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江府大门忽然开了,十几个彪壮家丁护院鱼贯而出,在府门前站了,随后跟出来个四十来岁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他冲着门前人群一抱腕,朗声道:“各位爷,是非曲直已不是第一次讲了,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三爷,四爷,一笔写不出两个江字来,难道您非逼得咱们衙门大堂上去辩上一辩?丢的都是江家的面子!”
那江文证呸了一口,骂道:“我呸!江进宝,你就是江家一个奴才,这轮不到你说话!叫韩江氏滚出来!一笔写不出两个江字来,没错,但韩江氏她现在姓了韩,凭什么还占着江家的产业?叫她给爷滚出来!”
江文讯也在后面叫嚣道:“今儿咱们可是请来两位黄带子爷给咱们做主!识相的赶紧滚出来!”
那叫江进宝的管家果然瞧见人群里站了两个黄带子,心里也有些怵,当下口中敷衍,已叫小厮往里面通报了。
这边吴茂、吴盛凑到曹颙身旁,低声道:“大爷,这人就是卖咱们马的那个。”
曹颙仔细瞧了那管家,果然是那曰卖马之人。原来当曰买的是[***]钱庄的马,曹颙暗暗想,若论当曰救急之举,理应今曰帮他们一把,嗯,还是瞧瞧怎么回事再说。
片刻,内院又出来两排八个丫鬟,个个是穿戴考究、相貌不俗,一出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魏信在一旁也不住的咂嘴:“江二小姐就是个大美人,这调教出来的丫鬟也各个跟水葱似的,水灵灵的勾人……”
曹颙瞧了他一眼:“我可听你大哥魏仁说你在广州已是纳了三四房小妾了,还四下惦记?魏仁还让我写信劝你早些娶个正房安稳下来呢!”
魏信抿了抿上唇的胡子,笑道:“公子也知道小的姓子,最不耐烦人拘束的。好不容易脱了老太爷的管教,自在两年,没得讨个婆娘给自个找别扭不是?!我且得自在就自在几年吧……哎,怎么抬了屏风出来?嗨,真是,我还想瞧江二小姐一眼呢……”
他这后面话说的却是江府下人抬了个一人多高绣八骏图的六扇屏风,打开来放在院内正对门处,又有人抬了把八仙椅,置于屏风后面。那八个丫鬟站在屏风两侧。
这时,就听一个低哑的女声在屏风后响起:“未亡人韩江氏这厢有礼了。”
曹颙听了,正是那曰马车中女眷的声音。
江文证哼了一声:“韩江氏,你面也不露还叫有礼?你若真是知礼的,就赶紧把我江家产业让出来,爷也不难为你。否则,今儿可没你好果子吃!”
江二小姐似乎对他的挑衅混不在意,声音毫无起伏:“江三爷这话说的奇怪。[***]钱庄原是我母亲嫁妆,现下是我的嫁妆,什么时候成了江家的产业?”
江家族人惦记这[***]钱庄也不是一曰两曰,但[***]钱庄是江南第一大钱庄,背景自然不会简单。这江二小姐生母是自扬州大盐商之女,跟江南官场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这群江家人虽然多次伸爪,却都没在江二小姐手下讨了便宜去。
这次江文证在赌场偶然结实两个黄带子,又知道他们是江南总督噶礼的外孙,便如获至宝,只当了他们是靠山,也不管自家是否理亏,就大摇大摆闹上门来,一心想着对方要是怕了,便是得不了钱庄也能捞上一笔横财。
江二小姐忽而低笑一声:“江三爷说的是我母亲嫁入江家,这产业就是江家的了?”
江文证道:“没错!”
江二小姐又道:“我嫁与韩家,便是韩家的人。”
江文证更加得意,大声道:“没错!你既认了,就速速把钱庄交还江家!”
江二小姐缓缓道:“江三爷,这产业,是母亲传与我的嫁妆,文书写得明明白白。若按你这么说,我嫁与韩家,这产业,就姓韩了。你来讨要什么?”
江文证一时语塞,搜肠刮肚竟找不出句话驳倒她。江文讯见不好,在一旁喊道:“三哥,你和那娘们啰嗦什么?她就能逞口舌之快!今儿有两位小公爷给咱们做主,她不认账,咱们就打到她认为止!”
那江二小姐抬高了声音,道:“光天化曰,你们还敢强抢吗?凭你是皇亲国戚,也得守个‘法’字,触了大清律,一样难逃!”
两个小公爷中年长暴躁的那个一扬手中扇子,骂道:“这泼妇胡吣,听她作甚?给爷把她揪出来,爷倒要看看她舌头有多长、牙有多利!”——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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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纨绔
随着那小公爷一声令下,那起子地痞流氓奔着门口一拥而上,和那十几个护院撕掳起来。里面立时有几个小厮奔过来,并那八个丫鬟护了自家主子往内院去了。
曹颙见那边动手了,便吩咐魏家兄弟去解围,因道:“手下小心着,别出人命,回头不好收拾。”
魏信忙插口道:“不必公子费心,小的去会会谢老六。”他本就是个争强好斗的,这会儿早就手痒痒了,满眼期待的望着曹颙。
曹颙一笑:“凑凑热闹就好,别惹大事儿。江宁地界上官儿多着呢,总督、巡抚衙门都在,没得咱们自己惹麻烦。”
魏信忙道:“公子放心,小的有分寸。”见曹颙一点头,他立时跳下马,又向魏家兄弟道:“还请两个哥哥帮兄弟助拳。”
魏信一个箭步冲进过去,高喊一声:“谢老六,干什么呢?!也不瞧瞧哪里的地面!”
那谢老六是个匪头儿,哪里用他动手,他只站一旁指挥着小喽啰打架。听有人喊他,谢老六回头一看,愣了一下,皱着眉头上上下下打量了魏信一番:“你?你是……魏家小五?”
他话音刚落,就听那边乒乓声、惨叫声大作,他再一回头,发现他手下的小喽罗被魏家兄弟撂倒了五六个,其余的都惧了,忙不迭收了手,退出几步摆了防卫架势,不敢妄动。
谢老六骂了他们一句:“兔崽子,谁叫你们停手的?!”因见没人敢动,心下气恼,回头冲魏信道:“小五,可有曰子没见了,倒出息了?啊?!敢跟你六爷叫号了是吧?这身皮不错,是看不出你什么瓤子了,这人模狗样的,你仗着的什么……”
他说着说着自己也想起来了,魏信如今是曹家的人!曹家在江南那是一个威仪的存在,就连总督巡抚都要卖几分面子,他不过是个小小地头蛇,哪敢炸刺!忙不迭改了口,道:“你小子来干什么?”
魏信一笑:“谢老六,你甭我这装大辈儿。今儿这事做的不地道,城北的地面你城南的来凑什么热闹?回你城南去,没话。瞧你手下兄弟们也累了,不如临江楼喝酒去,大家爽快,如何?”
谢老六见对方两个汉子上来就撂倒自己几个人,招式之间不难看出是真正的练家子,今儿自己是占不到便宜了,这魏信又是曹家的人,回头曹家要是找自己麻烦,怕是在江宁都存不住身的。反正江文证兄弟不过是许了他些银子罢了,以他对他们的了解,便是他不办事了,想要敲诈江文证的银子也一样能敲来。临江楼有魏家的本钱,魏信这么说就是给他台阶了,这会儿不下,就没机会下了。
于是谢老六选择了借坡下驴,哼了一声,道:“你小子又不在城北做事,老哥哥来分上一口你也不许,忒没道义。临江楼的酒可是要记在你头上。”
魏信哈哈一笑,也不答话。谢老六回头冲江文证一抱腕,二话不说就要带着人走。
江文证兄弟都急了。江文证年长几岁,是认得魏信的,因而犹豫着未动。江文讯到底年轻,扑过去抓了谢老六的袖子,怒道:“你收了我的银子,事没办,就这么走了?!”
谢老六一反手,揪起江文讯的前襟,狠狠道:“江四爷不说我都忘了,许了我们三百两银子,才给了一百两做定。如今我们人也来了,却不是白跑腿的,那二百两银子明儿一早我就要见到,不然……哼哼……”
江文讯又气又怒:“你……你……!”
江文证忙向那两个小公爷道:“二位爷,您瞧这事……”他也知曹家不能惹,只盼着搬出这黄带子、总督外孙来压一压魏信,叫他少管闲事。
那两个镇国公家的小公爷,是图寿的长子元威和次子元智。那曰他们搅了三喜戏班,被随后赶来的齐海冷嘲热讽的损了一番,憋了一肚子气却不敢发火。待他们喝酒泄愤后回到家,简亲王府上的管事正坐在他家厅里悠哉的饮茶,他们老爹陪笑的脸在他们进入厅里那一刻变成了罕见的锅底黑。然后,这俩素来受宠的混小子罕见的挨一顿棒子炒肉。
便是这样罚了两个小子,简亲王府的管事走时仍丢了两句不冷不热的话,让图寿颇有些不安。加之其夫人董鄂氏又是最疼儿子的,两口子一商量,便决定把元威兄弟送去江南外祖噶礼处暂避风头。
“江南总督”四个字丢出来,也能砸得江南地面三响,加上元威兄弟又是黄带子,江南一干纨绔谁人不捧他们!两兄弟早把在京里挨的那顿板子忘得一干二净,继续作威作福起来。那一曰在赌场了跟江家兄弟相识,江家兄弟嘴上抹蜜一样,紧着恭维谄媚,又替他们付了输的银子,然后求他们来管档子“小事”,他们俩欣然应了。
今儿来坐镇,正是斗志高昂的时候,就被魏信打断。俩人又不知道魏信是谁,只恼他坏了好事,算是公然折了他俩这坐镇人的颜面,元威火爆脾气,当下向魏信道:“你这泼皮,识相的给爷滚远点!”又一指谢老六,骂道:“滚回去给爷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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