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突骨看着手上的酒碗,摇摇头,还给了赵云,拿起一个酒坛,大喝一声:“先干为敬。”,咕咕声不绝,喉咙上下起伏,一坛酒下肚。

    “蜀候请。”兀突骨用光溜溜的大腿粗的小臂抹了一把嘴,看着刘璋,见刘璋没动,又拿起一坛酒。

    “好,我再干一坛。”

    “等等。”刘璋止住了兀突骨,从四年前开始,从江陵庆功宴后,自己就再也没有喝过烈酒,只喝过度数很低的米酒和茶。

    可是最近这段时间,发病越来越频繁,而且一次比一次重,看来自己的身体不会撑太久了,大限将至,又何必在乎这一碗酒,放开一次有什么大不了的。

    刘璋正要喝酒,突然一只小手伸过来抓住了刘璋的手腕,刘璋回过头,萧芙蓉皱着秀眉,向刘璋摇摇头。

    刘璋可以放开一次,但是身为刘璋的妻子,萧芙蓉怎么忍心刘璋摧残自己的身体,从当初法正劝过自己以后,自己一直小心地不让刘璋接触伤害身体的东西。

    对于萧芙蓉来说,刘璋越接近大限,自己就越要尽心尽力,哪怕多一分钟,不也更好吗?

    就在这空挡,兀突骨又喝下了一坛酒,萧芙蓉急忙道:“兀突骨大王,我夫君不宜喝酒,大战在即,夫君喝酒影响了身体,对大战不利,你还是先下去吧。”

    “哎。”兀突骨摆摆手:“怎么会呢,喝酒怎么会影响身体,你看我兀突骨,喝了一辈子酒,肚子里的酒都可以装满西洱湖了,身体还是这么好,百毒不侵,武艺精纯,夫人,喝酒对身体有好处,相信大哥。”

    萧芙蓉没有说话,她已经养成一个习惯,在川军文武面前谨小慎微,不出差错,只希望这些人不要因为她的蛮人身份,更加讨厌她,能够安安心心地留在刘璋身边。

    兀突骨虽不是川军将领,现在却是川营中重要成员,已经是刘璋麾下战将,萧芙蓉心里不愿刘璋喝酒,可是心里也犹豫不定要怎么说,生怕一个不好,又给刘璋闯祸。

    但是刘璋如果还要喝酒,萧芙蓉一定会阻止。

    看着这个场景,西青衣首领细封池皱了皱眉,身为夫人的萧芙蓉都这样说了,如果识趣的,就该下去了,可兀突骨大大咧咧的,还沉浸在妻子受封的兴奋之中,显然什么也没意识到。

    可是自己只是一个羌族首领,怎么发话,兀突骨率三万藤甲军参战,也不隶属川军编制,川军的上将张任都不方便说什么。

    真是愣头青害死人。

    “兀突骨,你没听见萧夫人说什么吗?”突然一个女声传来,众将看去,竟是神威军统帅樊梨香,樊梨香站起来冷冷看着兀突骨。

    “你既然来助战川军,就该听从蜀候号令,蜀候身体有恙,你还敬酒,如果按照我们汉人的法令,你这就是谋害主上,主母的命令都可以不听,你兀突骨是不是觉得这里还是你乌戈国,想怎样就怎样?如果你要把自己当高高在上的大王,趁早滚回南荒去。”

    樊梨香冷眼看着兀突骨,脸上流露出明显的愤怒之色,自樊梨香随军北伐,这些将领还没见过樊梨香发怒。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场合,是她樊梨香该出头的场合吗?

    黄月英微微一笑,抿茶不语,刘璋紧皱着眉。

    兀突骨俯视樊梨香:“这位将军,说话太难听了吧,我兀突骨什么时候说过不听蜀候号令了,什么时候把这里当乌戈国了,我这三步一行礼的,我容易吗我?

    要不是我兀突骨佩服蜀候为人,感念蜀候恩德,这碗酒我还不敬呢,你去乌戈国打听打听,你去整个南荒打听打听,除了蜀候,我兀突骨给谁敬过酒?

    兀突骨绝对是一番好意,而且酒是个好东西,能够提神,补脑,精神焕发,更有男儿气概,这些你们女人会懂?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会危害身体,我看这一碗酒下去,蜀候的病情不但不会加重,说不定立马就好了。”

    “呸,什么狗屁理论,你之蜜糖,我之砒霜,你以为谁都像你兀突骨一样嗜酒如命吗?自以为是,我樊梨香今天把话撂这,谁再敢敬主公酒,不听萧夫人的话,我樊梨香绝不放过他。”

    “啪”地一声,樊梨香将佩剑拍在了案几上。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威胁我家大王。”乌戈国兵长土安奚泥立刻站起。

    “给老子坐好。”兀突骨对着土安奚泥大吼一声,两人乖乖坐下去。

    “唉,看来我兀突骨好像真做错了啥,也罢,也罢,蜀候,兀突骨对不住了。”

    兀突骨向刘璋拜了一礼,郁闷地挠挠头,带着苏蓝就要下去,祝融站起来道:“兀突骨大王,我代主公陪你喝酒。”

    祝融站起来,兀突骨浮出喜色,自己是生吞活物的,在这宴会上不雅观,不吃饭不吃菜,在这庆功宴上只能喝酒。祝融出来,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

    祝融回头看了刘璋一眼,传递的意思很明确,兀突骨被樊梨香一威胁,可能有点郁闷,自己会开导,不会惹麻烦。

    刘璋点点头,一口将碗中的茶喝光。其实刚才那些事,刘璋看在眼里,却没放在心里,当死神降临,这些算得了什么?

    轻轻握着萧芙蓉的手,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不得不松开。

    “主公,张仲景先生和循公子来了。”一名亲兵上来向刘璋禀报,散了宴席后,刘璋来到内堂。

    张仲景和刘循,刘循转眼之间,已经十岁,是刘璋特意叫来关中的,用意不言自明。

    周不疑也跟着刘循一起来了,刘璋来到内堂,正看见周不疑拿着一本册子给刘循讲什么,刘璋是希望周不疑来的,可是刘璋清楚周不疑的性格,并没有什么指望,没想到真的来了,心里安心了许多。

    花园中搭了石桌,五个凳子,刘璋,黄月英,周不疑,刘循,张仲景围坐。

    张仲景为刘璋把脉,缓缓摇头,黄月英咬了一下嘴唇,旋即恢复平静。

    “蜀候,四年前老朽告诉你,需要好好调养,不要过于操劳,老朽必有办法让蜀候身体康健,彻底治愈病痛,可是如今……唉,蜀候,恕老朽直言,蜀候将循公子叫来,是对的。”

    张仲景说着,刘循突然眼角一酸,就要流泪,刘璋道:“不许哭。”声音和缓而严厉,刘循一下止住了眼泪,可是心中还是忍不住的悲伤,小手死死抓着石桌的边沿。

    周不疑面无表情地看着月光下的石桌,仿佛神游物外。

    刘璋对张仲景微笑道:“先生好意,刘璋心知肚明,只是时势如此,由不得刘璋选择,如果再来一次,刘璋还是会这样做。”

    张仲景叹口气:“蜀候一心为国为民,不顾自身安危,可敬可佩,想蜀候在成都和益州各地设立医馆,不知帮助了多少百姓,老朽也能与许多医生一起研究医学,颇有成就。

    说到底,蜀候对医学是有很大贡献的,老朽也是欠着蜀候恩情的。

    老朽只恨自己医术拙略,不能医治蜀候,实在惭愧,只能略尽绵力,保蜀候……最后一段。”

    “那谢过张先生了。”刘璋表情淡然,无论对这个世界多么不舍,这条路是自己选择的,自己也早料到有这一天,用不着怨天尤人。

    刘璋对刘循道:“循儿,益州的文武你都接触的差不多了,这次与曹军决战,我川军武将齐聚于此,近段时间,你趁着大战间隙,有空就去武将中间走动,由不疑陪着,和武将们熟悉请教,知道吗?”

    刘循想说一个:“知道”,可话没出口,先堵在了喉口,怎么也发不出声,一旁的周不疑递过来一本册子,正是刚才周不疑给刘循讲解的册子。

    刘璋拿起来看了看,上面竟然是所有川军文武的资料,能力,性格,喜好,脾气,甚至与谁亲善,有什么理想信仰都罗列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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