是觉得心中冰冷一片,只觉得鼻子酸涩难当,一行清泪,已经滚落。眼泪掉到地上,行成小小的水渍。

    十三阿哥不愿让人看到自己的失态,将身子俯得更低。

    “既是身子不好,就安心休养,不要想杂七杂八的。朕这有个好太医,对于风湿颇有建树,让他随你过去,好生为你调理。”康熙的声音,带了几分温煦。

    十三阿哥却是越发心凉,就算有为国效命之心,又能如何?皇父不信任他,这是要将他再送回不是牢笼的牢笼中。

    “儿臣……遵旨!”十三阿哥攥着拳头,叩首道。

    “这就是朕给你选的太医,都跪安吧。”康熙指了指边上的方种公,道。

    十三阿哥抬头顺着康熙所指,望了方种公一眼,再次叩首领命,随后退了下去。方种公犹豫了一下,也跟着退了出去。

    至始至终,十三阿哥都没有抬头望向炕上黄垫子上坐着的康熙。

    康熙转过头,看着炕桌上的奏折,问旁边的魏珠道:“使人问问,九阿哥、十二阿哥他们到没到。”

    “嗻!”魏珠应着,躬身退出去,心里松口气。

    幸好今儿皇上主子传召的皇子,还有九阿哥、十二阿哥、十六阿哥,使得十三阿哥的传召不那么惹眼。要不然的话,等十三阿哥被传召的消息传到其他皇子阿哥耳中,还不知道会引来什么猜忌。

    只是说来也奇怪,这皇上主子怎么想起来的,都是平素不显山、不露水这几个阿哥,一直辅政的三阿哥、四阿哥等人,却一个都不召见。

    圣心难测,这就是圣心难测。

    不仅魏珠奇怪,在行宫外相遇的九阿哥与十二阿哥、十六阿哥也面面相觑,想不出为什么皇父会传召众人来。

    原本十六阿哥还惦记圣驾回京,就会对“烟草”之事有所定夺。只是如今太后病重,皇父也龙体欠安,似乎不是说这个的时机。

    没想到,这次康熙传召他,正为了此事。

    待几位阿哥进来,跪拜请安后,康熙拿起一个折子,对十六阿哥道:“胤禄,这个烟草折子,朕已看了。想法不错,堵不如疏,也能为国家增加赋税。只是百姓眼光浅薄,若是见了烟草之利,说不定就要减少耕地。这其中若是出了差池,使得烟草抢占耕地,就是祸国之举。”

    对于这点,十六阿哥与曹颙早已商议出对策,上前一步回道:“皇阿玛,儿臣也担心过这点,所以这相关规矩才应当制定的严密些,将烟草用地,与地方上已经登记造册的良田区分开来,防患于未然。”

    康熙闻言,点了点头,道:“你向来喜好乐理与术数,对于商贾之行是外行。曹颙那边,虽点子多,也是另有职责,未必能尽心此事。依朕看,还要另外寻个妥当人,细细筹划此事方好。”

    十六阿哥听了,正是合心意。

    这烟草的差事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这其中的琐碎之处甚多,要是想达全功,真得三、五年的经营不可。

    “皇阿玛圣明,儿臣也晓得自己个儿不足,担当不了此事。皇阿玛最是慧眼识人,还请皇阿玛指个人手才好。”十六阿哥躬身回道。

    听着这父子对答,与十六阿哥同跪在地的九阿哥与十二阿哥心中滋味儿不同。

    九阿哥听到曹颙的名字,只觉得刺耳得很,却也生出几分好奇。曹颙这些年的折腾,多同银子相关。只是这烟草有什么可拿到御前说的?那个东西价格低廉,利润薄,九阿哥都不稀罕沾手。

    十二阿哥这边,则是充满羡慕。

    自打他舅舅九门提督托合齐问罪,他就闲赋。虽说他不是“汰渍档”,不是“八爷党”,但是却跟个隐形人似的,被皇父与兄弟们疏忽。

    “这个人选,朕想好了,就九阿哥吧。”康熙的声音不大,却镇得十六阿哥与九阿哥心肝乱颤。

    九阿哥与十六阿哥都抬起头来,两人皆是震惊不已。

    就算这“烟草”大计看着像是能赚钱的样子,也不用指个皇子来负责此事吧?

    “除了河南府,山东与山西丘陵山地也多。不用同时种植,不过可以每省选一州府试行此事。”康熙说到这里,看了九阿哥几眼,道:“朕之前说过你几遭,你却仍是不自重,只爱行商贾之事,爱黄白之物。好好的皇子阿哥,弄得跟没见过世面的乡下老财主似的,不成体统。现下,朕给你寻了差事,你就要用心。许你尽力行事,却不许你生贪婪之心。做的好的,朕自有赏赐;做的不好,小心朕将你的家财收归国库,充做军资!”

    九阿哥听着前面,还觉得生出几分趣味,颇为兴奋;听到最后,晓得这不是捞钱的差事,是要出苦力的,忙道:“皇阿玛,儿臣顽劣,不当大用,不敢误了皇阿玛差事,皇阿玛还请另择贤能,省得儿臣庸碌,成了大清罪人。”

    “君无戏言。你这几年也闲散得够了,不为朝廷出力,随京城商贾为伍,成何体统!”康熙的声音,带了毋庸置疑的决断。

    九阿哥见“君无戏言”都出来了,晓得此事已经成定局,只能俯身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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