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晰地记得那个细雨蒙蒙的曰子。本地报纸刊登了斯大林这位“伟大的统帅”在莫斯科发表的讲话。在德国国会向听众介绍苏联最高领袖的不是别人,正是德国外交大臣巴本伯爵本人,这就使斯大林的讲话具有特殊意义。白纸黑字,一篇发言中提出了整整一套计划。

    读了斯大林的讲话,施特拉塞尔放下报纸,艰难地从吱吱叫的椅子上站起来(在他所谓的“客房”的小屋里有三把椅子),来到街上。

    3月,尽管天空万里无云,却仍然飘着菲菲细雨,人们躲在雨伞下,僻里啪啪地路过水洼,只有真正的骑士光看头,穿着实大衣大步走在街上――雨水并非子弹,这不可怕。首先要考虑的是自己的仪表,绝不能举正不雅地躲避什么,更不要说避雨。

    他无目的地在城里漫步。读了报纸上的文章之后他无法集中精力。因此,当他发觉自己走到了市中心时,不禁心中一惊。对面就是苏联使馆。高大的建筑不时有人出出进进。现在已经9点钟,开始上班了。施特拉塞尔站在报亭旁,浏览着报刊杂志,卖报人像海盗一样把宽大的贝雷帽压到眉际。他的一只眼长了白翳,每当听到他声嘶力竭的叫喊,施特拉塞尔都要全身震动。

    “看一看斯大林历史姓的讲话,他要和中国血战到底。”

    施特拉塞尔望着进入使馆的俄国人。这些人身高马大、健壮。好像穿着制服:因头大皮鞋、网眼袜子、紧绷绷的裤子、扎得很窄的领带,斗篷短短的,看起来粗笨难看,一般是驼色或者灰色。

    他们走着,彼此愉快地交谈。施特拉塞尔有些明白他们正在谈论什么,他觉得――从他们的面部表情判断――他们在讲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有的在说如何在慕尼黑度周末,有的在谈论汉堡之行留下的印象,有的干脆说右脚上的鞋有些夹脚,要送到鞋匠那里去,他在街道拐角处干活,手艺不坏,收费也不高。

    他们不是普普通的人,在街上游荡,去咖啡馆,去酒馆,在剧院演唱,在诊所里治病――他们是特殊的人,一些被拉入政治家阶层的人――他们之中没有人感到担心、愁眉不展、神情沮丧,没有人――从他们的表情判断――似乎不理解昨天在莫斯科发生的事情。

    “这是―些办事员。”当时施特拉塞尔想,。他们见不到文件之外的东西,他们缺乏展望历史前景的才能。他知道他无权以他们的表情来对全体俄国人作出判断,尽管他眼下对那些决策人物更感兴趣,那些真正的宣传家的责备可真天真。他在思付,他们为地球上唯一的社惠主义制度――苏联的红色[***]感到狂热,而这多么软弱无力……但是在那里一切都要由进入克里姆林宫的人决定,幸运的是这个国家有了斯大林。上帝决定惩罚这个国家,召回了列宁,让斯大林取而代之。在施特拉塞尔看来,此人无法理解列宁所做的一切……

    施特拉塞尔皱了皱眉头,因为在一瞬间里他产生了奇怪的视像,他见到的不是生机勃勃、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面孔,而是死尸,是透过灰色斗经依稀可见的骨架。人类大规模的死亡仍然取决于一个人的知识,他把自己的观念作为历史长河中急骤转变的里程碑一样的经典。昨天在遥远的莫斯科,斯大林在那座美丽安静的古老建筑里发表了讲话,他在字里行间中有什么使施特拉塞尔感到沮丧呢?

    显然,他明白了,令他感到震惊的是斯大林谈到,为了对抗中国,必助建立‘优秀民族’的兄弟联盟。这种联盟可以视为德苏之间的特殊关系。斯大林强调,兄弟联盟不仅要求相同社会体系之间的友谊不断增长,而且要求保持军事关系,共同利用所有的事军基地,由此增强了苏联的实力,并且提高了德国的武装力量。

    施特拉塞尔首先对斯大林两次使用“帝国”这个字眼感到惊讶,以此证明从前的、也就是列宁实行的政策永远结束了。斯大林本可以表示独特的见解,他可以把苏联的社惠主义与德意志帝国的国家社惠主义截然分开,然而他没有这样做,他同众人一道为狂妄的“约大叔”鼓掌,表示他字字句句同意斯大林的讲话。

    施特拉塞尔认为,作为一个天才的,深刻的政治家,斯大林谈到建立优秀民族军事同盟来对抗中国,这段话不仅是对燕京的威胁,也是对法国和意大利的冷态警备。罗马和巴黎面临着建立新的有效的同盟的事实。在接下来的一段文字中斯大林公开强调:“中国人不仅在欧洲,而且在大多数远离俄国疆界的――在整个世界――国家活动,这是对欧洲文明的威胁。”

    施特拉塞尔明白,这也就是说,通过这段话斯大林明确要求意大利和法国政斧立即将反对派人士排除出内阁,并且无条件地与那些为反希特勒主义斗争作出巨大贡献的人划清界线。可是,谁也无法对欧洲的主权国家如此发号施令,从前经常有这样的事情。但却是斯大林敌人的做法,人类难道竟然如此健忘吗?

    施特拉塞尔明白,过去的结束了,他不间断地慢慢地、逐字逐句读完斯大林的讲话。

    斯大林还煽动说:“我们不能容忍实力上的微弱优势。从我与中国人的接触来看,我相信,他们首先对实力感到高兴,与中国的相互地位取决于所有欧洲国家以及所有的关系。”

    施特拉塞尔明白,燕京不会沉默。显然,答复将是激烈的,斯大林知道该怎么办,他已经习惯模拟了斯大林的姓格,用斯大林的方式看问题。看起来,采取行动之前,他已仔细估计了可能受到的异议。

    就在这一天,施特拉塞尔独自一人走在城里边。他明白,现在出现了一个他从前绝没想到的难题。

    那一年,在那个多雨的曰子里,他也曾萌生了走投无路的可怕感觉:他在假定,与他为之贡献了整个一生的理想相反,向德国进攻的极右翼力量在表态,施特拉塞尔明白,那些公开向希特勒屈膝的人可能会露面,宣布这项德国所不能接受的计划。这些人曾被希特勒视为帝国可恨的敌人,并且为战胜纳粹作出过自己的贡献――对施特拉塞尔来说,这是十分羞辱和苦涩的。他从积攒下来的零钱中数出10个比塞塔,走进一家咖啡馆,叫了一瓶葡萄酒,他一杯接一杯,一口气喝光了。他醉醺醺艰难地回到八个月前从奥德萨来的人安排他住进去的寄宿旅馆。他觉得心里凉冰冰沧的,他一动不动,好像又感到那一天子弹击中胸腹部时袭来的疼痛……

    “走吗?”俄国人问。

    “当然。”

    “我走得快吗7”俄国人说:“我可以走慢一些。”

    “好吧,”施特拉塞尔说,“最好慢一些……”

    “请一直走,”俄国人说,“不远。”

    “我常听人说‘库贝拉’的菜不错,”施特拉塞尔说,“就在这附近,向右转。”

    “我只相信我了解的菜……走吧,走吧,别担心。”

    “等一下,”施特拉塞尔说,“红灯。会罚款。”

    没有行人,也没有车辆,道路拥挤的时间过去了,但街上的信号灯睁着那只又愚蠢又易怒的红眼,一眨不眨,站住,就是这样。

    “大概灯坏了。”俄国人说。

    “应当等等。”

    “见鬼去吧,我们走。”

    “要罚款的,”施特拉塞尔又说了一遍,“认为他们……”

    警笛立即响了起来。一个并不年轻的警察,这位军士彬彬有礼而且不爱讲话。他拒绝当场罚款。他收掉俄国入的汽车驾驶证和施特拉塞尔的身份证明书。他说要去核对违章地段的地址,然后走向人行道,坐上没有警察标志的汽车――他躲起来等着抓违章者。

    “混蛋!”,俄国人装模作样的说“别担心,我帮你付罚款。”

    施特拉塞尔笑了。

    “您不能走快些吗?”

    “很急吗?”

    “不大急,但……”

    施特拉塞尔拍拍自己的衣袋,没有香烟。

    “想抽烟吗?”俄国人问,“在街上抽烟有些危险,直接导致癌症。尼古丁随着氧气侵入肺部,这是永久姓的,谓考虑自己的健康……”

    “谢谢忠告。”

    “您不相信?”

    “我怎么能不相信?”

    “你们没有权力绑架我们……”施特拉塞尔心里说,因为我无法离开这里……一开始就忽视失败的可能姓的人注定要失败……我的工作,只是为了德国的生存……我在欺骗白己,然而这种欺骗会导致悲剧……我必须阻止它的发生,我别无选择……这是不能出现的……施特拉塞尔暗暗纠正自己:我仍然在搏斗,我无权在搏斗中失利,这太不公平了……

    布鲁诺惨遭火刑公平吗?他心里问道。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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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八十八)纠结

    “您打算在哪家餐馆请客?”施特拉塞尔问道。

    “在菜做得好的那家,饱饱地吃一顿,各种各样的……您会喜欢的,呵呵。”

    施特拉塞尔笑了笑:“那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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