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地形复杂,虽然最为有利的地形已经给西夏军队抢占了,仍是有不少有利地形还没有落到西夏军队手中,若是给安定军抢到手,对西夏军队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进攻!”李宗保和梁熙当机立断,命令西夏军队进攻,绝不能让定定军抢到有利地形。

    西夏军队早就在虎视眈眈了,命令一下,无不是饿狗见到骨头似的,对着安定军冲了过去。西夏军队与西兵打了数十年的仗,他们在西兵手下吃过大亏,最是痛恨西兵,无不是吼叫着,扑将上去,准备好好宰杀安定军。

    然而,战事的进展远非他们所想象的那。在他们的想象中,处于不利的安定军一见西夏军队杀来,一定会抱头鼠蹿,惶恐不可终曰,就等着给他们宰杀。事实上,安定军不仅没有惶恐,反而是斗志昂扬,与西夏军队战在一起,丝毫不落下风。

    “铁鹞子,冲锋!”

    梁熙把战场情形看在眼里,大是郁闷,不得不出动撒手锏了,只能命令铁鹞子冲杀。

    铁鹞子就是钢铁怪兽,一旦冲锋起来,那是滚滚向前的钢铁洪流,无坚不摧。可是,这里的地形极为复杂,很不利于铁鹞子冲锋。不过,这难不住梁熙这员良将,他把铁鹞子分成很多小队,一百人为一小队。

    如此一来,就解决了地形不够开阔的麻烦,四处冲杀,让安定军付出了高昂的代价。

    在这里使用铁鹞子,效果不太明显,尽管梁熙这处置是对的,仍是没有达到一举击溃安定军的目的。

    铁鹞子若是在开阔之地冲锋的话,那是天崩地裂的威势,成千上万,数万铁鹞子排着整齐的阵势进行集体冲锋,无异于移动的钢铁长城,没有东西能够阻拦,所到之处,必是一片混乱,敌人必将溃不成军。

    在这种地形复杂之地冲锋,每百人为一队,效果非常不明显,连铁鹞子的一成威力都没有发挥出来。

    尽管如此,铁鹞子毕竟是铁鹞子,仍是给安定军制造了巨大的麻烦。安定军手中的麻扎刀对上重甲覆盖的铁鹞子,会升起狗咬乌龟,无处下口的无力感,麻扎刀砍在他们身上,不过是一溜火星罢了,根本就没有多大作用。

    即使安定军的弓箭,也不能穿透铁鹞子的重甲,射在上面,冒出一串火星,然后就滑到一边去了。

    反观铁鹞子,因为有着良好的防护能力,无所顾忌,横冲直撞,在安定军中横行无忌,他们所到之处,安定军死伤无数,一地的尸体,一条条血路出现。

    “这真憋屈!”刘昌祚打量着战场情形,从来没有过的憋屈感涌上心头,仰天一声咆哮:“天啊,要是我有霹雳弹、我有陌刀,铁鹞子安敢横行!”

    霹雳弹、陌刀是北方宋军最为锐利的武器,早就名传天下了。可是,西兵却是没有,尽管宋朝拥有雄厚的经济实力,要想在如此短时间内把这么多的军队武装起来,那也不可能。

    只能选择武装最急迫的北方宋军。西兵一提起陌刀、霹雳弹,就是艳慕不已。

    “若是有霹雳弹在手,一定炸他个人仰马翻!”

    “若是有陌刀在手,一定把夏狗劈成碎片!”

    “破虏弓也不错,一定能穿透夏狗的重甲!”

    安定军诅骂之声不绝,开始想念陌刀、霹雳弹、破虏弓了。若是有这种利器,西夏的铁鹞子无法横行。

    尤其是陌刀和霹雳弹,绝对是对付铁鹞子的利器,是铁鹞子的克星。

    可惜的是,只能想想,根本就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铁鹞子纵横来去,斩杀安定军。

    西兵号称天下精锐,是宋朝的一朵奇葩,尽管情势极为不利,他们却是没有惶恐,没有害怕,没有退缩,哪怕是一步,不,哪怕是半步!

    他们挥着武器冲上去拼杀,武器没有了,就用拳头砸,就用牙齿咬,一副拼命的样儿,哪怕是死,也要拉着西夏兵一起死!

    “他们疯了!”

    “他们是一群疯子!”

    李宗保和梁熙看着浴血拼杀,不计生死的安定军,叹息无已:“若不是我们占有地利,真正与他们硬碰,未必能讨得了好!”

    西兵是不屈的,要是西夏军队没有占有地利,绝对拿安定军无可奈何。这是数十年宋朝与西夏战争中得出的结论。

    数十年的宋夏战争中,西夏就是利用有利地形打败宋朝的,好水川一战就是如此,在以后的战争中亦是如此。西夏那一招永恒不变,断宋军粮道,把宋军拖累拖疲了,再出击,击溃宋军。

    数十年来,虽然西夏一直占了上风,却很少有与宋朝硬碰硬的时候。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不敢。这不敢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西夏弹丸之地,口众少,禁不起消耗。若是与宋朝硬碰硬,早就给宋朝消耗得精光了。二是西兵精锐,硬碰的话,西夏讨不了便宜。

    是以,西夏只能借助地利,断宋军粮道,这一手玩了数十年没有变过。

    这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安军定尽管勇悍,打得异常顽强,却是不能扭转战局,只有给西夏军队压着打的份。

    这场屠杀进行了一天一夜。一天之后,山塬变成了红色,山塬下积满了血水,汇聚成一泓泓血湖,散发着妖异的红光。

    漫山遍野都是尸体,主要是安定军的尸体,他们死亡的姿势各异,可是,他们一脸的狰狞之相,一副拼命的样儿,没有一个人有惊惧之色!

    他们的姿势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向前扑出!

    他们是死在冲锋的道路上,没有一个人后退,哪怕是死!

    宁死不屈!宁死不退!

    这就是西兵的风骨!

    正是这种风骨,造就了西兵的神话。在宋朝积弱的时代里,他们一枝独秀,独领风搔数十年,抗击过西夏,打过女真,创造出了很多可歌可泣的英雄史诗。

    即使北宋灭亡了,西兵京是不屈,在吴玠吴璘的率领下,与女真人在关中周旋。著名的和尚原之战,打得女真人鬼哭狼嚎,金兀术差点送命。是当时宋朝最为精锐的一支抗金精锐,直到岳家军的崛起,其风头才给掩盖。

    这是后话。

    经历一天一夜的血战后,安定军所剩不过三千来人,个个带伤,没有一个是完整的,不是少了胳膊,就是缺了腿,就是刘昌祚本人也是左膀断了,只有一条膀子了。

    即使如此,他们仍是在血战,仍是发出惊天的咆哮,与西夏军队展开殊死搏杀。

    “刘昌祚,你投降吧!”李宗保和梁熙策马而来,打量着一身是血,跟血人似的刘昌祚,大声劝降。

    “李宗保,你闭嘴!”刘昌祚大吼一声,宛若九天惊雷。

    “刘昌祚,算我说错话了。不要你投降,你只需要放下武器,好好歇息。”李宗保无奈的叹息一声,劝道:“刘昌祚呀,我们打了这么多年,虽然是敌人,不是朋友,可是,敌人有时说的话也不错。此战非战之过,你已经尽力了,放下武器吧!”

    这话有理,此战非战之过,力有不及。仗打到这份上,刘昌祚他们已经尽力了,尽到了一个军人该尽的责任,若是他们放下武器,不会有人指责他们。

    “我不是李陵,绝不会放下武器!”刘昌祚的咆哮宛若惊雷,大吼起来:“弟兄们,你们怕死么?”

    “不怕!”虽只两个字,却是蕴含着无尽的决心,虽只三千来人,却是具有赛过三万人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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