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猛被逼死的同时,威远营主力会合韩林江的第三师完成了对金风营的包围,金风营在典军校尉呼延兰的统领下誓死不降,苦战一日,全军覆沒,
西线的威胁一旦解除,毛福林立即调动万胜营北上攻打小长安,余炎炉布阵南风堡,与万胜营连日激战,万胜营始终未能靠近一步,这时韩江林的第三师,熊弼武的第五师,骨朵丽的威远营也向小长安逼近,为防功劳被抢走,毛福林督促长柳营与德化营连夜北上,德化营将德静县的百姓数千人驱赶上路,
赶到南风堡下,毛福林命百姓将衣裙脱下兜上黄土,不论男女老少,皆不例外,然后他指着高数十丈的南风堡说:“谁能把土放到堡下,就可以回家,每人发盘缠一两。”百姓深知靠上前不免要中箭,人人畏缩不前,
毛福林一面令督战队开始磨刀,一面放出谣言说西宁军箭矢不足,不会射杀百姓,百姓被逼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往前冲,
南风堡外形如一个底宽上窄的大木桶,全体用巨石砌成,四周留有数百弓箭孔,这些弓箭孔,既可以向外射箭,也可以发射硬弩,而在城堡的顶部则假设着八架石炮和六架大型弩,整座石堡可屯兵八百,囤积的粮草箭矢可支撑一年之久,
此时虽还沒有竣工,但已颇有战力,即便强悍如万胜营也久攻不下,然而面对如潮水般涌來的百姓,守卒都傻了眼,沒有人忍心向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下手,但若任凭他们一人一兜黄土堆垒下去,石堡迟早会被黄土淹沒,
余炎炉权衡再三后下令射杀靠近石墙的百姓,数十名百姓丢了性命,但人浪仍旧不断涌來,一浪推着一浪,势不可当,虽然箭如雨点一般,但百姓被毛福林的督战队驱赶着,仍不得不涌过來,
鲜血浸红了清白的石壁,黄土和尸体混合在一起,将土梯不断地推高,一名守卒射杀了十几个男女后,忽然一箭射中了一名七八岁的小女孩,箭穿射在她的小腿上,女孩摔倒在地,刚哭出声來,随即被后面涌來的一双双大脚踩死,
守卒把弓箭狠狠地折成两段,痛苦地叫道:“这仗是沒法打了。”他这话迅速得到了许多相应,守卒们接二连三地丢下弓弩,离开了石堡,剩下的士卒也三心二意,望着天空胡乱放箭,余炎炉叹了一声道:“撤吧,再这么打下去,我们跟禽兽有何两样。”
烈火营全体撤出南风堡,随即又撤出了小长安,西宁军撤退时,小长安百姓数万人也跟着要走,百姓们堵住道路,拉住余炎炉的马辔头,含着泪说道:“不是说要有难同当吗,你们不能丢下我们不管。”余炎炉道:“不是我们不管,是实实在在管不了,大家这样缠在一起谁也走不成,你们还是回城去吧,都是大唐子民,天子禁军难道会为难你们吗。”
百姓闻言便放开道路,放西宁军北去,众人则陆续回城,小长安尽入毛福林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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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告一段落
时间已经是开成三年的九月,暑气消退秋回大地,今年关中地区风调雨顺,不管是旱地还是水田都获得大丰收,长安城大街小巷的榆、槐树的树叶已经枯黄,凋落的树叶随风飘动,悲秋的人似乎找到了悲伤的理由,但对大多数人來说秋天仍是收获的季节,有的人在这个秋天收获了真金白银,有的人收获了温饱小康,有的人则只收获了希望,当然对大多数人來说这个秋季能不收不亏也是不错的结局,
李炎就是那个不收也不亏的人,北地的战事已经结束,杨昊被俘,西宁军一败涂地,小长安失守后,孟明自知凭一击之力无力回天,便率东路军连夜退回丰州,毛福林率万胜营、长柳营紧追不舍,其他各师一要保存实力,同时又怕毛福林独占了功劳,于是各抽调数量不等的兵力随毛福林追击,
七月底仙女山陷落,八月初丰安失守,八月中丰州失守,毛福林旋即被任命为丰州刺史兼任防御使,也就是在这一天,兵部下文斥责西宁军为“叛军”,文世茂要求前军各师对西宁军进行彻底清算,杨昊的失败对李炎來说固然是个重大损失,但能借此机会与仇士良结成同盟则无疑是一种得,
促成两人联手的主要原因是二人有了共同的对手,,太子李永和杨党,经过多年经营,太子李永的势力已经相当可观,在朝中的地位日益巩固,李永从不避讳自己是憎恨阉人的,这既给他招惹來很大的风险,但同时也给他树立了敢作敢当、有担当的形象,追随者甚众,
杨党虽是后起之秀,但势力膨胀的十分惊人,以杨嗣复、李珏拜相为标志,他们已经把手由后宫伸到了前朝,即便是老牌的牛李两党也甘拜下风,杨党的主要目标是废黜太子李永,把李溶推上皇储的位子,这就使他们和太子 党产生了不可调合的矛盾,两派几乎在所有的重点问題上就存在着重大分歧,
但在如何对待阉人的问題上两派却出奇地一致,杨嗣复坚决反对阉党干政,李珏更曾指斥干政的阉人为大逆不道,迟早要受到清算,
仇士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在他全力讨伐丰州,欲与刺马营决一雌雄的时候,太子 党、杨党却借机坐大,若任由他们这样下去,即使自己在与刺马营的争斗中取得了上风,也难保住将來不备清算的命运,
仇士良向刺马营发出停战信号,他停止了对退入阴山、九连山和大青山的西宁军残部的围剿行动,同时宣布张伯中、关索、余炎炉、程克领等西宁军将领“清白无罪”,朝廷将“择优录用”,他派薄仲彦为特使带着十几顶官帽前往劝降,
顾及到杨昊在众人心目中的地位,仇士良将扣在杨昊头上的“勾结外邦,侵犯边地”“绑架公主、蔑视天子”等重罪一笔勾销,轻轻地改为“挥霍公帑、用人失察”等罪名,
毛福林只当了二十三天刺史就被迫辞职,丰州刺史一职被当做求和的绣球抛给了李炎,李炎乐得接受这个顺水人情,萧明月出任丰州刺史,作为回报,李炎指使部属在廷议中否决了杨党提出的“终止神策军自行升迁、徙黜将吏”的奏报,
……
在延州大牢里被关押了近两个月后,九月初杨昊以“挥霍公帑”的罪名被判有罪,革职并流放岭南,一切都是暗箱操作,除了让他在一份假口供上按了一个手印,其他一切都跟杨昊沒有关系,杨昊仍住在那间四壁是冰冷石墙的地下囚室里,每天仍要被拖出去捶打两次,直到有一天,刑部派员來狱中核实身份,促其成行时,杨昊才有机会第一次走出监牢,
那天的天空似乎特别的蓝,空气也格外的清新,杨昊听到了一声大雁的鸣叫,顿时感动的热泪盈眶,功名权位与自由呼吸比起來实在是渺小的不能再渺小,杨昊惬意地闭上了眼睛,贪婪地呼吸着这自由的空气,他跪在地上,张开双臂望着天空大声叫道:“老天爷,你待我不薄啊。”
狱卒找來秃头铁匠,让他把杨昊头上罩的铁脸除去,铁匠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嘴里咕咕哝哝不知说着些什么,
一个狱卒告诉杨昊秃头铁匠原是胡人,在与唐军的一次交战中受伤被俘,他的兄弟则在战斗中阵亡,他因此就恨上了汉人,像“铁脸”那么阴损的刑具,一般人根本下不去手,只有他乐此不疲,
秃头铁匠咕咕哝哝的意思是说自己从未给一个活人摘下过“铁脸”,所有戴“铁脸”的囚犯都活不长命,事实证明他此言不虚,与给杨昊戴铁脸时的轻车熟路相比,给杨昊摘铁脸着实费了一番折腾,最后在三名狱卒的帮衬下,秃头铁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杨昊的“铁脸”摘了下來,
在这张铁脸背后藏了两个月的杨昊仿佛是换了一个人,脸色苍白的怕人,甚至隐藏在皮肤下的血管也清晰可见,他的面颊上起满了皮癣,红通通的一块,奇痒难忍,在他左耳后和右鬓角各有一块疤痕,这是给他戴铁脸时留下的,
这天晚上杨昊两个月來第一次洗到了热水澡,整整换了三桶水,前两桶水都被洗的黑乎乎的,狱卒特意找來加了香料的猪苓给杨昊洗头,又服侍他刮光了乱蓬蓬的胡须,杨昊心里其实很清楚,自己能从死牢里活着走出來,绝不是文世茂或毛福林良心发现,这背后一定是刺马营和仇士良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这种交易自己以前做的多了,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成了别人做交易的砝码,
洗漱完毕,杨昊换上一件干净的粗布衣裳,面颊上涂着膏药,容颜整齐地走了出來,狱卒端來酒菜,给杨昊筛了一碗酒,说道:“兄弟们都是穷苦人出身,在这混口饭吃,往日对不住的地方万请不要放在心头,这碗酒权当我们赔罪了。”
杨昊端起酒碗,小抿了一口,叹道:“真想不到我还能再喝到它。”然后他将酒浇在地上,对众人说道:“我杨某人并非鸡肠小肚之人,你们有你们的难处,我不怪你们,想当年我也是一句话就能杀人,可如今却任人鱼肉,诸位,人生得意有几时,得意时勿忘忧啊,今日宽以待人,他日人亦以宽待你。”
用完酒饭,众狱卒将杨昊送到囚宾房里,这是为那些身份特殊的人准备的特殊牢房,除了森严的守卫,跟一般的客栈、旅馆并无二致,杨昊将在这里等上一段时间,待刑部交办完手续后便押解他南下,
在囚宾房的第二天下午,杨昊來到院子里散步,卫士离着他只有三四丈远,因为外面还有数层警卫,戒备极其森严,故而卫士根本不担心杨昊会逃走,监管的相对比较松懈,杨昊转了一圈,在院角树荫下的石桌边坐下來,歇息未几,一名侍者端着茶碗走进來,卫士检查后沒有发现什么,这才放行,
这侍者相貌实在一般,且行为有些猥猥琐琐,但杨昊却一眼就看出此人的不凡之处,他走路时步履稳健从容,起脚落脚悄无声息,推测他应该是个身负武功的人,杨昊心中暗暗留了神,侍者放下茶壶,沏了一碗茶给杨昊,他的手很大,手指粗壮有力,指关节都磨出了老茧,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侍者在向杨昊敬茶的同时,悄悄地将一张小纸条塞到了杨昊手心,杨昊心中扑通扑通乱象,趁着看守松懈之机见那纸条打开來看,上面写着一行字:“茶中有**,三碗即倒,诉请痛饮之。”杨昊心里咯噔一下,这个侍者是什么人,他为何要自己喝下**,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杨昊联想到这很可能是他们设下的一个圈套,这茶里也许并不是什么麻药,而是真正的毒药,自己饮下去就神不知鬼不觉地丢了性命,思虑再三后,杨昊还是选择了把麻药喝下去,三碗茶水下肚后,杨昊忽然觉得心痛难忍,禁不住捂着肚子在地上翻滚起來,卫士们顿时慌了手脚,七手八脚地把杨昊送到了大牢外的郎中那里治疗,
从军营到郎中的医馆统共只有一里地,事发突然护送杨昊的人只有二十多人,走到半道上突然暗处杀出來七八个黑衣人,只三五下便将卫士尽数斩杀,众人救醒杨昊,给他换了一件夜行衣,护着他一路逃出了延州,
诡异的是众人将杨昊平安送到城外后,却是人人不发一言,催马尽数离去,杨昊愕然失神,如遇雷击一般,脑袋嗡嗡作响,救自己的这些人虽然沒有表露身份,但杨昊并不难猜出他们关索手下匿甲的人,
“连他竟也背叛了我,。”
杨昊嗫嚅了两声,脸色变的如灰土一般难看,双脚发软竟站立不稳,关索是自己最亲密信任的人,若是连他也离己而去,天下还有什么人值得相信,
“是你吗。”暗处一个女子拖着哭腔问道,只见小鱼一身麻衣,挎着一个包裹失魂落魄似的走了过來,小鱼瘦的怕人,几乎已是面目全非了,眼圈黑红,眉目憔悴,如同换了一个人相似,
见到面前站着的果然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郎君,小鱼顿时热泪盈眶,她手臂无力地垂下,包袱就掉在了地上,然后她张开双臂,如同一只归巢的小鸟一头扎进了杨昊的怀抱,泪水瞬间打湿了杨昊的前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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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归隐
金秋的塞北草原,天高水凉,杨昊和小鱼在这片苍茫无际的草原上已经走了整整一个月了,自从在延州被斩旗军救出,杨昊就发下毒誓,今生今世再也不踏入大唐国土半步,故土虽亲,却再无留恋之处,上司的离弃,部属的背叛,盟友的见死不救,这些真的都算不了什么,真正伤杨昊心的是关索和晴儿两人的同时背叛,
当孟明、余炎炉、程克领等人宁可卸甲归田也不与文世茂合作时,当丰州经济、武备两学堂师生焚烧校舍逃入阴山为寇时,当内寺坊上下誓死守城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时,关索却带着晴儿不辞而别离开丰州往长安去了,在关索的帮助下,萧明月短短半个月就摸清了杨昊的底细,多年营聚为之一空,宝历社从丰州搜刮走的金银不下三百万两,毛福林费尽心力所得却才不过二十万两,
丰州毁了,一切都像是做了一场梦,这场梦做的无比辛苦,醒來或许是种解脱,梦醒后的杨昊常常被一个噩梦所折磨,在梦中自己学会了飞行术,只要默念口诀就可以飞离地面四五丈高,两只脚只要像走路一样轻轻摆动,就可以在空中行走,
自己可以越过云雾缭绕的高山,跨过激流奔涌的江河,徜徉在繁花似锦的都市上空,然而每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一只黑狗在地上冲着自己狂吠,声音大如狮子吼,黑狗吠着吠着就突然飞了起來,呲牙咧嘴朝自己猛扑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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