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对方还是有塞责之意,冒襄也不以为意,点了点头,又转身延请陈名夏入城,嘴里只笑道:“叫兄长见笑了,不过也是不得不然,南都二百年未见圣驾,而今贼势方炽,听说流贼有小刘营,专责刺探,所以不能不多加小心。”

    “守城当然要这样才是!”陈名夏断然道:“太子在淮安,守备比南都还要森严!”

    “唉!”听到陈名夏言必称太子,冒襄却是愀然不乐的样子,一边和陈名夏并马而骑,一边低头想着自己心事,半响过后,才下定决心的样子,对着陈名夏道:“兄长且随我去见见人,如何?”

    “这……”

    陈名夏还在迟疑,冒襄却道:“兄长来意,弟已经猜中几分,不妨还是和弟一同前去,兄长自然就什么都明白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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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立基(6)

    既然冒襄如此坚持,陈名夏知道必有深意,当下只得笑道:“也好,那就随辟疆走一下,不过,我可预先说好,时间不能太久。”

    “这个自然。”冒襄很随意的道:“兄长要去面圣吧?现在行宫那里也是戒备森严,我看兄长未必今天见的到,所以,也不必太急了。”

    “虽然如此,规矩不可废。”

    “礼法岂为吾辈所设?”冒襄哈哈一笑,翻身上马,伸手左手肃客:“请吧,百史兄!”

    这个复社兄弟,虽然有生员身份,不过并没有中举,这一点连黄宗羲都不如,虽然黄太冲进京会试并没有中,好歹也是科场中人,而眼前这个小兄弟……陈名夏暗中摇了摇头,觉得几年官场生涯,再加上和太子奔波这一段时间,自己和这些个复社小兄弟们,似乎是距离越来越远啦。

    因为是冒襄来接他,守城的千总也认了错,把守在两侧的禁军都让开了道路,一个个柱着长枪,毕恭毕敬的样子。

    不仅如此,看向陈名夏的眼神也是充满敬畏和害怕的色彩。

    陈名夏毕竟是翰林,传说中的文曲星,又是给事中,官职低而权位高,这样的人,也算是个大人物了。

    这一阵子见惯了藩镇兵的无礼,在入城之时,陈名夏心里也是略感得意。不过,他很快也就从这种情绪中拔离出来:藩镇兵虽然无礼傲上,又以武压文,但那种剽悍敢战的劲头,又远非南京守备兵马可比了。

    以这等禁军,就算摆出一副严防死守的样子出来,恐怕也没有什么用处吧。

    “怎么?”

    看到陈名夏脸色不大好看,冒襄便用探询的眼神看过来。

    “呵呵,没事。”陈名夏收起自己的胡思乱想,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把手头的差事办好,别的事,暂且可以不加理会。他看向冒襄,笑道:“看吾弟这么风光,心实羡之。”

    “百史兄拿弟说笑了。”

    冒襄虽是谦逊,脸上却也是掩不住的得色。史可法身边的幕僚虽然不少,而且专门别类,各有各的差事,象他这样的世家子弟和东林复社后劲,倒也不多。所以委托不少大事给他,倚重甚深。

    此时有这么个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样子,当然也就不足为怪了。

    只是陈名夏打从出城,再到海风奔波,再至淮安夺军,一路这么刀光剑影的过来,而且每常和太子闲谈,说起李自成,张献忠先为祸乱,数年之内肯定不复太平光景,还有一个东虏窥探神器,以太子说法,这一次东虏必定也会抓住难得良机,趁机入关。

    李自成是否能扛的住,太子是以悲观的态度来看。

    所以这一阵子淮安的布局,各州县之间的防御,募集新兵,训练人马,武器、后勤、军官养成,都是以东虏为假想敌!

    而南都这里,仍然是以李自成为第一劲敌,同时防备一样稀松,士大夫和复社中人算是南都精英,而此时看来,竟也是懵懵懂懂的样子,再听说秦淮河一带繁华如昔曰,仍然有不少人在河上追欢买笑,士大夫官绅家中,排班子唱戏,仍然是乌烟瘴气……想到这儿,连一肚皮心事的陈名夏也是微微摇头,闹的太不成话了!

    他和从人也是紧接在冒襄身后,有一队守备府的禁军帮忙开道,一路是通行无阻。南京这里倒仍然是繁富异常,到处都是坊市商号,熙熙攘攘的人群仍然是挤的密不透风,不仅是江南一带的商人到南京转运,便是不少湖广和江西的内陆商人,也是有不少云集于此,一路上冠盖云集,十分的热闹。

    打从京师那种围城中出来,再看到眼前这种繁盛景像,便是陈名夏自己,也是觉得恍如隔世一般!

    “大报恩寺?”

    “是的,兄长,请随我来吧。”

    冒襄带着陈名夏赶到的地方,正是南京城中一处有名的建筑,也是永乐年间的几处大工之一。永乐年间,最大的大工当然是燕京城的改建和紫禁城的修筑,前后耗时二十年,用的人工和物品就不必提了。再次则是武当山工程,也是用工在十万以上,南京大报恩寺,则是朱棣为了纪念他的母妃而修建,耗时良久,用银也不少,是南京城中仅次于宫禁的宏大建筑,华贵精美,美焕美伦,从建成后就是中国有限的名胜景致,到如今,更是南京城中士绅官员们每常爱去的地方。

    不过,一看到是大报恩寺,陈名夏便觉头疼,当下扯住冒襄的衣角,轻声道:“是不是念台先生住在这里?”

    “当然是喽。”

    “嗨!”陈名夏略带埋怨的责备道:“你带我来瞧他做什么?彼此气味不投,见面之后,也是无味道的很!”

    所说的念台先生,正是理学到明末时的又一个大师,可以说是南宋至明理学的殿军人物,历次讲学,不知道有多少门生弟子,其中不乏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而数次挂冠归里,不肯为官,每辞一次,自然就声望又涨高一次。

    到了如今,念台先生已经俨然是学术重镇,朝野重共仰望的泰山北斗式的人物。说来也确实如此,刘宗周少与顾宪成、高攀龙等东林创始人交游,万历年间就已经是朝中之人,通籍已经四十五年,现在放眼朝中,在科名和学术资望上能与他比肩并立的,放眼看去,再无一人。

    不过,陈名夏对这位老先生却毫无好感,具体的原因当然很多,比如他是很热衷功名和实际做些事的人,而不喜欢空谈讲学,对所谓的“学术”兴趣不大。而刘宗周在朝四十五年,动辄求去,经常辞官,姓尚迂阔,最喜欢的就是搞学术,修订经典,教授学生。

    而陈名夏向来觉得,空谈容易,做事实难。所以这样一位老先生,实在是叫人领教不起来。

    不过以刘宗周在东林党和朝廷的威望来说,既然到了此地,说不见面,倒也实在是不可能之事,所以陈名夏也只是发发牢搔罢了。

    知道他的意思,冒襄也只是摇头不语,似乎是有话要说,但又不便出口的样子。以他来说,也是不愿此行,不过,上命不由人,也只能勉强走这一遭。

    至于把陈名夏带来,倒是出于一片好心了。

    从山门进去,一路上仍然是不少进香的香客,虽然妇人女子居多,不过也不乏冠带俨然的士绅商人,从这些人群中绕过去,进了一个偏窄的巷子,继续前行,到达一处精舍院落之前,这才看到有几个青衣奴仆侍立在外,一群年轻士子也正在亭院中散步讲话,高谈阔论,只是当着刘宗周跟前,所有人都是压低了声音,所以陈名夏虽然侧耳倾听,但却是听不大真切,只是觉得嘈杂的很。

    不过这其中不少熟人,见到陈名夏进来,众人都是停止交谈,一个个上前来长揖见礼。

    这其中最熟悉的,不过就是黄宗羲和方以智,还有张自烈和顾宪成的嫡孙顾杲等人,都是社中好友,非常熟悉。

    “定生呢?他不在?”

    陈名夏一问,别人都有点尴尬,黄宗羲却是怒冲冲的道:“弟已经与陈定生划席绝交,请百史兄莫要再提此人。”

    “怎么?太冲,”陈名夏不知就里,只觉一头雾水,他用亲切中带有几分责备的口吻,向着黄宗羲道:“太冲,你还是这个急脾气,朋友之间,有什么话不能说清楚的?何必如此闹意气呢?”

    “哼,彼此政见不合,非意气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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