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甡语重心长地道:“你知道吗?咱们东林党的洪承畴大人,这次好不容易因为剿匪立了点功,马上就要被皇上升官了,他的晋升将为咱们东林的地位巩固带来巨大的好处,如果在这节骨眼的时候,他被咱们的事牵连……”

    “那……那要怎么办?”练国事被吓得有点呆。

    吴甡将脸sè拉得极沉:“现在咱们要做的,就是尽力撇开一切关系……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别人的头上……招抚的事是由三边总督杨鹤提出来的,咱们就把招抚失败的最大责任推给他,让他背黑锅去。至于黄龙山这档子事儿,也必须想法压下……尤其是杨洪此人……必须封他的口。”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脸sè变得十分狰狞难看:“咱们想点办法,拖一拖杜文焕的后腿,让他接下来进剿黄龙山的时候失利兵败,那么黄龙山招抚失败的事,武官们也不敢再多说半句废话……”

    练国事听到这里,内心深处的那一点点正义感,忍不住就跃动了一下,他大声道:“不行!吴大人……这样做是不对的!推卸责任,岂是大丈夫所为?陷害同僚,也是无耻之举。拖军队的后腿,故意害杜总兵战败,更是下流之极的做法,会害得士兵白白送命,下官……下官不同意这样做。”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避过这次危机?”吴甡冷冷地道。

    “我……下官没有!”练国事将脖子一梗,认真地道:“虽然下官没有办法,但是不能说谎,不能故意陷害别人……既然杨洪大人提出了正确的意见,那他就有功,是下官给他搞砸的,那就由下官一力澄清……请大人放心,下官会极力在皇上面前扛下所有的责任,不让你们难做……”

    cāo,书呆子!吴甡在心里暗骂:既然你要犯傻,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吴甡转过身去,从桌上端起一杯茶,借着转身的动作,将袖子里的一包药粉,抖在了茶里。当他把茶水递到练国事手上时,脸上居然挂起了一个惭愧的表情:“练大人……呃……刚才你这一番话,说得正气凛然,使本官深感羞愧,你说得对,陷害别人是不对的,本官……会和你一起承担……”

    练国事不知是计,接过茶水来一口喝下,然后揖道:“吴大人,下官先告辞……呃……咦?”

    他捂着肚子退了两步……伸起一只手,指着吴甡:“呀……呀……你……你……”

    噗通一声响,练国事清瘦的身躯摔倒在地上,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生命的光辉从中飞快地逝去……临死前的一瞬间,他好想好想问一句:咱们东林党,真的是一心为民,忠君爱国的么?

    吴甡看都不看倒下的练国事一眼,对着身后的心腹亲兵道:“把这家伙拖出去,就说他在黄龙山寨里被朱八一伙下了慢xìng毒药,一回来毒发身亡了……另外……找几个手底下功夫过硬的好手,去把杨洪那厮给做掉……”

    心腹应了一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这心腹又跑了进来,急报道:“大人,不好了,杨洪那家伙真是个鬼机灵,他刚才已经快马加鞭回西安去了……”

    “什么?”吴甡大怒:“那你还在这里站着做什么?赶紧给我带人追到西安去,提杨洪的头回来见我。”

    “大人……在西安府城里明目张胆的动刀子,只怕不妥……”那心腹急道:“咱们手脚再干净,六扇门的捕快也能查出些珠丝马迹来……”

    “怕什么?杀个小小千户,以咱们东林党的后台,还按压得住……快去……多带几匹马,赶到杨洪前面去,别让他有机会和任何人说话。”

    “是!”那心腹再次飞奔出去,不一会儿,几骑快马就离了白水,向着西安府的方向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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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洪单人单骑,飞奔在回西安府的官道之上……

    临行前杜文焕那几句话,一直在他心里回旋着:“……书呆子们的脸丢大了,你去准备好弹劾练国事的奏章……等我剿灭了朱八,咱们主战派就占了全功,到时候借着立大功的机会拿出你的奏章,给主抚派致命一击,保准他们吃不完兜着走……”

    他翻来覆去地想着这几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心底里一股冷气,慢慢向上升腾。

    想着想着,朱元璋说过的那几句话,又开始在耳边回响:“不想死就留下落草为寇……想死就回去……”

    这几句话,在他心里翻来覆去,使得他的胃部一阵又一阵地痉挛,仿佛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杜总兵和他身后的主战派,想要借这次的事扫东林党的面子?东林党会乖乖的挨着么?”杨洪在马背上不禁就这样想:“如果东林党想要躲过这次危机,他们会怎么做?”

    如果我是东林党,当然要先干掉证人……只要没了证人,大官儿就只能翻翻嘴皮子,谁也撂不倒谁……若是证人活着,就能成为致命的武器……所以……丝!东林党要先杀我?

    不会吧,练国事这么正直的人,他应该不会杀我才对吧……杨洪的后背都被汗水湿透了。七月的天气又十分燥热,这样的状态,真是无法再做行何事。

    正好,路边出现一个小水塘,塘水还算清澈,塘边还长了一圈长草,是个洗澡的好地方,他翻身下马,把马赶到一边,钻进长草丛里脱衣服,想进水塘里洗个澡,去掉一身汗味儿,也让头脑清醒一点便于思考。

    花了老长的时间,他才洗完了澡,杨洪从塘里出来,钻进长草丛里穿衣服……

    正在这时,官道上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杨洪忍不住从草丛里张望出去,只见七八名骑士快马加鞭,从官道上一掠而过。这几名骑士穿着布衣,看起来像是普通人,但是杨洪这种打过仗,杀过人的军人,却能从他们身上感觉到一股子杀气……那是崩紧了神经,随时准备出手杀人的家伙独有的气势,从眼神、动作、甚至气息上都渗透出来……森森然的冷。

    “咦?好像我见过其中一个家伙,那是吴甡的心腹随从……”杨洪想到这里,全身一僵:“他们是来杀我的?我cāo!”

    不行,我不能回去了……若是回西安,只有死路一条……

    杨洪的身子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他向着西安府的方向张望了两眼,又向着黄龙山的方向看了看,这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也是两条完全不同的人生之路…… 猫扑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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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五、伏杀

    (猫扑中文 )    ( )    风吹过,小水塘上起了圈圈的涟漪,塘边的长草互相挤压,发出沙沙声。

    杨洪一边慢慢地穿着衣服,一边考虑着自己应该何去何从。密布在前路上的迷云已经散开了,回西安,只有死路一条!

    他将中衣穿好之后,伸手摸到了自己的文山甲,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一只手将文山甲提了起来,用力一甩,扔进了旁边的水塘之中。随后解开随身携带的小包裹,从里面翻出一套平时穿的长袍来,扎紧腰带,再捡起腰刀,仔细地别在腰上。靴子里的小匕首也被他摸了出来,收入怀中,然后将军靴也投进水塘,换成一双平底布鞋。

    这一切都打点好之后,他就从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普通的中年汉子。

    杨洪伸手在腰刀上拂了拂,感觉自己满手都是汗水,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黄龙山的方向,然后翻身上马,打马……向着西安府疾驰而去。

    没错,他没有选择去黄龙山,而是选择走向了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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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rì之后,西安,杨洪府邸。

    一个长得臃肿滚圆的胖女人,穿着一身五彩斑斓的丝绸衣服,叉手站在大堂上。这个女人是杨洪的夫人,名叫王燕,今年二十七岁,她原本是一名布商的女儿,家里颇有几分资财,因此从小吃香喝辣,大鱼大肉,就把身子养成了这般肥肥胖胖的样子。

    这王燕的娘家与杨洪的家乃是世交,祖上几代的交情,曾经共过患难。王家有难时杨家会伸出援手,杨家有难时王家也会使出全身解数来助其度过难关。这么好的两家人,当然要结为亲家,在王燕才五岁那年,就和杨洪定了娃娃亲,到了两人成年时,就顺理成章地结为了夫妻。

    话说成亲的当天晚上,杨洪掀开红盖头一看,哎呀我的妈,赶情我从小就和一头猪定的亲……吓得当时就跑了出去,还是杨洪的老父一通乱棍,才把他打回洞房,乖乖认了这么一个胖媳妇。

    这胖媳妇出身商人家族,教养方面就差了一点,爱慕虚荣,喜好打扮攀比,整rì游走在达官贵妇之间,学那些官家小姐和夫人的作派。

    她只盼着杨洪能出人头地,给她也弄个诰命夫人来做做,可惜她家这相公实在不争气,世袭的千户做了十几年,硬是没有半点长进。因此她就常常逮着杨洪吵架,小两口今天吵了明天吵,吵到厉害的时候还要动手,当然,动手的结果,总是她被杨洪痛打一顿收场。她打得赢千户将军不成?

    今儿个胖妇人收到下人回报,说家宅附近有些可疑的人物出没,她就穿戴上了一身华服,从后院跑到了前厅,打算出来过问此事,于是叉着手对府里的家丁们呼呼喝喝道:“那个杨三,你且来说说,有什么可疑人物在附近?”

    杨三是府里的老管家,听到夫人召唤,赶紧陪了笑道:“老奴也不知道是啥人,就是刚才看到几条粗豪汉子,长相有点凶狠,在咱们家正门和后门转悠了一下,老奴有点担心,莫不是哪里的小贼来咱们家踩盘子,想偷咱们家的东西……老爷又不在家,只好找您报告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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