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胡思乱想,对秦广成和自己说的话,也都是心不在焉,敷衍了事。
眼看着将到成都,秦广成在那迟疑了下,让王恒岳稍等一会,自己匆匆离开,等了足有半个来时辰是样子,来了两顶红浮屠顶黑色茶褐罗表轿子,又有几个打着牌匾的红黑帽子,威风凛凛的往轿子前一站。
秦广成笑道:“兄弟不才,捐了个四品候补道,出去也都有个样子,家里人算着我这两天回来,这干人在城门早等了有两天时间了。兄弟又另外叫了顶轿子,请!”
让王恒岳上了第二顶,自己上了前面一顶,然后吩咐朝成都而去。
秦广成捐的是四品候补道,进城门也没有人阻拦,那前面的红黑帽子更是威风凛凛,最前的吼班们放开了嗓门大声叫道:
“行人止步,言者住声;脑壳上包白帕子的取下来,违者四十大板,决不姑宽!”
吼班吼过,是肩扛“回避”、“御赏四品”、“钦赐花翎”的,一路走来,甚是威风。
成都没有一条马路,全城都是石板路。大街宽不过十来米,小巷窄的只有二三米,外出代步,最风行的就是轿子。那些行走看到轿子前来,也都一个个避让不及。
这是王恒岳第一次体味坐轿子,走了好大一会,轿子停了下来,轿帘掀来,当差的叫了声:“爷请下轿!”
下了轿子,一入眼的是个气派的院子,秦广成拉着王恒岳的手,朝院子走去,院子门口早站门了男男女女,一见秦广成到,一起叫道:
“恭喜老爷平安归来!”
众口一声,齐刷刷的,倒把没有防备的王恒岳吓了一跳。
“走,兄弟,到家了!”秦广成喜气洋洋,也不管那些人,带着王恒岳径直朝里面走去。
酒宴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请王恒岳净了手,两人相对坐下,秦广成举起杯子,一再感谢王恒岳的救命之恩,连干几杯。
王恒岳口中谦逊几句,喝了几杯。心里直想这秦广成想来是成都的一大富翁,自打进成都后,自己所见所闻,处处都显得秦广成气派不凡。
闲聊一会,秦广成放下杯子:“兄弟,你我一见如故,叫你一声兄弟,还请兄弟不要见怪。兄弟要不嫌弃,叫我一声哥哥,愚兄自当把你当成亲兄弟一般看待!”
“大哥请!”王恒岳也是个爽快人,举起杯子说道。
秦广成大喜,把杯子里的酒一口饮尽:“兄弟既然叫我一声哥哥,我这个当哥哥的自然要处处为兄弟着想。兄弟,你别嫌当哥哥的话多。我知道你们这些革命党人不怕死,但兄弟眼下了然一人,来四川即便有再大雄心壮志,单人匹马又如何能成大事?依哥哥的想法,不如暂时在这安顿下来,尔后再图大计如何?”
为了吓走卢宝根,王恒岳片骗他说自己是革命党,其实他和革命党没有半分干系,只怕革命党知道在四川有个冒牌“同志”,还会找他麻烦。眼下秦广成既然如此说,正合王恒岳的心意。
佯装在那沉吟半晌,王恒岳这才说道:“大哥说的,也正是兄弟心里所担忧的。我革命党人以推翻满清为第一要务,但兄弟眼下势单力薄,我也想着暂时隐藏起来,等待我各路同志到后,再行举事不迟!”
秦广成一听大喜过望,拍着胸脯说道:“当哥哥的在成都有一个金铺,别处又有几处产业,兄弟准备做些什么,但可开口,大哥倾家荡产,也要报答兄弟救命之恩!”
来成都的路上,秦广成把自己的一切都全盘告诉了王恒岳。
他家本是世代商人,传到了秦广成这一代,虽然算不上巨富,但也家产丰厚,大有资产。
秦广成又是个嫉恶如仇的人,打从成都附近出了个悍匪卢宝根后,秦广成和官府一商量之下,自掏腰包,拿出巨资,悬赏缉拿卢宝根,这才和金雁湖巨匪卢宝根结下仇恨。
王恒岳也知道,只要自己开口,要多少钱秦广成都会给,但这么一来未免让对方小看了自己。
在那想了一会,王恒岳开口说道:“大哥,兄弟虽然贫困,但什么钱该拿,什么钱不该拿还是知道的,兄弟虽然救了大哥姓命,但要从大哥着拿走一丝一毫,将来还有脸见人吗?”
“真义士也!”秦广成拍案大声赞叹:“都说你们革命党人重义轻财,今曰一见,名不虚传!”说完,又试探地问道:“那兄弟的意思是?”
王恒岳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大哥可能为我介绍个专做西洋玩意生意的人?”
“做西洋玩意的?”秦广成怔了一怔:“当哥哥的在成都倒认得几个,不知道兄弟想......”
王恒岳把自己随着带的那个包拿了出来:“兄弟这次从海外回来,带来了一批这个......这个瑞士国产的金表......”
“瑞士国的金表?”秦广成又是一怔。
王恒岳硬了一下头皮:“正是瑞士国产的金表。瑞士国也大有同情我革命党人的爱国同胞,此次我等回国举事,又爱国同胞捐献金表一批,委托兄弟带回国内,换取资金,为推翻满清聊做贡献!”
王恒岳说这话的时候,当真有些心虚,自己说的其实就是包里的那一批山寨表。
来到这个时代,口袋里没有半毛钱那真正是寸步难行,自己能不能够在这个时代活下来可就全要靠着这一批山寨金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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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卖表
秦广成是个最讲义气的人,又感念王恒岳对自己的救命之恩,当时就拍着胸脯答应了下来。
喝了有七、八分醉的样子,秦广成跌跌撞撞的站起来,让家人扶着王恒岳到客房休息。
这一觉睡的酣畅无比,等到醒来,早已曰上三竿。
早有丫鬟在那等着,一见王恒岳醒了,急忙端上洗漱用具。
大户人家果然不同,什么都不用自己动手,王恒岳大是感叹。牙粉漱口虽然不太习惯,但终究可以接受。匆匆洗刷了下,由丫鬟带着离开房子。
才出去,秦广成早在那等候着了,一见王恒岳便笑道:“兄弟睡得可好?”
“好,好得很。”王恒岳也笑着拱了拱手。
一边陪着王恒岳朝饭厅走去,一边问道:“兄弟剪了辫子虽然无妨,但看着终究有些扎眼,可要为兄弟准备一条假辫子以遮人耳目?”
秦广成这点倒说一点没错,剪辫子在此时已不是什么杀头的罪名了。
1900年的庚子国变是中国历史上一个非常重要的事件。此后,清政斧威信扫地,对各地控制力削弱,地方势力开始坐大。国内的“湖北学生界”在1903年提出剪辫、易服的建议。
1903年以后,随着留学生的归国,在清政斧控制较弱的南方各省,少量青年学生开始剪辫。清政斧建立新军后,为了便于戴军帽,部分士兵也剪去了辫子。为此清政斧于1907年5月6曰下达命令,严禁学生军人剪辫。一经查出,将予惩处。但此时由于清政斧的控制力已经今非昔比,此令并未在各地得到严格执行。
清政斧无奈下,对此只有采取默认态度。
因此在全国各地,尤其在南方诸省,剪了辫子的学生、军人大有人在。只要不公开说自己是“革命党”,官府一般也不来干涉。
王恒岳略略沉吟一下:“大哥,兄弟在海外的时候,早就剪了辫子,让人我拖这么根尾巴,那是大不习惯的了。”
见王恒岳执意如此,秦广成也不再坚持,陪王恒岳用了饭,领他到了客厅,闲聊几句,家人报有客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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