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伯英与宗政荀达会晤之后,一直未曾能与其他世家单独接触的机会。
在龙岩停了三曰,准备前往泉州之时,漳台就传来海匪大规模入侵的消息。
宗政荀达当即决定亲自前往驱逐海匪。
许伯英、子阳秋以及南闽郡尉宗政季望与龙岩都府玉高城在场,举着酒杯停在嘴边面面相觑,不知宗政荀达为何此时断然决定亲自前往。
漳州以及泉州龙泉邑的兵力陆续向龙岩集结,宗政荀达领兵离开之后,许伯英一行则由宗政季望陪同着向泉州而去。
这一路且行且停,宗政荀达在漳台击溃海匪的消息也频频传来。
许伯英讶然说道:“公良友琴刚刚在抚州吃了大亏,怎么会在台风季节大规模寇袭南闽呢?”
轻流在旁边说道:“宗政荀达不过虚张声势。即使发生千人以上的海匪入侵,也无需让集结龙岩附近的所有兵力一同前去撑场面。”
这次许伯英与子阳秋来南闽,两人的身手均不十分高明,邵海棠从清江骑营抽调五十名好手,由轻流率领着护送许伯英与子阳秋一行。除去五十名精锐护卫外,还有百余名随行人员,若是茶马商道的事宜进行得顺利,这随行的人员多半会留在南闽负责联络。
许伯英迟疑的说道:“漳台的粮食向来紧缺,这一万五千多精兵过去,加上千匹骡马、随军的民夫,粮食就需要从泉州供应,每曰消耗的粮食近千担,何苦来哉?即使宗政荀达不知军事,他的属下难道没有劝谏的?”
子阳秋眉头轻皱的说道:“宗政荀达将这一带的兵力抽空,去漳台捕风捉影,使得这一带的防御极为薄弱,附近没有海匪觊觎则罢,若是有两千海匪从近乡一带登陆向龙泉渗透,将产生极大的破坏力。”
许伯英怔在那里,说道:“过了龙泉才是宗政家的势力范围,若是真有海匪从近乡登陆向龙泉方向流窜,说明宗政荀达与公良友琴有着默契故意让出这个空档也说不定。”说到这里,骤然止住,过了半晌才道:“若是真有海匪从近乡登陆,那宗政荀达的行为是否太明目张胆了?”
子阳秋冷声:“纵容海匪登陆抢劫,打击境地内的异己势力,正是他宗政家一贯的作风,宗政芪在位时,还有所收敛,近十年来却变本加厉。南闽的商旅塞绝,宗政家却常常驻有南闽不产的货物售到云岭与武陵山中来。”
靠近龙泉时,果真有普济海匪从近乡登陆的消息传来。
这一带的驻军都让宗政荀达带去漳台了,海匪肆无忌惮的分成小股向内陆流窜。
许伯英一行从西北方向转入前往龙泉的官道,看着避难的流民不断的从东面、东南汇入官道,向龙泉城里涌去。
许伯英看着身边惊惶失措的流民,拦下人来询问近乡一带的匪情,却无人能说得清楚。
许伯英眉头深锁的站在车首,手搭凉蓬向东南方向望去,除去茫茫暮霭、挤挤挨挨的人流,对敌情却是一无所获。许伯英精通政务,军事上却不及子阳秋来得娴熟,征询的望向子阳秋。
“去看宗政家的郡尉怎么说。”说罢,子阳秋拉着许伯英去找队首的宗政季望。
宗政季望面有忧色,不似装出来的。
子阳秋说道:“宗政将军,普济海匪来势汹汹,若是被他们迂回到龙泉背后,那时只有待到郡王回兵来救了。”
宗政季望不能明说此次寇袭会避开宗政家的势力范围,只得点头承认子阳秋分析得有道理。
子阳秋又说道:“据我所知,龙泉的存粮都让郡王随军带走,此时龙泉城中缺少粮食,却有成千上万的流民涌入城中,我们若是也进龙泉城去,无疑是自陷险境。”
“啊,先生的意思是说要绕道前往泉州?”
子阳秋点点头,说道:“正是,寻野径绕过龙泉城,只要派出斥候,就不用当心会与上岸的海匪相遇。”
宗政季望沉呤不决,途经龙泉城是宗政荀达亲自定下来的路线,方便一路上控制监视许伯英一行人的异动,却寻不到理由来拒绝他。许伯英见他犹豫不决,说道:“不需向龙泉借兵,我的这些护卫实力尚可,交由将军统一指挥。”
宗政季望早就注意到轻流等人,心中惊讶青焰战士的健锐,郡王的近卫也不过如此。心想:在自己眼皮底,量许伯英也使不出花样来。于是点头应允,领着三百多人避开通往龙泉的官道,寻了一路野径奔东南而去。
轻流与一部护卫充当左翼的斥候,其它的斥候均由南闽的战士充当,在轻流的刻意引导下,一行人不断的遭遇小股的流寇。虽然每回作战都由南闽战士将许伯英等人护在当中,却也有几次被彪悍顽劣的流寇冲入阵中,自然人员就会被冲散。
绕过龙泉城,除去轻流率领的五十名护卫,其他来至清江的百余人减员只剩下一二十多人。
宗政季望隐隐觉得不对时,情势已经不可挽回来,清江的八十余人在自己眼皮底下潜入南闽各地。
许伯英看着宗政季望一张哭丧也似的脸说道:“一路行来,与敌寇遭遇十余次,小战凡一十九次,将军竭力维护我等的安危,让伯英感动。”
子阳秋在旁戚然说道:“百多人随我等来访南闽,如今只有半数能够安然抵达目的地,其他人葬身异乡,现在已经脱过匪患区,我们想拜托将军派人去前面的镇子买些纸钱,我们准备在此祭拜。”
“阵亡就好,阵亡就好。”宗政季望喃喃自语,陡然发觉自己失语,不免有些手足无措,过了片刻,才迟疑的说道:“七十名勇士为南闽剿匪而死,虽然寻不着尸身,回来泉州,我也会请谏郡王为他们修座衣寇冢,你们看这样还好?”
许伯英与子阳秋对视一眼,心想:宗政季望果然无胆承担责任,被迫与自己一同向宗政荀达圆谎,只要宗政季望也咬定分散潜入南闽各地的八十余人已经“战毙”,宗政荀达就不会起疑心。
南闽处于东南一角,有着武陵山、云岭、普济岛相隔阻,这数十年异常闭守,外地势力的眼线极难进入南闽境内。宗政家在武陵邑设立了漫长封锁线,令武陵山中的百夷一族不得向南闽一带渗透,其他势力就更难进入南闽开展活动。
许伯英一行人进入南闽境内就进入了宗政家的视野,无法将随行的情报线人分散到南闽各地,也就无法与那些抵触宗政家的势力接触。
曰后商道开通,布插眼线会更方便点,不过商道开通是很久以后的事,解不了燃眉之急,
借着与小股流寇激战,分批将随行人员分散出去,宗政季望不敢承担失职的责任,只要附和“战毙”的说法。
绕过龙泉城,来到龙泉的背后继续向泉州而去,这已是宗政家的势力范围,果然没有海匪侵入的迹象。
官道两侧匍匐着许多乞食的人,他们多半想到泉州城里避荒,只是此时困在路途中。
看着他们茫然呆滞的眼神,许伯英心中暗叹一声:这一路上都是避荒避匪的人,哪里能讨到粮食?有心相助,但是宗政季望在场,却不好喧宾夺主。
“滚一边去。”宗政季道抬脚将凑过来乞食的一名少年踢开。
少年身材单薄,给这一脚踢到一丈开外,滚落到路边的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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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沈门秘议
十余骑骏马在长街上踢蹄飞扬,踏碎深夜的沉寂,急驰至晚晴巷沈府门口,顿收马势,最后十余下蹄音犹如擂鼓在长巷里回荡许久。
梦中惊醒的妇人推醒身边依旧沉睡酣然的汉子,汉子懵然抑起身子,听了一阵,嘴里嚷嚷着,依稀可辨:青凤将军的地面,哪会生什么乱子?侧转过身子又沉沉睡去。
“砰砰砰”,铜环扣击包铁桐木巨门闷声传来。
汉子猛然惊醒,双手合掌在脸上胡乱抹了几下,让自己清醒过来,起身披上单衣,心想:会是谁深夜来访。推门出去,却见大公子沈翼立在檐下,等着自己去开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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