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如此,他才没有滑落掉下房顶来。脖子上挂着的那桶人参稀粥也没有洒翻。他惊魂未定,努力把脚拔了出来,手脚并用爬上屋顶,回头往下面叫道:“喂!你在哪里?”

    他不敢叫名字,生怕人知道是他们贵芝堂施粥饥民,引起官军注意。

    对面街边传来苗佩兰的声音:“我在这!别担心我没事!”苗佩兰也知道左少阳的用意,也不叫名字,只高声回答。

    黑暗中瞧见对面街边苗佩兰用黑巾蒙着脸在挥手,原来她已经挤出了人群,左少阳这才放心,又高声道:“你快去看看我爹他们!”

    “好!”苗佩兰答应了,往左贵他们那边跑去。

    左少阳沿着屋檐往前跑到尽头,便看见巷口人山人海挤着无数的饥民,人头攒动,哀求声哭泣声喊叫声都有,已经看不见老爹左贵他们到那里去了呢,饥民们已经爬上推车抢稀粥,有的甚至把脑袋伸进去喝的。

    左少阳担心老爹他们被挤坏,当务之急是调虎离山,他转身又跑到房子的另一边。下面的饥民知道他在房顶上,都跟着这房子转,仰着脑袋望着,举着碗恳求着,跟着他来回跑。

    要是老爹他们被挤个好歹,那背上背的这一桶人参稀粥不是救命的,还是祸害了,左少阳心急如焚,突然发现眼看紧挨着这房子另一头的是隔壁一家宅院的院墙,想也不想,便顺着梁柱爬了下去,跨过去站在院墙上,顺着院墙又往另一侧走了一段路,这才骑在院墙上,对着下面跟着他过来的无数饥民高声道:“放粥了!快来领粥!排队排队!都排队才能领!不排队领不到啊!”

    下面饥民乱哄哄的那听得到,就算听到了,没有人维持秩序,又不知道从那里排队走。所以依旧乱哄哄的举着碗等着。

    左少阳的目的并不是施粥,而是引开父母他们身边的饥民,免得把人给挤坏了。所以只是乱嚷着。眼看原来挤在父母那边的饥民好多都朝这边过来了,下面饥民越来越多,这才把舀粥开始发放。

    这站在围墙上,沿着围墙慢慢往前发放稀粥,都是瞅着下面的人的样子,看着已经没什么精神的,就给,嚷得厉害挤得厉害的,不给。他是移动着在围墙上边走边发放稀粥,他往前面走,下面的饥民也就一窝蜂跟着他走。所以刚才拿到粥的饥民也就能离开人群把粥端回去了。

    左少阳正在施粥时,忽听得院子里也有人恳求给点粥,回头一看,却原来是这家人家老小举着碗站在院墙下面,可怜巴巴望着他。很显然,这家人也断粮了。

    左少阳心想,用了人家的院墙,不给一点也过意不去,再说这家人也饿成这样子了,便舀了两勺,倒进了他们的碗里:“不好意思,粥不多,只能给这么多。抱歉!”

    那家人也明事理,得了两碗粥,已经是喜出望外,一个劲仰头谢谢。

    左少阳站在围墙上继续施粥,那一小桶很快也就施舍完了,他将桶倒了过来亮给大家看,说道:“抱歉,粥全部施舍完了。就这么多,没有了!”

    这一次跟上次在衙门旁边的余掌柜开粥厂放粥不一样,那一次是固定人家施舍,饥民都心存侥幸,指望着还有粥施舍,所以施舍粥完了也不肯散去,而这一次是左少阳背着一小桶来的,施舍完了就完了,不可能再有,所以下面的饥民见粥已经施舍完了,也就渐渐地各自散了。

    左少阳这才跳下围墙,苗佩兰从黑暗中钻了出来,左少阳急声道:“我爹他们怎么样了?”

    “没事,都回药铺了!”

    “那好,咱们也走吧!”

    有一些饥民跟着他们走,哀求着再给一点。左少阳只好带着苗佩兰快跑,兜了一圈甩掉尾随的饥民之后,这才回到了药铺。

    屋里的人的惨象让他哭笑不得:左贵头上的幞头不见了,用手不停摸着下巴倒抽凉气,一问才知道他下巴上的胡须被扯掉了一小撮,苗母本来就瘸了一条腿,另一只脚被踩肿了,白芷寒正给她擦跌打止痛药。若不是一大桶粥已经被抢光,加上那边左少阳放粥引开了饥民,苗佩兰及时赶到,把他们俩从人群中救了出来,他们俩不知还要狼狈成什么样子呢。

    白芷寒和梁氏基本上没事,当时白芷寒反应很快,见人群涌过来便知道不好,她的能力只够拉一人的,只将身边的梁氏奋力拉着挤了出来,所以两人没什么事,只是梁氏的一只鞋子被挤掉。

    左贵和梁氏他们本来准备把木桶和推车推回来的,白芷寒提醒他们不要,说自从上次余掌柜家开粥场施粥之后,到现在他家门口还饥民成堆等着,指望着又施粥好排前头。如果把木桶和推车推回来,饥民肯定会跟着来,看看是哪家施粥。那以后贵芝堂门口可就热闹了,绝对人山人海坐着等下一顿施舍,连门都出不去。

    左贵觉得说的有道理,这才扔下木桶和推车,钻小巷回到了贵芝堂。

    本来是一片好心想赈济饥民,却没想到弄成这样,一家人当真哭笑不得,总算有惊无险。

    左少阳总结经验,发现自己对赈济灾民的方案准备不充分,构想太理想化,现在回想玉器店的余掌柜开粥厂施粥,还是靠衙门的力量维持秩序,都几乎酿成踩踏事件,这一次没有造成大规模踩踏,全靠大家反应快,随机应变,算是万幸了。

    对于第二天早上该如何赈灾,一家人都没主意。不过,对刚才的事情都是心有余悸,既然还没想到好的赈灾办法,先暂时作罢,等想好办法再说。

    一家人各自洗漱回房歇息。

    白芷寒照顾左少阳洗脸洗脚,又帮他梳头、铺床。完了之后,左少阳爬上楼梯,上到自己的阁楼。

    先前放粥济民想不到会出这种事,所以没把小松鼠带上,放在枕头边的窝里睡觉。此刻正睡得香甜。

    左少阳脱了衣服只穿贴身中衣,钻进被子里面朝里睡着。想起先前跟父母商定的准备隐瞒存粮,不连累白芷寒她们的决定,想想还是先跟白芷寒商量一下,这小女子姓格也很倔强,别弄出什么事情来。

    他背对着下面白芷寒道:“白姑娘,多谢这两天做的事,明早上,你还是回你外祖父家去吧!”

    白芷寒正在铺地铺,听了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愣了一下:“少爷要撵我走?”

    “是。”

    “为什么?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吗?”

    “目前为止还没发现,不过,就算不犯错,主人要撵仆从走,似乎也不需要理由吧?”

    白芷寒跪坐在被褥上,淡淡只说了一句:“我不回。”

    “你的卖身契我还给你!”

    “没用的。”白芷寒话语中有着淡淡的凄凉,“家外祖父说了,誓言就是誓言,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废弃,你如要赶我走,便是让我自毁诺言,也就是让我去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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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决战之夜

    左少阳转身过来,见白芷寒跪坐在被褥上,身形婀娜,摇曳的油灯下,已经洗净的白玉脸蛋上,凝脂肌肤透着一层红晕,如水蜜桃一般的红润,若不说别的,有这等美婢服侍还是很爽的,可惜了。苦笑道:“你莫非要跟我一辈子?将来你总得嫁人吧?莫非要我帮你配个人家?”

    白芷寒凄然一笑:“芷儿是少爷的奴婢,少爷想怎么样自然由得少爷。若少爷真要把芷儿配个人家,芷儿不能说个不字……”

    左少阳苦笑摇头,正要说话,没想到后面白芷寒一句话,差点把他吓得从床上跌落下来,只听白芷寒悠悠道:“大不了还有一死!”

    说着,白芷寒呼的一声吹灭了油灯。

    左少阳把身子转了过去,面朝里睡着。侧耳听着下面,还以为白芷寒会躲在被子里抽泣,却半点声音也听不见,细细回想,从第一面见到白芷寒开始,直到现在,就没见她掉过一滴眼泪,包括她外祖父病危将死,瞿老太太她们都哭得死去活来的,她连眼圈都没红。说她是个铁石心肠,她却又为了让自己给外祖父治病,不惜卖身为奴。说她不愿意跟着自己吧,刚才要还她自由她又不干,说赶她或者让她嫁人她就死,可是,要说她想嫁给自己吧,她又像只骄傲的公鸡,对自己冷冰冰的没个好脸色。唉,女人心海底针,当真琢磨不透。不过,征粮令真要下发,就算白芷寒用寻死相威胁,也只能打发她走。不能连累了她。

    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夜半三更,左少阳正睡得香,忽听得外面乱哄哄的,左少阳吓醒了过来,一睁眼,便看见窗户上红光晃动,照得屋里亮堂堂的,吓了一大跳,一骨碌爬起来。

    炮制房下面白芷寒也被吓醒了,爬了起来。借着外面明亮的红光,左少阳瞧见白芷寒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上衣对襟齐脖子,扣得严严实实的,下身长裤一直到脚踝。――靠,这妞睡觉捂这么严实做什么?难不成怕自己强歼她?那又说什么愿意为妻为妾为奴,悉听尊便,当真搞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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