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原来如此。”范增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一副我知道你在说谎的模样,吓得楚孝风急忙把头低下,不敢和他的目光相对。范增人老成精,自然听出了楚孝风话中的含蓄,既然人家不想说,何必勉强。
“哈哈......神医出身如此寒微,依旧自强不息,隆某佩服。这位是此地的都尉杨虎杨都尉,他可是掌握着方圆千里的兵马大权,是我们清河镇上了不起的人物呀。”隆世杰见楚孝风与范增似是十分投机,心中也是高兴万分,指着坐在范增身边的一个中年汉子说道。
“见过杨都尉。”楚孝风急忙施礼道,他在宫中吏部曾经看到过此人的履历,对此人的军事才能颇为赞赏。只是此人一生坎坷,命运多舛。
这杨虎之父杨天川乃是先朝一员猛将,官拜骠骑中尉,可惜死于战乱,其母因为丈夫的逝去而终日寡欢,不久得重病而亡。因为杨天川曾经救过大周军神关效国一命,幼小的杨虎便被关效国收在身边,悉心教导他武功韬略,杨虎倒也争气,十二岁便上阵杀敌,屡立战功,未成年已经名扬关内外,被册封为中郎将。
五年前,图驽精锐突然偷袭边境小城龙牙镇,将他这位守军将领一家三口关进地牢,并留下了不足十日的粗粮,让他们自生自灭。为节约水粮,给自己的丈夫和儿子留下生存的机会,杨虎的妻子撞墙身亡。后来,援军赶到,救下了奄奄一息的杨虎和他十岁的儿子。
杨虎主动请缨,率领五千锐士杀的图驽精兵丢盔弃甲,立下大功,可他只是要求做了这清荷镇的小小都尉,自此以后,终日饮酒度日,醉生梦死。
见楚孝风施礼,杨虎只是抬了抬眼皮,淡淡的“嗯”了一声,便自顾饮酒。
“哎!神医勿怪,杨兄弟他性子淡,就是如此。”对杨虎如此冷漠的态度,隆世杰倒没有生气,只是轻轻的一叹,当年自己遭遇悍匪围攻,若不是此人,只怕世上早没有隆世杰了,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的这位兄弟为何还是沉默寡言,以酒为伴。自己每次宴请宾朋总要叫上他,为的就是希望可以让他走出心中枷锁,多与外人接触。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下多少痴男怨女,饮恨终身,只是他们却忽略了生活的美好,既然佳人已故,何须让她在地下不宁,若是有真爱,何不把她那份笑容和洒脱一并活出。”楚孝风见隆世杰神色黯然,便猜到杨虎与他关系匪浅。而且他也动了爱才之心,若是如此虎将,在此终老一生,那真是大周的悲哀,天下百姓的悲哀。所以,他决定帮助这位昔日的将军再次踏上战场。
“活出她的那份笑容和洒脱?你......你到底是谁?”听了楚孝风的话,杨虎原本萎靡的眼眸突然一怔,心中似是被人拨动了一下,脸上顿时有了神采,淡淡的说道。而众人都是一愣,不明白楚孝风为何没头没脑的说出这一番话,唯有许贞甄脸上满是震惊。
三年前,许贞甄被一伙马匪掳走,多亏杨虎率兵搭救,为报答救命之恩,许贞甄便认杨虎为干爹,她自然知道关于杨虎的过去。这些年来,许贞甄经常开导干爹,却只是得到一个苦笑。而楚孝风短短数语却让杨虎眼前一亮,如获新生,这让她如何能不震惊。
“我只是一名市井郎中。医者,身体发肤之疾,当医。心中困苦之病,亦当医。要做一个合格的大夫,必须医人医心。”楚孝风含笑走到杨虎身边,将他手中的酒坛夺下,放到桌子上,淡然笑道。
“当年若不是我大意,怎会让图驽入关,又怎会害了妻子。”杨虎眼中流下悔恨的泪水,五年的悔恨,五年的谴责,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还有勇气活在世上。
“当初图驽与我大周签订降书顺表,本以为他们会臣服我朝,谁知图驽八皇子野心勃勃,夜袭龙牙镇,妄图凭借一万精锐夺取我大周边关四城。事发突然,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你又何须怪罪自己。”楚孝风微微一叹,接着说道:“若是你真的悔恨自己,为何还要在此堕落,当年你帅军击败图驽,何等的气魄。如今却黯然神伤,甘愿做个地方都尉,你可知道,由于你的沉沦,致使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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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雪狼毫
“我......我......”杨虎无言以对。当初自己决定安身清荷镇时,关旭关元帅曾经多次劝说他,可是他愧疚妻子因他而死,毅然决然的离开了自己曾经的舞台。近年来边关告急,图驽、吐蕃等番邦外夷屡屡滋事,若是自己还在边境,岂会让这些蛮夷频繁逐鹿中原,自己的确是间接的害死了许多人,自己的妻子是人,难道别人就不是人么!
“一句简单的承诺,让杨都尉抛弃了自己的恩师和兄弟,让大周无数的子民遭受外夷屠戮,杨都尉好男儿!”楚孝风突然脸色一凝,冷冷的说道,语气嘲弄不屑。
“神医......”见楚孝风话锋陡转,隆世杰惊出一身冷汗,若是惹恼了自己的这位兄弟,免不了又是一场风波。而坐在对面的许道远却是嘴角含笑,暗道:医人医心,我倒看看你这个所谓的神医如何医心!
“哈哈哈......”杨虎怔怔一愣,而后仰天大笑起来,笑声悲戚苍凉,令在坐众人禁不住动容。他缓缓站起身来,对着楚孝风深施一礼,低声说道:“不错,我是个罪人。五年前,在地牢中,妻子恳求我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将儿子抚养成人,并且让我发誓此生不要再为军人。自那一刻起,杨虎心中只有对亡妻的愧疚。她本是一个官宦人家的小姐,自幼锦衣玉食,享尽世间荣华富贵,自嫁给我后,没享受过一天好日子,还因为我而死。”
“愧疚让你履行着对亡妻的承诺,可离开战场的你,却活的醉生梦死!”楚孝风再次冷声说道。
杨虎低头不语,眼中含泪,他忘不了那群患难与共的兄弟,他更忘不了师父当年的悉心教导。
“对亡妻的愧疚让你背负上了沉重的誓言,而你的离去却又让多少家庭流离失所。这几年边关形式堪危,偌大的王朝中居然出现了无将可用的悲凉景象,军方只靠关家三帅抗击外侵,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楚孝风轻声说道。
而后信步走到杨虎身边,正色道:“若是杨将军想要如此一生的话,萧风无话可说。可若将军心中还有一丝男儿血腥的话,你违背妻子誓言的所有惩罚,萧风愿为天下苍生替你背负!”楚孝风一把扶起杨虎,连称呼都改成了将军,他字字恳切,句句肺腑,令身旁的隆世杰与范增二人眼前一亮,此人绝非凡品。
“我......我......我恳请神医为我医治,给杨虎指出一条明路!”杨虎热泪盈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放声大哭起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个铁血铮铮的汉子终于将憋在心里近五年的苦闷彻底的释放出来。
“三尺龙泉万卷书,上天生我意何如?不能报国安天下,妄为男儿大丈夫!”楚孝风突然仰天大吼,其声宏如钟鸣,震耳发聩。所有人顿感热血沸腾,心情激荡,仿佛置身茫茫洪流之中,愿作中流砥柱,与天比高。
“啪”的一声,郭清筝使劲拍了一下楚孝风的肩头,笑道:“丑八怪,没想到真有你的,我身为女儿身都被你说的热血沸腾,好样的!”
“悍女,你就不能轻点。”楚孝风揉着疼痛的肩头,嘀咕道。这郭当家难道不知道什么是温柔么?一个女孩子整天粗野狂放,难道镇山侯就是这么教导女儿的。
“多谢神医,杨虎这就回去好好反思。”杨虎擦了把眼泪,低声说道。对着楚孝风躬身下拜,而后又对着隆世杰微微点了点头便走出了宴会厅。
“神医大恩,隆世杰虽死难报!”隆世杰对着楚孝风恭敬的说道,他不仅医好了自己的怪疾,而且还为杨兄弟打开了心结,此人手段之高明,世间罕有。
“哈哈......举手之劳而已,见如此虎将就此埋没尘埃,萧风心中不忍,所以多说了几句。”楚孝风不好意思的哈哈一笑。
“小女子谢过先生大恩,自我与干爹识相,他便郁郁寡欢,心患重疾。如今他心结已解,全仰仗先生医心之术,小女子感激不尽。”许贞甄起身飘飘下拜,对着楚孝风微微一笑。
“许姑娘客气了,当初许姑娘赠与在下十两纹银之恩,萧风未敢忘怀。如今侥幸帮了杨虎将军,也算是对姑娘善心的回报吧。”楚孝风对着许贞甄轻声说道,声音和煦恬淡,让人如沐清风。
“哼!市井之徒,以为会一点旁门左道就敢妄自尊大,真是井底之蛙。”许道远见楚孝风大出风头,心中不快,低声的冷哼道。他身边的许贞甄闻言眉头一皱却没有说什么,毕竟那是自己的爹爹。而隆世杰三人则是同时面漏不悦,在场都是清荷镇的大人物,你一个州府对一个晚辈喋喋不休,岂不是失了身份。
“呵呵......萧风才疏学浅,生于市井,自是井底之蛙。哪像州府大人,书香门第,满腹经纶,堪称屋顶之蛙,高人一等。”面对许道远的嘲讽,楚孝风淡淡一笑,轻声说道。
“扑哧”一声轻笑,郭清筝对着楚孝风竖起大拇指,不知怎么了,今天她觉得这个丑八怪真是可爱极了。
“你!”许道远“呼”的一声站起身来,指着楚孝风说不出半句话来,他浑身轻微抖动,显然气的不轻。
“咳咳......大家相聚一堂便是缘分,都是玩笑话,许兄何必太认真。”隆世杰干咳一声,呵呵笑道。若不是你身为此地州府,我隆世杰才不稀罕与你结交。隆世杰见许道远此人心胸狭隘,狂妄自大,心中顿觉厌恶,为什么自己以前没看出此人竟是如此货色。
“哼!”许道远冷哼一声,重新坐回原位,只是眼睛却恶狠狠的盯着对面的楚孝风。
“今日隆员外宴请我等,老朽也不好空手而来,略备薄礼,还望隆员外不要嫌弃。”见气氛有些尴尬,范增呵呵一笑,从袖中掏出一个金色的长方体小盒子,对着隆员外说道。
“范先生哪里话,您能屈尊寒舍,世杰已经心存感激,岂敢妄自尊大。”隆世杰边说边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许道远,眼神中闪过一丝鄙夷。
“此笔乃是当年庞太师所赠,可惜老朽无福消受,今天就转赠给隆员外吧,也算是为隆员外的康复添花送锦。”范增微微一笑道。从金色的小盒子中拿出一只朱红的毛笔,此笔通体透亮如玉,上刻古典纹饰,笔头苍白似雪,柔顺滑腻。
“我的天!这不是雪狼毫么!”楚孝风眼中瞳孔猛然放大,忍不住脱口而出。这可不是人间之物,想不到庞太师为拉拢范增居然下如此血本。
“嗯......小友也识得此物?”范增微微有些惊讶,今天楚孝风给他的惊讶太多了,令他越来越好奇前的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何方高人。
“雪狼毫可是传说中的文房四宝之一,传闻此笔写字入木三分,字迹百年不化,其笔杆是用雪狼王的椎骨所制,其笔头则是用雪狼王的绒毛所制。持此笔入深山荒林,蚊虫不近,虎豹不侵,听闻他人说,此笔最大的妙用就是无墨书字,令人惊叹。”楚孝风两眼放光的紧盯着范增手中的雪狼毫,早将自己要低调行事的告诫抛之脑后,这可是传说中的毛笔,岂可交臂而失之。
“咯咯......萧先生也太夸大其词了吧,世上哪有这种神奇的物件。”许贞甄闻言轻轻一笑,柔声说道,其实她也很好奇,难道真如楚孝风所言,此笔可以无墨书字?
“就是,世上哪有这种毛笔,要是有,那还用墨汁干吗?岂不是成文房三宝了。”郭清筝也是一脸的好奇。
“贩夫走卒就是贩夫走卒,听市井传说听多了吧,可笑之极!”许道远自是不会放过如此良机,冷嘲热讽道。
“哈哈哈......诸位听老朽说,萧先生才学之广博令老朽自叹不如,的确如此,这支笔的妙用完全如萧先生所说。”范增哈哈大笑道,对着楚孝风点了点头,起身在桌子中央位置找了一块空地方,轻轻写了一个“人”字。但见他虽是轻轻落笔,却给人一种千斤力感,雪白的笔头划过,竟真的留下漆黑的墨迹,让在场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原来世上真有如此神奇的存在。
“如此大礼,世杰万不敢收,请先生收回。”惊见如此神奇之物,隆世杰急忙对着范增说道,好东西他不是没见过,可这等神奇的毛笔他连听都没听过,太贵重了。
“隆员外这就见外了,老朽说过无福消受,倒不如转赠给隆员外。”范增将毛笔收进笔盒,随手放在隆世杰身边,仿佛放下了一个普通的茶杯,这让楚孝风对范增的尊重更近一层。常言说,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范增视如此宝物如草芥一般,当真名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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