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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实在说,这阵子他们的事业进行的很顺畅!

    闯王的进军路线离京城越来越近,京中的这些龌龊官儿的心思的做法就越发的明显了然。所有人都在等着闯军到达的那一天,到这个时候还留在京中没有走的,毫无疑问,都是在等着效忠新朝。

    众人私下聚集,聊起这些事的时候,慧梅斩钉截铁的道:“俺们闯王可不会善待这些下流胚子。”

    老汪等人也是颇表赞同,都道:“总哨刘爷那脾气,进了城,一看到这些官儿可就气坏啦,断然饶不得他们。”

    “他们治民无方,扰民有术,俺们都是庄户人出身,这些狗官和士绅一起来欺负咱们,现在咱们得了势,也非得好好教训一下他们才成!”

    有个后生却是摇头,质疑道:“可现在建立政斧,牛举人当了丞相,他和那些明朝降官儿可是相处好的很。”

    “听人说,宋军师和李副军师也说要善待降人……读书人出身的,就是和俺们庄户人不一条心。”

    “哼!”慧梅当时勃然大怒,喝道:“我家公子虽然是出身官宦,可从来不和那些官员同流合污!”

    她是红娘子一手调教出来的,有救命和授武几样大恩,平时李岩也经常到健妇营里头来,笑眯眯的没有什么驾子,比起总哨刘爷等一群看女孩子色咪咪的老营诸将,李公子是叫众女将打心里头佩服的。

    特别是听说他是散尽家财,自己毅然起兵济民,与闯王、总哨刘爷等被逼不过造反是截然不同,这样一个人,要是有人数落他什么,慧梅当然是要坚决反对,甚至破脸成仇,也再所不惜。

    说怪话的,是正根的小刘营,陕北的放羊娃子出身,慧梅越是回护李岩,他心里就越不服气,脸上也是阴阳怪气的,还想再说上几句。

    “好了,好了!”老汪适时喝止,只道:“凡事有闯王掌总,咱们在下头跟着瞎掺合什么?做好咱们自己的正经事,多方打听情报消息是正经!”

    吵散众人,就是那天,老汪把慧梅拉到一边,嘱咐道:“你这脾气,到大户人家当细作,我是十分的不放心。”

    “放心吧!”慧梅很决绝的道:“就算有人欺负俺,一口唾沫到脸上,俺也笑脸还他。等闯王进了城,到时候再算总账。”

    “好!”老汪很欣慰地:“你有这种想法,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城头上那女子,实在是关宁总兵官最宠爱的侍妾,我安排你到她身边,她又知道你的身份,这些大户人家,越到这时候,越不敢为难咱们,甚至是主动示好,只要提防下头那些不懂事的就行,到这个时候,你的脾气就得忍一忍。”

    “好!”

    慧梅爽快答应,不过接着又皱眉道:“一个小小总兵,算得什么?干吗这么重视这个吴家?”

    “关宁将门,现在就是以这吴家为首,吴家一降,咱们就不必担心关、宁,怎么不要紧?”

    其实这种认识,进京之前的老汪是没有的。最近这段曰子,得到情报十分的顺手,有时候简直就是自己送上门来的,特别是有关东虏的消息,也是渐渐多起来。

    闯王和刘将爷不知道怎么样,宋军师和李岩都很重视这些情报,几次派人送来指示,一定要更深入的打听关宁那边,特别是东虏的动向。

    要是以前,老汪这个细作主事肯定不以为然,但是在京久了,和人闲谈时,有不少从山东一带进京逃难的富户,提起东虏几次入关的情形,提起东虏的残暴和凶恶,还有东虏辫子兵的善战强悍,慢慢的,在这个陕北汉子的心里,对从来没有谋面过的异族大敌,心中也是渐渐警惕起来。

    一直有藏在心里的一句话,老汪从来不敢和人说……闯王在东虏这事上,可能是大错特错,将来会悔之莫及!

    在西安时,李岩曾经劝李自成要缓缓进兵,肃清京师外围,然后合集大军,以压顶之势经营北方,到那时,东虏就算入境也没有机会,根基巩固,最多搔扰一番就只能退出去了。

    现在这样,用的是一拳掏心的打法,明朝是抵受不住,可自己也完全没有根基可言啊。

    听说李自成曾经这么说过:“孤与东虏从来没有仇怨,加上本朝新兴,大军气势十足,东虏又怎么敢来冒犯?”

    陕西诸将,也是和闯王一般相同的想法,所以一路高歌猛进之后,更是没有人敢说杀风景的话啦。

    但一个细作头子,却已经有了远远超出李自成等人的见识了!

    这些曲曲绕弯的事,他怎么好和慧梅细说?不过只要在慧梅来说,只要老汪交办下来,就是牺牲自己的姓命,也非得办好不可!

    ……

    ……

    这一次她混出府来,实在也是察觉到了情形不对。

    以往是每天都会有人固定时间来和她联络,但这两天却没有一个人过来,根本就把她遗忘了似的。而就她所知,一直有一张看不清楚的大网在笼罩着闯营探子们,有很多情报的得到和送出,都是在这网下进行,众人心里都清楚,如果这网一直收一直收,恐怕是早就呆不住了。

    到这个时候,城中已经是这般情形,老汪一伙却消失了一般,这情形,实在是太过诡异了一些!

    按照规矩,没有传唤她原本是不该出府的。但这一次出来,也是有充足的理由。

    她初入吴府时,那个被绑票的漂亮女人见了她就是大吃一惊,差点显露出痕迹来。后来又很快不露声色,叫人把她这个后买来的丫头调到了身边。

    然后彼此提防之中又有试探,到了今天,终于是这陈夫人将自己请到后宅,然后,那个已经挂名是京营总兵官的吴府老爷子,须发皓然的老者,平时极尽威仪,今天却对自己这个小丫头客客气气。

    两边坐下一说话,老头子便话语曲折的极尽仰慕之意,慧梅在京久了,也是听的明白……这就是请降啦。

    听说这老头在关外也是带几万兵马,是明朝世代的一品武官,此时却面团团的怯懦模样,叫慧梅十分的瞧不起他。

    不过,有这么一件事,连借口都不需要找一个,可以大摇大摆的到东河沿一带闯营的细作老窝里去。

    这阵子一直呆在吴府这样的官宦世家,凡事要老爷夫人的恭谨称呼,可也是把这个漂亮泼辣的闯营女将给憋屈坏啦。

    ……

    ……

    一路上到处都是人准备香烛黄纸,或是储备物资,兵慌马乱的样子在这首善之区的京城里出现,二百多年也是头一回了。

    “军爷,饶了小的全家姓命吧……这一点粮食,是小的借了十几家才借到的……军爷,军爷,饶命!”

    走到了正阳门西河沿和大栅栏附近,往常是最热闹的所在,绕过瓮城和关帝庙,就是老汪等人住的东河沿了。

    不过,走到这里却是走不动了。

    满街都是穿着红色袄裙戴着斗笠的官兵,他们手中扛着生锈的铁矛,或是刀鞘破烂的腰刀,三五成群,就在街市上得意洋洋的行走,遇到行人,就翻掠银钱,此外什么鸡鸭鱼肉,大米白面,只要是有用的东西就一律截下来,一根草也不准人带走。

    “你全家姓命要紧,还是大明天下要紧?”几个军汉骂骂咧咧,把那求告的汉子用矛柄打的头破血流,然后骂道:“咱们就要出征打仗去,征用你几袋米还勒掯?再说废话,就把你抓营里当夫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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