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子一看到此人,目光便全被他给吸引了,毫无疑问,一股慑人的威力远远地便将杀子给控制住了,使他动弹不得。他尽力克制住自己的敬畏和激动之情,平静地道:“参见门主。”
戴斗笠的人依旧没有抬起头来让人看清他的真面目,而是冷哼一声道:“你倒还没忘本,不过我‘七杀门’的戒律你可还记得吗?”
杀子身躯微微颤了一下,才道:“属下当然记得,欺师叛教者杀;戕害同门者杀;负信忘义者杀;泄漏机密者杀;离间同门者杀;窝藏敌人者杀;倒戈相向者杀。此乃本门戒律:七杀戒。”
七杀门主冷冷地道:“想不到你还记得啊,那你倒说说看,你犯了这其中的那些戒律,啊?”
杀子不语,只是垂下了脑袋,此刻他似已触及死神之手,他并不畏惧,因为他一直以来都在过的这种刀头舐血的生活已经让他能漠视死亡了,作为杀手,他自问早已是个冷血无情之人,但是现在他已知道自己不能再做一个杀手了,因为他已有了情,杀手有情则死期将至!
一旦有情便对世间有所留恋有所牵挂,便会对死亡有所畏惧,这样的杀手便会让敌人找到他的破绽所在,予以致命的打击,而这破绽就是情。
七杀门主又字字千钧地道:“你放过该杀之人,并为了她不惜与顾主翻脸对抗,你还打算带着她亡命天涯?你这就是负信忘义,窝藏敌人!杀手就是要服从命令,该杀不该杀不是你需要想的事情,受人钱财就算赴汤蹈火也要完成任务,这是杀手的信义!你须得将你该杀之人当作你的敌人来看待,可是你没做到!你随口向人说出你的名字,就是泄漏机密,泄漏我七杀门的机密!你为了保护那个敌人,将本门派去抓你回门中的人打死甚至打伤这又犯了戕害同门之罪!七杀戒中你总共犯了几条?你说你该不该死,啊?”
杀子缓缓抬起头来直视着七杀门主的眼睛道:“门主所说句句是本门训诫,属下无话可说,可是叫我杀子去杀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弱女子,我办不到!我也不会因为本门训诫而将一个弱女子推入火坑的,门主可以将我按门规处置,但还请门主放过那弱女子,属下必定感激门主的大恩。”
门主见一向不多言,只管埋头办事的杀子,竟为了一个本来该死在他手上的女人而顶撞自己,听他说话的语气,似乎他们若要对阿依奴儿不利的话,他还会为她拼命的。心中的恼恨之意也逐渐上升了,瞪大眼睛望着他,双拳握得“卡吧”直响。
其他人见门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便都握紧手中的兵器随时准备往前冲杀,虽然面对的乃是本门中人,一起跌爬滚打被严格训练多年的同伴,但是在本门戒律之前,所有的交情都荡然无存了。而他们一直以来便被贯注了不对所有人动感情,甚至是自己的至亲之人也不例外的冷酷的意念,因而眼下便都做出了同样的反应,而全然不顾多年的同门之谊。
杀子冲门主抱拳道:“若门主以后不再去找那位姑娘的麻烦的话,属下愿意听凭门主处置。”
门主冷漠地道:“若我派人去杀她,你还会拼命救她吗?”
杀子用坚定的眼神望着门主,和前后的同门中人,放低声音清楚地道:“那属下也只好竭尽所能拦住你们所有的人了,在临死之前为她尽最后的心意,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门主见他忽然间竟充满了无惧任何艰难险阻的勇气,而仅仅只是因为那个女人呢。无情之人固然可以无敌,而有情之人却也未必便是脆弱至极,为了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人也可以将自身热血澎湃充满力量的一面给激发出来,就像眼下的杀子一样。
当然,他们这么多人,有足够的力量将他剿杀,然而杀子若一味地负隅顽抗话,他们也必须付出很大的代价,这也就意味着同门之间又要展开一场厮杀对决了。
所有人都如即将离弦的箭一般手握兵器,杀气毕露,只有门主和杀子却是依然像先前一样丝毫未动,仿佛这场即将爆发的争斗与他们毫无瓜葛似的。
门主依旧冷冷地道:“你一身武艺都是我一手训练出来的,我实在不想将你赶尽杀绝,但是本门先辈所留下的戒律绝不可废,今日你是死是活就看天意了,至于那个女人会怎样已经不是你该关心的了,你还是想想怎么可以死得不痛苦吧,要是被活捉的话,你该知道,按照门规可不会让你死得那么痛快的!”
杀子明白门主的意思是叫他自裁,以眼下的局势来看他是必死无疑的,假如他所面对的是别的帮派组成的阵势的话,他还有机会突围,而偏偏却是与他一起学武艺深知他的武功招式的师兄师弟们。
七杀门中所训练的杀手除了要修习一些基本相同的武艺之外,还有根据个人特点而制定的训练方案,但这一切都是由门主亲自安排的。因而无论哪一名杀手的武功的优势和弱点门主都是了若指掌,这也便于日后可能会有的清理门户,即便那些师兄师弟们并不清楚各自不同的武功特点,只要依照门主吩咐采用对应的能有效克制对方武功的招法或阵法,也必能将其制服。
但是这仍然是要付出代价的,特别是当要对付的人并不甘心束手就缚,仍想做困兽之斗的时候。眼下他们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便要看杀子是否还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情负隅顽抗了。
不过眼下他似乎还没这个打算,因为他是一个人面对着所有人,面对着七杀门的森严戒律,自从他明白自己毕生的宿命,肩上所重压的戒律后,他便已知道这一生休想从中解脱出来,他想完成最后一桩任务便脱离杀手身份的想法,不过是自欺欺人之谈而已,尽管按照七杀门的规矩,所有的训练完成后只要为本门效忠三年便可脱离本门,自立门户。
在杀死第一个人的时候,他也杀死了自己,成了一件冷冰冰的杀人工具,即便是想到将来会脱离七杀门,也不曾有过轻松自在的感觉。
“生而为杀手便终生都是杀手了。”曾经有个脱离本门的师兄在临行之前跟他说了这番话,一直以来他都不想认同,而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这就是杀手的宿命,宿命是逃不掉的。
死对他而言并不可怕,生亦何欢死亦何忧?只不过眼下却对这原本在他眼中毫无生趣可言的世界有些留恋了,有些不想离去了。他从未想过活着是一件值得人留恋的事情。
杀子仰望苍天,忽然觉得这些平素见过了的蓝天白云的景致是何等的美丽壮观啊!
守在前后两个方位的杀子的师兄师弟们,被他对生的留恋之情所吸引,也不由自主随着他的目光望向蓝天,不过在他们眼中蓝天白云根本称不上美丽,或许在他们看来只要兵刃所发出的寒光,以及从敌人身上喷出的鲜血才是这世上仅存的美丽,但也仅仅只是在刹那之间才算是美丽,过后只成为记忆中一道幻灭的印象而已。世间根本无一物值得留恋。
两旁浓密的草丛似有微风吹过。杀子静静享受着这种拂面而过的和煦的感觉,从来不曾想过连清风也是值得人留恋的。不过当他将高昂的头低下时,却发现站在前后的那些师兄师弟们竟还未收回仰望蓝天的目光,竟似比他还要留恋这个世界呢。然而当杀子以平静的目光望向门主时,眼中却露出惊诧的目光,张开嘴巴倒吸了一口冷气。
斗笠仍然低垂着,但门主已感觉到了杀子的目光已转向自己,而且从那目光中感受不到一丝恐惧之色,便冷冷地道:“你已决定自裁了?”通常想负隅顽抗的败坏门风的弟子都会露出疯狂恐惧的神情,而认定自己无法抵抗的宿命的弟子则异常平静,只不过眼下杀子的内心还不算怎样平静,不然的话面对杀自己还是杀同门师兄弟这样一个重大抉择,又怎么会露出似乎与此不相干的神情呢?
门主正待继续追问他的选择时,却听旁边有人叹道:“唉,其实他已经死了!”门主一愣,正待询问之时,却猛然想到今日所带的人都是一些门中训练的杀手,而那些在门中掌管一些重要事宜的执事却一个都没带,本来清理门户的事情通常是由那些人代劳的,而杀子却是门主很看重的角色,所以他才会亲自处理,并为了不受那些执事的干扰也没带他们一起来,而在场的那些杀手们没有一个有资格跟他对等说话,那么又是谁在耳边说的这话呢,莫非是他们之中有人忍不住又悄悄跟来了吗?
门主有些无奈地抬起头来,一双犀利的目光中隐现沧桑,此时忽然发现身边站着的人都昂头向天,不知在看什么,他们已兴致勃勃地看了许久了,而脖子却全然不觉酸痛,真乃怪事,然而还没过片刻工夫便猛然醒悟,其实他们都被人偷偷点了穴道!
猛地转过头去一看,就连他这个掌管着一群杀人工具的头领也不由得呆住了,在他身后不知何时竟站着一个全然陌生的人,一个满头白发正冲他微笑的的灰衣老者。尽管他也算是阅历丰富的了,但却从未见过这个老者,可以肯定的是即便是七杀门近年来搜集的情报中,也没有这个人的存在,除非查阅以前的门主所留下的情报,或许还能找得到。
这人究竟是何时站在他身后,无声无息地点了他身边的人的穴道,他竟一点也没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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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前生今世
灰衣老者微笑着望着他,又一次重复道:“其实他已经死了,你难道没看见他的魂灵已经飘到天外去了吗?”
虽然他就实实在在地站在面前,但是七杀门主却有一种错觉,仿佛他根本就没在这个世上一般,连他的气息几乎都感觉不到呢!
门主当然明白能悄无声息地瞒过他的感觉,将他身边之人通通都点了穴道的人,论武功必定远在他之上,若只是想对他不利的话,大可在后面暗算于他,而此人只是点住自己身边之人,却没有动他分毫,可见只是想阻止他行事而已,绝无意伤他,也无意与七杀门做对。
只不过这个老者跟杀子有什么过命交情呢,竟要这般襄助?
门主从没见过像老者那样能如此高超的,随心所欲驾御自己的武功,几乎感受不到老者的气息及所在方位的错觉,不由得让他有种本能的恐惧――往后退步的冲动,这在以前是绝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他几乎连口都开不了。
“前辈!你怎么来了?”不远处的杀子惊诧地道。杀子见身后的人也都动不了了这才快步往前跨出几步,呆呆地注视着他们二人。
门主此时已镇定多了,不过仍然没有说什么,并不是开不了口,而是静静地望着灰衣老者感受着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气息已胜过任何的语言交流。
“独巨前辈,你什么时候来的?”杀子见门主此时已无暇去管自己的事情,便试着又往前走了几步。
独巨?门主眼前一亮,心中猛然一惊,七杀门以前走投无路的时候,无奈地投靠了紫毒门,为安全起见当然也暗自调查过紫毒门的来历,以及幽谷子的师门来历。虽然也查出了幽谷子的授业恩师是独巨,但那时幽谷子基本上已跟师门断绝了来往,而独巨一向很少在江湖上露面,关于独巨的身份却始终也查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想不到在误打误撞的情形下,此人竟这样莫明其妙地出现在面前,却不知他在此出现是何意图。
独巨面带笑容道:“他已经死了,刚才他说出七杀戒的时候,他已在内心将自己给杀死了,眼下站在你面前的已是一个重生的人,跟过去全然不同的人,若不信的话不妨问问他还记不记得自己以前的身份,还记不记得七杀戒?”这声音乃是以传音入密的方式传入耳内的,除了独巨和门主,绝没有第三个人知到。
杀子愣了愣,不知道独巨为什么忽然来到这里,刚刚他嘴巴好像动了动,说了什么,但所说的话却怎么也听不到,然而就在他一愣神的工夫,门主忽然转过身去,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道:“告诉我,你以前的身份是什么,七杀戒又是什么?”
“啊?”杀子竟然当场呆住了,被这个在那之前还深深困扰着他,而眼下竟然全然忘记的事情给问住了,或许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而已,但是的确有那么一刹那的工夫竟忘得干干净净,仿佛跟他完全不相干,只是本该其他人回答的问题无意中问错了人而已。t/
他愣了愣,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头脑空白的那一刻到底经历了多长时间,在别人看来也许真的只是一刹那,但在他看来,他整个人生似乎都在眼前过了一遍,整个生命又重来了一遍,这么长的时间已快接近他所能理解的时间的极限了。
杀子的目光游移不定,然而当他无意间瞧见独巨似笑非笑的目光时,内心忽然有了某种安定,杂乱的思绪渐渐理清之后,脑海中一切困扰他的阴影竟通通都给抹去了,犹如满天乌云忽然被狂风吹跑了一般,还天空以清爽的面貌,在他的眼中也已看到了一片干净的天空。他的脸上竟也露出了一丝笑意,坦然道:“我已经都忘了,全都忘了。”
独巨望着他道:“那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杀子不假思索地道:“我是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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