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指挥使钱彪,年方三十七八,体型高瘦而生着一双鹰眼,透着一股阴寒之色。寻常人一见到他,都会忍不住打个冷颤。而事实上,他也的确是个变态。听秦云说过,钱彪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刑讯虐囚,手段万千。经由得他手的人犯,只要区区半个时辰,就会连自己祖宗十八代都骂着招待出来。

    此时的钱彪,却是恭恭敬敬的跪拜在赵哲面前,仔细的聆听着赵哲之言。

    良久之后,钱彪才阴沉的一咧嘴:“皇上,对付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需要用这么复杂的手段吗?微臣属下有一名杀手叶红尘,是微臣从江湖中笼络过来的。只要他出手……”

    “哼。”赵哲脸色微沉,直接冷哼了一声:“朕做事,要你来教吗?”

    钱彪顿时只觉得,一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杀机,紧紧地锁住了他。多年来习武,且武功不俗的他,只觉得如果自己胆敢乱动半下。就铁定是个命丧当场的下场。一滴一滴的汗水,从他额头上,淌到了煞白的脸上。

    “皇上饶命,微臣错了。”钱彪杀人无数,却是异常珍惜自己的姓命,颤抖地在将脑袋直接叩在了地上:“微臣以后,再也不敢了。”心中直惊,锁住自己的,究竟是宗师级,还是准宗师级?

    见他求饶告错,赵哲的脸色也是渐渐松弛了下来,又是一副和蔼的样子:“钱爱卿,江湖呢,有江湖的规矩。战场,也有战场的规则。朝堂,自然有朝堂的玩法。朕虽然贵为一国至尊。却也不想胡乱破坏规则。因为,有些东西一旦破坏了,就会乱了。起来吧,别傻跪着了,看你那一副怕死样,以后怎么为朕出生入死?”

    钱彪只觉得那股锁定自己的杀机,顿消散得无影无踪,又听得赵哲的话。忙不迭一骨碌爬起身来,对赵哲谄媚道:“皇上是有大智慧的圣人,小人一介武夫出身,哪里懂得这么多规矩啊。以后,就让小人常常伺候在皇上身边,也好多聆听些教诲。说不得,来年给皇上捧个状元回来呢。”

    “给朕滚去办事。”赵哲呵呵大笑着骂道:“少在这和朕扯这些乱七八糟的马屁,这事情要做不好。朕真的罚你去读书考试。”

    “小人这就滚,这就滚。”钱彪笑嘻嘻的,退了出去。

    待得他走后,赵哲才舒爽地靠在太师椅中。表面悠闲的喝着茶,心中却是隐约有些感慨。真是人在庙堂,身不由己。魏明华啊魏明华,只怪你太小看朕了。其心可诛啊,其心可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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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晴儿不哭

    第二十六章晴儿不哭

    ……

    接下来的数曰,赵哲多是泡在书房之中,一盏浓茶,潜心研究着由锦衣卫整理送来的种种密报。锦衣卫,本来就是属于皇帝的情报,以及护卫体系。但由于之前某个皇帝,觉得光靠锦衣卫不甚安全放心。又是折腾出来一个东厂,等于就是一个由宦官体系负责的锦衣卫。让双方互相牵制,争斗。而保持皇帝的权威姓。

    想法自然是好,换做赵哲,也不会随便让任何一家独大。只是,那皇帝太过考虑双方制衡之事,不但在情报刑讯体系上要搞对立。就是在朝政最后披红权,以及军方,甚至是地方守备,都由太监组成的内廷,去制衡文官武官的外廷体系。

    本来,按照宦官体系的实力。是远远及不上把持朝政与军队的文武官外廷体系的。但偏生不死的,文人傲骨,读书人的莫名清高自尊。让他们之中没有几个看得起多是军户出身,没有资格参与科举考试的武官。过于重文轻武,本就容易导致国家积弱阴柔。宋朝就是一个极其明显的例子。太祖当年,也是极其重视武力的。但随着朝政稳固,为防武官拥兵作乱,渐渐地也开始削权,最后武官平常只有统兵训练之权,没有发兵权。

    简而言之,就是统兵权握在以五军都督府这五个军队体系中。但若想,却必须由兵部与皇帝披红而发放兵符。但如今的状况,因为文官的排挤,使得武官多数要么和宦官合作,要么直接受宦官节制。而以严彧为首的清流体系,又掌控着兵符的兵部。至于最终披红权,又有内阁和司礼监去纠缠。等文官清流体系晃过神来时,却是大势已去,只能艰难的,与阉党争夺着一个个都督府,都司,卫所。

    如此一来,国家的军队力量,几乎处处受到节制。文官武官宦官,三方势力不但在政治上互相倾轧,拉拢。更是在军事上,也是寸土不让的夺取着些许资源。而更加可怕的事情是,武官权力削弱到极致,又要受文官宦官的节制甚至是统治。哪有什么心思去训练,政治处一支战力强悍的军队来?大多数的心思,都是放在了争权夺利上。

    整个国家,如今表面上看上去庞大无比。但在政治与军事体系上,却是已经烂的千疮百孔。也许稍微捅几下,就会轰然倒塌。三四百万的军队,有强大战斗力的,不会超过一成。还因为三方的互相牵制推诿甚至陷害,绝然发挥不出战斗力。

    赵哲虽然历史读得一般,但无数资讯的耳濡目染下,也能感受到如今这个时代。和印象中的明朝末期,是如何相像啊。同样是一个曾经辉煌过的庞大帝国,同样从内部腐烂到了极致,最后竟然被一蛮夷小族耻辱的推dao统治,并导致最后那长达一百多年的混乱到极致,荒唐到极致,同样也无比悲惨耻辱的年代。

    赵哲心头掠过千百般思绪,心头微微发凉。大赵皇朝被推,那帮子自认为文人傲骨的大臣们,宦官们,武官们,可以通敌,可以投降,甚至可以卖国。但是自己,却又有什么路可走?脑海里,不由得想起了崇祯帝走投无路时,挥剑斩杀了心爱的女人和女儿。最后竟吊死在煤山之上,孤零零的,凄惨惨的,只有一个老太监帮着收尸。

    若是自己走到那一步,会不会挥剑杀死自己心爱的女人?多半会的,否则她们的下场,恐怕更加耻辱凄惨。脑海里,隐隐约约浮现出了皇后的玉容,后背一片冷汗冰凉,脸色不觉发白。

    “皇上,皇上。”酥骨而略显担忧的声音在赵哲耳畔响起。

    赵哲抬头一看,却见是皇后那堪称完美的俏容上,隐有些倦容和关切。小手端着一红漆方木盘,其上放着一盏热气腾腾的粥。只见她轻轻将木盘放在了书桌上,微蹙着眉头,有些温暖的小手儿在赵哲额头上靠了一下,有些担忧道:“皇上,您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好。臣妾这就去宣太医。”

    “晴儿。”赵哲一把拉住了她的小手,轻轻一拽,就将她柔若而无骨的娇躯搂抱在了怀中,将她抱在膝盖上。挤出一丝笑容,声音有些沙哑道:“放心吧,朕没事。”

    皇后那晶莹剔透的俏容,渐渐泛起了一抹诱人的红晕。取了带着幽幽清香的锦帕,小心翼翼的在赵哲额头擦拭着汗水,小脸蛋儿上隐显忧容:“皇上,臣妾本不应过问朝事的。不过,这数曰来。皇上您每每秉烛夜读到天色泛白。臣妾,只是太过担心您的身体了。”

    “朕,也想每晚抱着念晴宣银到天色泛白。”赵哲笑着挑起了她下巴,转而又神色之间,又有严肃道:“只是,如今这国家,却正是让朕越看越心惊。朕,把国家败掉,当个亡国之君本没什么,不过是区区一条姓命而已。但朕一想到念晴你……朕,就寝食难安啊。”

    皇后也是个极其聪慧的女人,只是听到赵哲开了个头,就想到了如果国家亡了。她会是个什么下场。奇怪的是,她此时心中没有半点害怕与恐惧。反而洋溢着一股温暖与安全。那端庄大方,却偏生又娇媚如嫣的玉容,浮现着淡淡的幸福神色。脸蛋轻轻靠在了赵哲的胸膛上,闭着美眸,声音柔柔道:“皇上,若真有那么一天,臣妾愿到地府中和皇上再续夫妻情缘。”

    “晴儿~”赵哲内心的深处,仿佛被些什么东西撩拨着,痒痒的,又是暖洋洋的舒适一片。紧紧拥住她的娇躯,嗅着她头发上,身体上那幽幽淡淡而好闻的味道。神色之中,一片凝重。正色道:“朕,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哪怕,要在这天下掀起一片腥风血雨。哪怕,朕的双手沾染无数鲜血。朕,也会让晴儿你好好活着,好好当朕乖乖的皇后。”

    “皇上,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臣妾,永远追随着皇上。”皇后那柔弱的双臂,也紧紧拥抱住赵哲的身体,微微呜咽道:“不知道为什么,臣妾,晴儿好想哭……”

    “晴儿乖,是朕不好,勾得你伤心了。”赵哲温柔的,轻轻擦拭着她眼角泪水,柔声道:“晴儿不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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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龙颜大怒”

    第二十七章“龙颜大怒”

    ……

    十二月初七,大雪。

    两个月来,这俱是也好,皇后也罢,一个个人,一件件事。渐渐地,将赵哲的思维习惯愈发的适应起皇帝这个身份了。而属于原先他那个年代的赵哲,也仿佛像是一场梦境般,渐渐模糊,远去。

    赵哲坐在了御书房龙椅上,如今的他,几乎已经完全融入到了皇帝这个角色之中。而这人间至尊的身份,以及渐渐强大的实力,使得他内心越来越强大。很随意的靠在椅背上,慢悠悠的拿了杯茶品上半口,气度沉着而让人看不透深浅。整个人的气质,不知是因为修炼yu女心经之故。还是坐在皇帝这个位置上,渐渐养成的威势。而变得益发让人不敢直视,隐约间让人觉得有些压力。

    这御书房中,数个青铜兽头暖炉,炭火正旺。烧得这一整间还算空旷的书房里暖洋洋的。

    又是一个小朝会,已经是第十次小朝会了。除开第一次小朝会还稍微讨论些事情外,赵哲几乎就是将他们招来消遣半点,什么事情都不谈。一个个,让他们杵在堂下,而他,则是悠闲地边品茶,拿着本史书优哉游哉的看着,看倒也罢了,还要做出一副慢慢摇头晃脑,仿佛入戏很深的欠揍模样。

    这些文官体系的一线大臣们,渐渐地弄不懂赵哲真正的意图。往往这么半天后,皇帝就会打发他们走。也有人着实站不住了,故意挑了些事情出来向赵哲汇报,请示。谁料赵哲,每次都是推脱过去,直道此事不急,回头再议。然后又是一头扎进去看史书。这十几个一线文官大臣,仿佛整天闲着没事干,就是用来陪皇帝读书的。不对,比侍读还要凄惨些。毕竟侍读什么的,还有机会坐坐喝喝茶,吃些儿点心。偏生那可恶的小太监,还要时不时的送上些御膳精致点心,干果蜜饯之类。

    就在绝大多数之人,都以为今天又要陪着皇帝干站半天了时。一向老眼昏花,昏昏欲睡的督察院左都御史韩晃,迈着颤颤幽幽的步子向前一步,跪拜而下。咳嗽了几声,用那苍老的声音喝道:“陛下,老臣有折启奏。”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折子,双手递过了头顶。

    沈逸君之类,则是对他露出了同情之色。他们虽然文弱,却还胜在略年轻些,站这半天虽然同样累个半死。却总比已经六七十岁,从来都是醉眼惺忪,不爱说话的韩晃强。各自心中估摸着,莫非这若有若无的老头子,着实打熬不住了,故意跪下喘口气?不过,这也是徒劳之计,之前已经有好几个这么干过的,皇帝却是半个没睬。

    但是,那个同样从来没有说过话的内阁首辅严彧,昏沉的眼眸里,却是爆出了一丝复杂的神色。但很快,又耷拉着眼皮子,闭目养神了起来。

    “哦?先平身吧。”赵哲放下了史书,脸色有些好奇的看着韩晃。对小多子挥手道:“韩卿家可是难得有折启奏的啊?去给朕拿来瞧瞧。对了,小虎子。给韩卿家搬个坐,沏个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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