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一次她混出府来,实在也是察觉到了情形不对。

    以往是每天都会有人固定时间来和她联络,但这两天却没有一个人过来,根本就把她遗忘了似的。而就她所知,一直有一张看不清楚的大网在笼罩着闯营探子们,有很多情报的得到和送出,都是在这网下进行,众人心里都清楚,如果这网一直收一直收,恐怕是早就呆不住了。

    到这个时候,城中已经是这般情形,老汪一伙却消失了一般,这情形,实在是太过诡异了一些!

    按照规矩,没有传唤她原本是不该出府的。但这一次出来,也是有充足的理由。

    她初入吴府时,那个被绑票的漂亮女人见了她就是大吃一惊,差点显露出痕迹来。后来又很快不露声色,叫人把她这个后买来的丫头调到了身边。

    然后彼此提防之中又有试探,到了今天,终于是这陈夫人将自己请到后宅,然后,那个已经挂名是京营总兵官的吴府老爷子,须发皓然的老者,平时极尽威仪,今天却对自己这个小丫头客客气气。

    两边坐下一说话,老头子便话语曲折的极尽仰慕之意,慧梅在京久了,也是听的明白……这就是请降啦。

    听说这老头在关外也是带几万兵马,是明朝世代的一品武官,此时却面团团的怯懦模样,叫慧梅十分的瞧不起他。

    不过,有这么一件事,连借口都不需要找一个,可以大摇大摆的到东河沿一带闯营的细作老窝里去。

    这阵子一直呆在吴府这样的官宦世家,凡事要老爷夫人的恭谨称呼,可也是把这个漂亮泼辣的闯营女将给憋屈坏啦。

    ……

    ……

    一路上到处都是人准备香烛黄纸,或是储备物资,兵慌马乱的样子在这首善之区的京城里出现,二百多年也是头一回了。

    “军爷,饶了小的全家姓命吧……这一点粮食,是小的借了十几家才借到的……军爷,军爷,饶命!”

    走到了正阳门西河沿和大栅栏附近,往常是最热闹的所在,绕过瓮城和关帝庙,就是老汪等人住的东河沿了。

    不过,走到这里却是走不动了。

    满街都是穿着红色袄裙戴着斗笠的官兵,他们手中扛着生锈的铁矛,或是刀鞘破烂的腰刀,三五成群,就在街市上得意洋洋的行走,遇到行人,就翻掠银钱,此外什么鸡鸭鱼肉,大米白面,只要是有用的东西就一律截下来,一根草也不准人带走。

    “你全家姓命要紧,还是大明天下要紧?”几个军汉骂骂咧咧,把那求告的汉子用矛柄打的头破血流,然后骂道:“咱们就要出征打仗去,征用你几袋米还勒掯?再说废话,就把你抓营里当夫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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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扑腾

    这些官兵如此横行霸道,在场的人却都是敢怒而不敢言。

    正经的京营兵没剩下几个人,而且分散在各城门,没有兵部尚书总理戎政张缙彦或是副戎政侍郎王家彦并总兵官吴襄等人的手令,谁也不能调动。

    这会子在这里扰民的却是襄城伯李国桢在城中新招募的营兵,所以根本没有纪律可言。

    李国桢这个纨绔子弟在崇祯面前夸下大言,号称要北上迎击闯贼,现在居庸关已经落在闯兵手中,昌平最多是今天必定被攻下,大学士李建泰号称散尽家资募兵击贼,结果击的是自己一方的城池……国事如此,难得有一个勋戚伯爵出来领兵迎敌,崇祯当然是十分欢喜!

    崇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搜罗了几万银子给李国桢当饷银,又把神机营里大半的火炮都给了此人,举国之力,倾囊相授,就是叫这年轻的襄城伯不负他祖宗血战功劳的余荫,好生出城打出个样子出来!

    燕京城高池深,人口百万,崇祯以为,只要激出勋戚皇亲们的血勇之气,大家一起效力上城,闯军想破城也是绝无可能!

    想法是没错,不过眼前这情形……那位在九重之中的至尊天子,怕是也绝然想不到吧?

    李国桢所招募的全部都是燕京城中的无赖混混,没有人姓的混账王八蛋,这种人换了一身戎装,却仍然改不了欺男霸女走道对着空气也要踢三脚的脾气……这正阳门到鄣仪门附近,五六千新招募的“京营兵”就这么横行霸道,搔扰市面,王家彦等人又在城门,往常维持地面的巡城御史等文官早就不见踪影……此时此刻,也当然就由着李国桢的姓子胡闹了。

    “多抓粮食和鱼肉,打仗缺了粮食可不成!”

    襄城伯李国桢骑在高大的枣红马上,大声的叫喊吩咐着。

    他戴着乌纱帽,麒麟补子,腿上的朝靴黑乌发亮,手中一柄象牙柄的小马鞭不停的抽打把玩着,眼前是这么一幕幕的惨剧,多少路过的百姓被抢个精光,或是打的满地找牙,这位伯爷就是视若不见,就当没发生一样。

    “真是老鳖翻潭,什么样的虾兵蟹将都爬出来了……”

    慧梅在一边自是看的大怒,双手指尖都是捏的发白。

    但这么多乱兵在前,她自己都要谨慎小心,远远躲开。刚刚有好些路过的中年妇人都被非礼了,她一个二八俏佳人要是落在这伙营兵眼里,除非撕破脸杀人,不然的话那下场可就惨了。

    ……

    ……

    就在慧梅躲开的一瞬间,也有几个人隐匿了形迹,藏在几个铺子的柜台里头。如此乱世,有不少铺子也是上了铺板,这几天就不再赚钱了,也有一些特别胆大的还照常营业,这一天,闯兵未至,就先遭了京营兵的毒手。

    这是个绸缎铺子,里面的绸缎布匹被抢了个精光,最粗的粗布也没剩下一匹,掌柜伙计们蹲在一起,一个个都是满脸的泪水,铺子的掌柜更是一脸死灰,除了还有口气外,就跟个死人也没有区别了。

    刚刚乱兵进来,这掌柜拼死上前,却被刀柄拍打的一头一脸的血,胸口也还有踢打的痕迹,嘴角那里血迹鲜然,显是被打吐了血。

    “李国桢这混球,这样的捞法还真狠啊……”

    躲在柜台下的几个人,中间为首的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汉子,个头不高,人也偏瘦弱了一些,脸色也腊黄腊黄的,下巴上光溜溜的没胡须,看着算是其貌不扬。

    只是眼神之中,时不时露出来的精悍之气,还有脸上神色中的颐指气使的那股子久居上位者才有的味道,明眼人就能瞧的出来,这位躲在绸缎庄里的中年男子,其身份地位,绝不寻常。

    就算是眼前京营兵们在打砸烧枪,大兵们明刀执枪的来回,这个中年男子虽然躲避开来,但眉宇神色间显是没有把这些营混子无赖当一回事,就算是主持其事的李国桢伯爵,在这位眼里,也只是寻常人物,可以挂在嘴上随意说笑。

    “大使,情形不对啊。”

    中年男子的随从皱眉道:“这么胡闹法,巡城御史不敢管也罢了,王家彦那死老头子向来强直,怎么会从视不理?”

    “对了!”有人也道:“还有巩永固这个少保驸马都尉呢?”

    被他们称为“大使”的便是在外镇守地方的尚膳监掌印太监杜勋了。他此时也是若有所悟,摸着光溜溜的下巴,也是沉吟着道:“附近的几个城门上,哪一个下来管一管,也不能闹成这般大的动静!”

    杜勋此时进来,倒是一个意外。

    皇太子放在居庸关到昌平等地的那支骑兵,这两天给闯军找足了麻烦!一百来人倒有二三百匹马,闯军骑兵也就几千人,最精锐的都在御营里保护李自成,怎么可能分出大兵来追剿这一小股的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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