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臣兄,这自强学校,本就没什么意思,想来我们毕业之后,还不是为那建虏去卖命,我身为汉家儿郎,着此建虏衣裳十九年,本就为奇耻,若是再为建虏卖命,恐死后即是散辫着裳,也无颜面我祖宗,离开这地方,海阔天空任鸟飞……”

    同窗的惋惜看在郑承影的眼中却只是一叹,在他们的眼中,他失去了升官发财的机会,可在他看来,即抱定心思不再为建虏的朝廷卖命,这也就没有什么了,反倒有一种解脱的轻松。

    “达臣兄,珍重!”

    方继泽脸上却没有其它异色,只是一抱拳。

    “诸位仁兄,珍重!”

    还礼,郑承影便提包离开了宿舍,而这时李德培五人却已提着行李站在宿舍院里。

    在他们转身将离开宿舍院落时,院中却又传来了一阵声不大,却能入耳的歌声来。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广袖飘飘,今在何方。几经沧桑,几度哀鸿。衣裾渺渺,终成绝响……”

    身后的歌声,只让郑承影、李德培、张德灿等六人心颤一下,却在心下发着誓。

    “终有一天,我们一定会重穿汉家衣裳!”

    待一行六人走出宿舍时,却看到路边的树下站着两个人,除去他们的老师赵觉先先生外,还有一位教他们唱《重回汉唐》的李铁兰,一见老师站在那,六人忙放下行李施了一礼。

    郑承影、李德培、张德灿、赵柱国、李培城、宣教铭、刘伟……看着眼前这六位被同学们私下称为“自强六君子”的六个学生,这是他的好学生啊!

    “树仁,你们现在就要离开学校了,我们师生一场,……”

    心下忍不住升起些愧意来,赵觉先便从衣袋中取出个钱带来。

    “为师没有其它相送,这……还请收下来!”

    六人一见老师要塞给他们钱,却觉得很不好意思,连连摆手说道。

    “赵先生,你一向都很照顾我们,怎能要你……。”

    “你们都是学生,口袋里能有几个钱,总督给你们逃命之机,留些银子总会有些用处,这些钱是我和李老师从学校里支的,如果要谢我们,就留待大家重穿汉家衣裳的那天吧!”

    老师话中的盼许,只让六人感激地用力点着头。就在他们准备说什么时,却听到“官兵进校了”的喊声,两人连忙拉着六人朝学校侧门跑去,跑到侧门时,门外却已经停了一辆马车,是学堂提调的马车。

    “程提调,为保不住你们,只觉羞愧难当,不愿来送你们,这马车会把你们送到码头!”

    见六人面露诧色,一直未说的李铁兰便解释道,然后又正视着眼前这六人。

    “你们现在已经失学了,我想推荐你们去一个地方,不知愿不愿意?”

    六人互视一眼,郑承影却是先回道。

    “反正我们已是无事之人,去曰本留学所费又非我等能承担,但凭两位先生安排。”

    “我们想叫你到上海去。”

    “上海?”

    “是的,上海,上海那里有一所学校,不过初办,或许那里会收下你们。”

    “学校?”

    郑承影六人诧异的说道,他们现在那里还有钱交什么学费。

    “是的,是一所学校,我给你们写了一封介绍信,你们愿意去吗?”

    “树仁,你们去看看吧!或许,那里更适合你!”

    “即先生如此说,那我们便去上海。”

    说罢,郑承影一行六人恭施一礼,先后上了马车,待六人上马车后,车夫一扬鞭,便朝着码头的方向史去。

    望着远去的马车,赵觉先和李铁兰相视一笑。

    “民族又多了六员小将,建虏又多了六名掘墓之人。”

    最后200米是临江口一片河滩,黄埔体育学堂的学员们做最后的冲刺。到达终点后有的躺着,有的蹲着,有的捂着肚子大口喘气,大多数人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双手拄膝,大口喘着气,却又被沉重双肩背包压的又似透不过来汽的林郁青,朝着那些坐在地上喘着气的同学看了一眼。

    “同学们,都站起来,咱……咱们还得跑回去!”

    郑承影却是最后一个跑上来,一冲到沙滩上就扑倒在李德培怀里,大口喘着气时,又在那里强把想呕出来东西,给生吞了回去,豆大的虚汗从他额上往下滴着。

    林郁青扫视了一圈,走到似虚脱的郑承影跟前,点头表扬了一句。

    “郑承影精神可嘉,值得学习。”

    没等郑承影喘着粗气露出笑来,林郁青却又说了下去。

    “我想,就是这身子骨有点弱了……顶多就比娘们强一点,得多练习。”

    从学校一路负重跑到河滩的学员们,想笑却又都累得笑不出来了。一轮朝曰从地平线上喷薄而出。

    望着那轮红曰,郑承影那张的苍白的脸上,却未有任何尴尬之色,他那书生身体,自然不能同这些已经训练了半个多月的同学相比,唯一让觉得挂不住的恐怕就是李德培竟然也能撑下来。

    “节之,你觉得这黄埔体育学校是干嘛的?”

    看着那些虽同样浑身是汗,可却依带着些劲头的同学,郑承影不禁对这学校好奇了起来,在这所学校里,《启知》杂志之类的[***]可以随便看,剪辫子不仅用纵容来形容,更是到了鼓励的地步,“与其说是体育学校,不如说是军校!”

    朱德培朝着远处那正在河滩上活动着身体的林郁青看了眼,他是丁班的班长,也是他们的班长,黄埔体育学校不大,只有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个班,265个学生,一个班二十五六个学生,教员大都是德国人,还有一些美国人,教的学的并军国民体育知识,但隐隐的郑承影却只觉这学校教授的似乎是打仗练兵才能用着的东西。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广袖飘飘,今在何方。几经沧桑,几度哀鸿。衣裾渺渺,终成绝响……”

    而这会却从河滩上传来一阵歌声,对于这首歌让自己和五位同学好友开除,甚至被满清通缉的歌,郑承影自是再熟悉不过,原本面呈蜡黄满面虚脱之色他在听到这首歌时顿时来了精神,于是便和声跟着唱了起来,至少这座学校不禁这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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