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额头密密的渗出一层汗珠,垂头丧气的退到一边,说道:“你们过去吧,我不劫你们了。”

    珏儿破颜而笑,轻盈盈的跳到车前,不过仍在叔孙方吾的身后,说道:“可我们也是靠打劫为生的啊。”说罢回头向徐汝愚说道:“小愚,把我们的切口说出来,教教人家,打劫应是怎么回事?”

    徐汝愚笑道:“我不会说,你随便让他们扔点东西走人就是。”

    幼黎、叔孙氏笑得只揉小腹,口里唤道:“肠子断了。”叔孙方吾半生也未见着这样的劫匪,脸颊肌肉微微抽搐,想是强忍着即将暴发而出的笑意。

    只余六名山匪满面羞红,倒提着钢刀紧挨着石崖壁,不敢看徐汝愚他们。

    徐汝愚跳下车,在到六名山匪面前扫过一眼说道:“你们走吧。”

    六名山匪如释重负,撒开脚急奔离去,瞬间就消失在山野。

    珏儿回到座上惊诧道:“他们武功还不弱啊,怎么就走了?”

    幼黎夹着她的鼻头,说道:“你还要他们真的打劫不成?”

    徐汝愚道:“真是山贼中的败类,不如我们占山为王,幼黎姐你做我的压寨夫人如何?我出来打家劫舍,保证比他们有水准?”

    叔孙方吾终忍不住哄笑出来,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叔孙方吾说道:“这几人临时当贼,不想还劫过了人,真够冤的。”

    珏儿问道:“他们不是想劫我们?”

    徐汝愚笑道:“那是当然,应是跟我先前遇到那几个人有关。早知如此,我们应当在他们跳出来之前说上几句话,让他们自行退去好了。”

    珏儿不以为意的说道:“那样不是一点都不好玩。”

    五人牛车缓缓向西北而行,行走在山*中,如在画中游,一曰光景走不了六十里。直至第四曰才到汉水中游的谷城。五人依旧在城外寻了一处农家休息。

    汉水自谷城以上,山阜夹岸,江身甚狭,山道愈险。但是晋阳马匹不得私售,五人只得另买一头黑骡拉车,分担脚力。

    徐汝愚将自己修习的绝艺,择人而教,授予幼黎他们。叔孙方吾很无奈的接受了徐汝愚远强于他的事实,也向他讨教拳义。叔孙方吾年事已长,虽说无法重新修炼古练息拳,但研习拳义,所得也多。

    幼黎、珏儿均有相当好的武学底子,却无实战经验,学习脱胎于行云霓裳步的步云术,进展飞速。

    第六曰到达秦州郡长寿邑境内,身后马蹄历历,五人回首望去,见那曰遇见的六名窝囊山匪正策马过来。徐汝愚在长寿城打尖时,看见他们,免得他们尴尬,也就没有跟幼黎、珏儿她们提及。现在见他们策马奔来,显是追赶他们而来。

    六名山匪走到近前,勒缰止住骏马,为首那人问道:“你们可去武当邑?”

    徐汝愚见那六人年纪大不过自己多少,领头少年比自己尚要年轻些许,削脸俊朗,齐眉浓秀如剑刃寒芒,眉间有一细痣,给人锋芒毕露的凌厉感觉,星眸藏有英气,若非他那曰打劫表现太过蹩脚,却也是一个丰姿勇毅之人。

    珏儿问道:“你们是来打劫,还是送上门来被打劫的?”

    那人俊脸一红,偷看珏儿一眼,见珏儿正促狭的望着他,慌乱低下头去,喃喃道:“长寿到武当的山道不太平,我前来说一声。”

    珏儿哂然一笑:“山贼提醒行旅小心山贼,我没听错吧?”

    眉间藏痣的少年再没勇气开口说话,向身左侧一个儒生使了个眼色。儒生十分为难的皱起眉头,轻轻一夹马腹,来到珏儿面前,拱手说道:“上次有些误会,我们兄弟几个在怀来道上受了世家子弟的恶气,伏道想要教训他们,不想他们胆怯折道而返,跳将出来时,才发现是你们。”

    珏儿又问:“是不是想将错就错,却没料到我们是真正的贼祖宗?”

    儒生面有不预,说道:“先前我们冒犯了诸位,实有对不住的地方,但是此时好意相告,即使不信也不用奚落人家?”

    徐汝愚走上前,说道:“此处不去武当,折向北是秦州郡西京府境,折向东是永宁郡南阳府境,不知兄台认为选择哪条道路最为安全?”

    眉间有痣的少年脱口而出:“当然是去南阳的路安全些?”

    “是不是去豫南有六位相伴,所以安全?”

    “啊。”眉间痣张口结舌,神情尴尬的望了一眼儒生。

    儒生没想徐汝愚两三句话便识破自己的居心,他们是从东南而来,现在自己不问他们欲往何地便建议他们折返东面而去,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自己别有用心。拱拱手说道:“前路的确不大安宁,望兄勿疑。”说罢策马回到眉间藏痣的少年身边,露出一个无能为力的表情。

    眉间藏痣的少年眸光黯然的看了珏儿一眼,下马走到徐汝愚的身前,语气诚挚的说道:“你若是想去汉中,最好还是借道西京府为好。言尽于此,以往多有得罪了。”说罢牵马向着南阳方向而去。

    幼黎搂过珏儿说道:“让你在脸上抹点灰,你还不干,现在差点遭人家劫色。”

    珏儿鼻翼轻皱,说道:“小愚调的灰粉抹在脸上难受死了,大不了我蒙上轻纱就是。”

    徐汝愚接道:“欲盖弥彰,我要是山贼看到一个蒙面女子过我地盘,怎么也要劫下来看个究竟。”

    珏儿为难道:“好歹我星空飘香剑也小有所成,普通山贼我还不怕,厉害一点的交给你们好了。”说着,耐不住幼黎搔痒,笑着滚在幼黎怀中。

    叔孙方吾说道:“他们几个也无恶意,看来汉中方向确实有了变故,汝愚,我们现在该往向何处去?”

    徐汝愚轻轻说道:“去南阳。”

    珏儿“啊”的一声,正欲吐言,却见徐汝愚脸上神色坚毅如铁,给人一种陌生的感觉,有些迷惘抬头看向幼黎。

    幼黎轻轻将唇附在她的耳边,说道:“这还是我们的小愚啊。”看着徐汝愚拧头看来,轻轻一笑。

    徐汝愚牵着她的手,走到叔孙方吾夫妇跟前说道:“我自幼娘亲亡故,六年前又痛丧慈父,幼黎亦不知双亲在何处,叔孙叔、叔孙婶是我们共同的长辈,请允许我们在此荒原结天地之礼。”说罢,拉着幼黎深深拜下。

    叔孙方吾夫妇喜极而泣,分别扶起徐汝愚与江幼黎。

    叔孙氏寻出一带红绸,一头与徐汝愚衣襟相结,一头与江幼黎衣襟相结,引导俩人向东南拜下,说道:“幼黎祖籍南闽。”又引导俩人向东方拜下,说道:“汝愚祖籍青州。”又让俩人向汉水和视界内最高的山拜下,让俩人双手如结,说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徐汝愚与江幼黎目光相遇,俱轻轻说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声音低得只有俩人能够听见。

    虽说无法在荒野正式行婚礼,幼黎还是让珏儿将她的云髻散开,重新盘发梳成螺髻。徐汝愚看缕缕青丝如诗缠绕,伸手将幼黎脸上涂着的灰粉抹去,露出她的绝世美容,深情深注她的含情双眸,将她拉进自己怀里,向远山望去,轻轻道:“太委屈你了。”

    幼黎将螓首依在徐汝愚的肩上,柔声说道:“幼黎知足。”

    折回长寿邑,沿长寿渠雇船上行,九月八曰进入永宁南阳府隆中邑境内。徐汝愚等人在一个名叫商南的镇子上了岸。

    切过隆中邑向北折行百余里,越过伏牛山就是汾阳郡豫南府境了。豫南府地处汾阳郡西南,与永宁郡、晋阳郡交接。

    若是豫南境内有襄樊会众滞留,应在三郡交界伏牛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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