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那我就客随主便,不客气了。”

    苏翰贞坐了下来,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户曹主事之争落幕还不到十曰,却又生波澜,惟明身陷牢狱,令人扼腕,我苏翰贞当一个东海郡刺史就这么难吗?”

    张容微微一笑,“我听说陈中丞和大人是同科进士,关系非同一般,这次去淮北查案也要特意途经东海郡,莫逆之交,令人赞叹!”

    张容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其实他的言外之意就是告诉苏翰贞,你可以去找御史中丞出面,不用来找我。

    苏翰贞明白他的意思,摇了摇头苦笑道:“没有皇上旨意,御史中丞怎敢擅自涉案,这件事可能还得张县令多多帮忙。”

    苏翰贞说得很直接,让张容无法回避了,他沉默了片刻,笑了笑说:“这样吧!我马上就给父亲写一封信,请父亲在这件事上多多协力,这样可好?”

    张容还是避实就虚了,他只肯用私人身份帮助苏翰贞,半点不谈公事,而且还不着边际,若等事情捅到朝廷去,再想帮忙也晚了。

    苏翰贞听出张容言不由衷,心中充满了失望,便起身告辞,“既然县令身体不适,那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很抱歉,我无法送大人,请大人见谅!”

    或许张容心中也有些惭愧,就在苏翰贞刚要出门时,他忽然说:“大人不妨关注一下王县尉,他和高侍郎走得有点太近了。”

    苏翰贞深深看了一眼张容,轻轻一拱手,“多谢了!”

    他转身便走了,张容一直听他的脚步声走远,这才向躲在门外的侍妾一招手,笑眯眯说:“你总不能让我一直在冷水里泡脚吧!”

    .........大牢内,皇甫惟明赤着上身趴在草堆里,默默地流着泪水,数百记皮鞭的抽打使他全身伤痕累累,触目惊心,动一动就痛彻于心,浑身就像火烧一样滚烫。

    这几百鞭子打烂了他的尊严,也打掉了他心中的仁慈,他默默发誓,总有一天他会百倍千倍地还给徐远和高恒,他一连发下了三个誓言,从今天开始,过去的皇甫惟明已经死了。

    这时,脚步声轻轻响起,一名狱卒快步走来,他打开了铁门,拿着一些治伤的药膏走到惟明面前,惟明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目光依然在直勾勾地望着墙角。

    狱卒暗暗叹息一声,蹲下来小心地给他身上擦拭伤药,一种清凉之感取代了先前的火烧般滚烫,惟明慢慢回过头,感激地说:“谢谢!”

    衙役均匀地给他涂完药,又附耳对他低声道:“主事身上都是皮肉之伤,没有伤到筋骨,今晚咬牙坚持一下,可以爬出地道,我们在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到时会给主事易容。”

    惟明却轻轻摇了摇头,用一种不容反对的语气说:“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我不会走,我会留在这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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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惊心动魄的一夜

    衙役愣住了,半晌,他急道:“我们都安排好了,保证没有危险,他们绝对不会想到主事会在甲号牢房。”

    惟明淡淡一笑,“我说了我不会走,你不用再劝,烦请你转告我兄弟,让他不用担心我,无论他们怎么动刑我都能扛住,只要他一定保护好大嫂和侄儿侄女,绝不能被他们抓到。”

    “好吧!”

    衙役无可奈何,只得将药膏留给他,又拿了一壶酒和一包卤菜放在他面前,“公子晚上自己擦药,如果伤口很疼,不妨喝点酒,会减轻痛感!”

    说完,他将牢房重新锁了,便匆匆离开。

    惟明挣扎着支起身,伸手抓过了酒壶,嘿嘿笑了起来,“这是个好东西!”

    咕嘟咕嘟,他仰脖子喝了起来,在他对面牢房闪烁一双狼一样的眼睛,刻骨嫉妒地望着他畅快地喝酒。

    不知过了久,酒劲发作,惟明已经沉沉睡去,酒壶和包卤菜的油纸被他塞进草堆里,不时有悉悉索索的老鼠出现,偷走了残剩的卤菜,一只老鼠刚要去拖门口的鸡脖子,却被对面的死囚‘赫!’的一声惊吓跑了,死囚紧紧盯着那只鸡脖子,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就在这时,‘哗啦!’一声巨响,铁门开了,死囚又缩回了黑暗中。

    这次进来的不是巡逻的狱卒,而是王县尉,王县尉身材魁梧高大,他是一名退役的军官,维扬县本地人,出任维扬县尉已经三年,没有什么背景后台,从来都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县官,跟着张容屁股后面做事,但他并不甘心,他一直在寻找后台,他想投靠徐选,却嫌徐远的官职太低,只是一个长史,比他这个县尉也好不到哪里去。

    而这次刑部侍郎视察东海郡,他终于等到了机会,也抓住了机会,现在他已经是高恒的心腹,连走路的姿势也不一样了。

    县衙大牢属于王县尉直接管辖,他深知这个案件意义重大,颇不放心,便亲自来巡查了,王县尉慢慢走到惟明的牢房前,冷冷地望着这个十天前还风光一时的户曹主事,今天却变成了阶下囚,浑身累累伤痕,他也不得不感慨权力斗争的残酷。

    忽然,王县尉闻到了一股酒味,他奇怪地四下打量一下,发现陪同的狱卒口袋中塞了一瓶酒,这才狠狠地瞪了狱卒一眼,他转身刚要走,就在这时,对面牢房传来了一个低微的声音,“大人,他们给他吃烧鸡,给他喝酒!”

    王县尉一愣,他猛地回头,盯着身后牢房内的死囚,“你说什么?”

    狱卒大怒,刚抡棍要打,王县尉却拦住了他,问披头散发、浑身漆黑的死囚,“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死囚眼中闪烁着嫉妒的光芒,他缓缓说:“他们给他喝酒、给他上药,还给他吃烧鸡,鸡脖子就在大人脚下,能否赏给我!”

    王县尉弯腰慢慢捡起了一段鸡脖子,放在鼻子上闻了闻,忽然恶狠狠地盯着狱卒,“你怎么给我解释?”

    狱卒吓得低下头,“属下不知!”

    “你不知?所有的钥匙都在你手上,你会不知?”

    王县尉怒火万丈,狠狠一巴掌向狱卒打去,狱卒不敢躲闪,硬生生地挨了一下,他的眼角余光恶毒地扫向那个死囚。

    “把这间牢房的钥匙给我!”

    王县尉已经意识到问题严重,很可能是苏翰贞一党开始行动了,他要走了惟明牢房的钥匙,随手将鸡脖子扔给死囚,便匆匆走了,他要去向徐远紧急汇报。

    鸡脖子没有扔进牢房,而是弹在外面的走道上,死囚拼命才摸到了鸡脖子,他的手刚刚抓到,一只穿着钉子皮靴的脚却踩住了他的手,死囚慢慢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双无比凶狠的目光。

    只听一声惨叫,鸡脖子和手指骨一起被踩得粉碎。

    .........真正对惟明生命的威胁不是来自于侍郎高恒一党,恰恰相反,而是来自于他们内部,陈直为了保苏翰贞,已经决心杀惟明灭口了,杀手天星已经抵达了县牢,虽然同样是影武士,但他的武功却比风追云高得多。

    天星来大牢有半个时辰了,对大牢的布局已经大致了解,他刚才抓住一名狱卒,已问到了他想要的情报。

    他像猿猴一样轻巧地攀上了高高的围墙,无声无息地落在屋顶,沿着蛇背一样的圈形屋脊迅速向丙号牢房飞奔,动作异常迅速,丙号牢房的屋顶也是用巨石砌成,从屋顶是无法入内,只有走大门闯进去,抓狱卒或者牢头为人质。

    他带了一把手弩,这是一把微型军用弩弓,捆绑在手臂上,劲力强大,可以将一支毒箭射出二十几步远,平时被袖子遮住,是一种很霸道的暗器。

    天星在这种手弩上也下过苦功,几乎是百发百中,他只需走到惟明的牢房前,一箭便可将他射杀在牢房内。

    天星方向感极强,他在俨如迷宫般大牢屋顶奔行了片刻,便已经到了丙号牢房的入口附近,可就在他要跳下屋顶的一瞬间,只听见夜深人静中一声‘咔!’的轻响,一支凌厉的短弩已经射到了他脑后,二十几步外,埋伏在乙号牢房树上的无晋毫不留情地下杀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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