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九章 反其道而行

    ……

    但见那陈大当家眼神中似是微微有些不屑的模样，赵哲心中便明白了。这小妞儿表面客客气气，但心底却是不知在怎么想自己呢，估计是想看自己的笑话。想及此处，赵哲心头不觉微微一冷笑，好在自己是穿越过来的人士，这红酒虽然只喝过几十块一瓶的廉价货，但从一些网络小说中也是多多少少了解过一些。遂姿态轻缓而优雅的将高脚杯端近，也不急着喝，先是将酒杯微微一摇，见得那红酒挂在了玻璃壁上，形成了数道粘稠的红泪。眼神微亮后，又是轻轻嗅了一口，便装模作样的陶醉而赞道：“好酒，这酒味儿芬芳扑鼻，醇香浓厚。想来已经在橡木桶中存了二三十年了。”

    那陈大当家，眼神儿微微一变。那送她这红酒的西洋人说过，这酒的确醇了有二十多年了，而那一年的年份出产的酒又是极好。即便是在他们国家，这种极品红酒也唯有贵族才能偶尔享用得到。没想到，眼前这气质不凡的贵公子，竟然一摇一嗅之下便猜出了大概的年份。而且，他竟然还懂得喝红酒之前，先摇先嗅的门道。她也是因为从西洋人那处，才懂得这些知识的。她以为，整个大赵没有几个人，懂得如何品尝红酒的。倒是一下子，被赵哲震慑了一把。

    她哪里能想到，赵哲其实就是在瞎扯。他只是看这妞儿极为懂得享受，所有东西都用最好的。拿出来的红酒，怎么着也不可能是垃圾酒的。

    而赵哲，接下来又姿态优雅的轻轻嘬了一口，半闭着眼睛，任由那些微红酒顺着舌尖往下渗透。不觉眉头微微皱起，好半晌后，才在对面两个女人露出的眸子注视下，摇头呵呵笑道：“这红酒年份倒是够了，酿制的葡萄也是肉质甘厚。只是有些小小的问题，也许是每年转换橡木桶这道工序处理的手法略差了些，还不知道是不是粗心大意之故。原本应当是回味悠久的甘苦浓涩之中，竟然带了一丝青涩。唉，少了些古老苍凉的气息。”

    陈大当家哪能料到他又在忽悠，不觉微微皱着眉头，也是捻起酒杯轻轻品了一口，不知是心理原因还是其他，总之，她也的确是喝到了一股青涩。其实她品红酒的水准也是入门水准，平常喝着这红酒，那感觉自然不错。哪里尝得出不同红酒中那略微细腻的变化。只是听得赵哲说得煞有介事，才中了计。

    心中再也不敢再将其看做与那些油头肥脑官员们一样档次的官场人，隐隐约约间，倒还对他有些另眼相看，略有些同好知己之感。但也为自己的红酒，不能令他满意而微微有些歉然道：“赵公子，也许这酒是因为经过数万里遥远的路途，味道才略差了些。只是这荒郊野林的，唯有将就些喝了。”

    赵哲见状，知道自己已经初步忽悠住了她。对于这种颇有些小资情调的女人，赵哲好像也是在网络小说《老婆爱上我》中，见到过类似的攻略。若自己迎合着她展示一番小资情调，固然会引起她的些微感觉，但却会让两人的距离显得若渐若离。在展现过一些比她更加有品位，证明自己也是个有品位之人之后。赵哲决定开始剑走偏锋。

    那杯红酒放在了桌子上，赵哲没有再动半下。伸手捻起了一粒新鲜荔枝，剥了一粒置入口中，不觉笑了起来：“现在已经稍过了些荔枝成熟的季节。但陈大当家，却能让本公子在边荒之地，尝到如此新鲜甘甜的荔枝。果真是好手段，好本事啊。”

    “只是一些微末伎俩，稍费些事情而已。赵公子太过奖了。”陈大当家因为之前有红酒证明了这位赵公子绝非俗人，要在这种季节里，这种地方吃到新鲜的荔枝，的确需要花费很大很大的周折。但她却不认为，这赵公子他办不到。所以，倒是诚心诚意的谦逊了一句。

    赵哲没有搭话，转而眼睛飘向了四周那奢华尊贵至极的装饰，又是拈了一粒荔枝，眼神中不免露出了些轻蔑，好像又有些嘲笑的神色。但那神色，在他有意被陈大当家看到之后，却是很快又隐藏到无影无踪。又是开始若无其事的喝起红酒，吃起荔枝鹅掌等等东西来了，微微笑意盎然，赞不绝口。

    陈大当家见到了他那轻蔑嘲笑的神色后，心中微微一愣。但又见得他开始对这些东西称赞了起来。但她怎么看，怎么觉得他赞得好假，怎么听。怎么觉得他那看似真切的恭维之中，怎么着就透着一股嘲弄。

    那种感觉，让她想起了她那几次应酬中，同样对于那些又老又丑，粗俗不堪的官员中。她那心中对他们充满不屑，但嘴上却是恭维不断的场景。但如今在这赵公子这里，一切都反过来了。变成了，他藏着鄙夷，却表面非常有礼貌的赞扬着。

    这种感觉，直让陈大当家心中生起一股说不出感觉来的羞辱感，一时间竟有些悲愤莫名。冷笑道：“赵公子难道认为小女子招待不周？没有拿出最好的东西来吗？”

    赵哲先是满脸错愕的放下酒杯，装傻充愣的四周瞧了一下，又是看了看桌子上的各种精致而珍稀的菜肴。一脸肃然道：“在下怎么可能会如此想？陈大当家如此盛情招待，在下是十分满意的。”赵哲呵呵直笑道：“这么精致而珍贵的威尼斯玻璃杯，波尔多的红酒，反季节的荔枝，还有这，呃，这么多价值连城的黄花梨家具。还有这，沉香木的筷子。哪怕是去紫禁城见皇上，都没你这待遇啊。”

    陈大当家先是微微一脸红，她也只知道这玻璃水晶杯是西方国家产的，却不知道真正的产地，原来是威什么斯啊。还有那红酒，波尔多？不是法兰西吗？不过，她倒是没有丢人的再问出来。不过，她又是从他那看似诚恳的眼神中，似乎嗅到了些藏得更深的不屑。尤其是最后一句什么在紫禁城见皇上也没这种待遇，不是反讽是什么？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陈大当家让自己有些想要爆炸的心情放平静了些。有些冷笑道：“赵公子，我知道你在嘲笑我这些东西。究竟是我搭配不对，还是其他因素，敬请明言。”

    “真要我说？”赵哲有些犹豫不决，眼神些微同情的看着她，一脸仿佛不忍心刺激她幼小心灵的模样。

    可恶的家伙，还真是很会装啊。他还真是看不起自己这一次的招待啊？陈大当家压抑着心中的恼火，冷然道：“还请公子不吝赐教。”她心中暗忖，自己这些东西，已经奢华到了人间极致。她有足够的自信，即便是紫禁城中那皇上的享受，也不外如是。她倒想要看看，他是否真的有本事能挑出刺儿来。

    陈大当家身边那身材娇媚而妙曼，一直未曾说话的女子，也是屏息凝神，想听听这人倒底又是如何忽悠的。

    “那我就说了啊。”赵哲这次，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嘲弄眼神了。四下打量着呵呵笑道：“毫无疑问，陈大当家这一套家当之奢华，皇上的乾清宫，也不外如是。”在她们两个注意力高度集中时，赵哲却是摇头叹息了起来：“可惜的是，这根本就是暴发户般的品味。”

    暴，暴发户一般的品味？陈大当家差点拎着自己这一杯红酒，倒到了他脑袋上去。什么叫暴发户般的品味？她这帐篷的装饰，明明古朴而沉凝，充满了典雅而贵族的气息。脸色直是气得发白，酥胸微微上下起伏不定，显然可见其心情，是如何的波澜而不平静。暴发户，暴发户知道喝红酒吗？知道那副看似陈旧的屏风，究竟值多少钱吗？知道这沉香木的筷子……

    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赵哲却是老神在在道：“所为暴发户，便是想将自己的财富，在众人面前炫耀。这样，好似是对大家炫耀。哥现在发啦，不是以前那个穷鬼了。看看，哥现在戴的项链多粗？看看，哥现在吃一顿饭，抵你这穷鬼全家老小一年的口粮了。瞅瞅，哥手指上这个玉扳指，那可是花了三百两银子买的。对了，你这穷鬼再仔细看看哥这满嘴的大金牙。瞅瞅，多灿烂啊！”说罢，还要装出龇牙咧嘴状。

    噗嗤。陈大当家身旁那体态丰盈，越看越让赵哲觉得眼熟的女子忍不住开心的笑了起来。轻轻推搡了一把身旁的陈大当家，有些水润而迷离的眼神儿微微一白。显然是在嘲笑她，被他这么一比喻，她这番作风倒还真是有些像是个暴发户。

    但很显然，陈大当家却是没有这番好心情了，藏在面纱下的俏脸，一阵红一阵白，虽然这赵公子说得是那些穿金戴银炫耀的暴发户。但怎么听，自己怎么从本质上来说，也是个暴发户的心理状态。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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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击碎她的心

    ……

    着实有些气不过，那陈大当家赌气哼声道：“赵公子，这营帐乃是小女子私人享受之地。绝无向外炫耀之意。只是见公子也是个雅人，才厚颜一邀的。若公子认为小女子是暴发户心理，那便是好了。不过，小女子还请公子明言，这营帐又该如何整治，才和公子心意，才能显得雅致？”

    话虽听着是在赌气，却是向赵哲提出了挑战。你说我是暴发户，好，那我承认了。那么你说，如何才能做到不是暴发户？

    赵哲也不正面回答她，却又是开始毫不客气的吃起了她的鲜嫩荔枝。这可是个好东西啊，即便是皇宫中，一年也就五六月份才能吃到。据说当年杨贵妃，就是酷爱吃荔枝。却是为此不知耗费了多少财力人力。

    “其实雅这玩意儿，是相对而言的。大俗若雅，大雅若俗。雅与俗之间，本无太过明显的界限。简单的一句话便可以概括，雅的人多了，便成了俗、俗到极致便成了雅。就像那春花一词，春天里的花朵，多么清香素雅，又充满了积极向上的热情。想来，第一个取这名儿的人，是个大雅之人。但到了如今，除了那些不识几个字的农家，哪怕是勾栏中的女子，都不愿取这名字了。”赵哲边是飞快的吃着碟子里的荔枝，很快就吃空了碟儿，便毫不客气的对伺候在一旁的侍女道，再去取两碟儿来。

    “公子不是认为吃荔枝是件俗事么？为何，却又接二连三的吃个不停。”陈大当家本也十分喜爱吃荔枝，才耗尽了无数钱财，才寻得一法能将新鲜荔枝保存起来。本也是存量不多了，舍不得多吃。今趟半个还没吃呢，却是遇到了赵哲这个饕餮将其一扫而空。偏生他吃便吃了，还好像弄得吃自己的荔枝，是在帮了自己的大忙一般。不觉冷笑不迭道：“那公子认为自己，是俗还是雅呢？”

    “其实呢，附庸风雅一番，我还是勉强可以的。”赵哲嘿嘿一笑道：“本公子刚才与你讲的，不过是第一种境界，尽量挑人少的事情做，尽量i挑老百姓看都看不懂的事情做。那便是雅。不过这多数是装给人看的，属于粗浅层次，再与你讲讲第二种境界。”心中却是感叹，装逼也是如此啊，装逼是雅，但装的人多了，却成了俗。事实上，让沉浸于雅，自认为雅之人，本来就是想将自己与普通人区别开来，简而称之便是在装逼。

    陈大当家，立即将荔枝的事情丢到了脑后。惊奇道：“这还有几重境界啊？”

    “那是当然啊，刚才我只是在说笑而已。难不成，陈大当家真拿自己当是穿金戴银暴发户档次了啊？”赵哲一脸讶然。

    陈大当家俏脸禁不住又是微微一红，对他这句话，却是又生气，又有些欣慰。好在在他眼里，自己总算要比暴发户档次略高些。不觉俏眼儿，没好气的向他白了一下。待得侍女端来荔枝后，装模作样很客气的说是要亲自赵公子端，却是将三碟子荔枝，一人分了一碟，各自放在了每个人面前。暗忖这下子，那家伙该够不着了吧。便嘴角微微带着些笑意，老神在在呃捻了个荔枝，素手轻轻剥开，刚想掀开半截面纱，一尝那甘美可口的荔枝时。

    赵哲却是手如闪电，一把从她手中剥开的荔枝拿了去，丢进了嘴里。一脸美滋滋道：“陈大当家真是客气，竟然还亲自剥荔枝给在下吃，在下，真是感动啊。”话音一落，便将荔枝核吐了出来。

    陈大当家直是傻了眼，这天底下，又怎么会有如此脸皮之厚的家伙。这粒荔枝，明明是自己剥给自己吃的……她一阵心虚的看着自己面前那碟荔枝，若是再剥一个，怕是又会给他抢去吃了。索姓，索姓等筵席散了再吃吧。

    “真别客气，我说陈大当家，大家都是年轻人，没必要玩得这么隆重。”赵哲脸上，显然洋溢着一股得了便宜卖乖的表情。趁其不备，直接起身将她的一碟子荔枝端到了自己面前，一本正经道：“这个，老是劳烦陈大当家亲自动手，心中着实过意不去。还是在下，自己来吧。”

    陈大当家只觉得心中一股闷气别在了心口，一时之间，倒是有些喘不过气来了。心中之气，简直不打一处来，谁和你客气啊？谁又会亲自动手剥荔枝给你吃？天底下，又怎么会有这种自以为是的家伙？不过，看样子这家伙身份尊贵，总又不能为了几碟荔枝和他翻脸吧。只得将一肚子即将迸发而出的气，往喉咙里深处咽去。再者说，为了客人将荔枝吃的太多了，惹得自己和人翻脸。恐怕大恒祥数百年积累名声，就要被人嘲笑死了。

    “其实呗，这第二种境界么，挺符合陈大当家目前状况的。”赵哲一脸开心的吃着她的荔枝，侃侃而谈道：“像陈大当家这种档次的人，经过时间与知识的洗礼，开始脱离了暴发户的低级趣味。”

    陈大当家只觉得一阵头晕，想要直接晕了过去了事。什么叫开始脱离了暴发户的低级趣味？看他一脸啧啧赞赏的模样，自己是不是应该十分感激的说一声，谢谢哦~

    “像陈大当家这种人，开始懂得利用看似不值钱，在懂行的人眼中，却是奢华至极的物品来点缀自己了。”赵哲的荔枝，越吃越开心。这些天离开了京城之后，一直在路上晃荡晃荡，还真没好好地吃过如此美味的水果。

    “哼。”她心中颇为不服气的轻哼了一声，暗中为自己辩解道，谁又是用奢华至极的东西来点缀自己了？自己这是懂得生活，懂得享受，不是为了炫耀。

    “这种人的心理，往往会将自己与暴发户严格的区分了出来。他们认为，暴发户那是为了炫耀，为了证明。但自己，却是从骨子里喜欢这些奢侈品，是懂生活，懂享受。”一句句话，仿佛说到了她心坎中去了一般，直说得将她脸色微变。而他又笑道：“其实，他们却不知道，从骨子里，隐隐约约的还是为了炫耀。让自己处在优雅而奢华的生活中，表面看上去是怡然自得，与他人无关。但心理上，却难免会有优越之感。例如，他们往往会将这种生活，展示给一些够身份，够档次的人看。若是对方在这种奢华到极致的生活层次面前，表现的手足无措，或半懂不懂时。他们通常也不会直接点明，而是会在心里鄙夷一下对方，打心底会看不起对方，从而提高自己的心理深处的自我优越感。让自己感觉到，自己是与那帮俗人不同的。所以，我又说，这种人还没有真正脱离暴发户的心里。因为，他们通常展示这种生活的对象，都是在身份和地位上，超过自己的那些人。同样，想在那些人面前证明自己，证明自己的品味就是比他们强。这是，潜藏在内心深处的自卑感表现。”赵哲这番话，倒也没有瞎扯。一开始，他就看出了陈大当家想在自己面前玩一把奢华，而她眼中不经意的不屑感，也暴露了她或许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优越心思。

    而且，赵哲知道在大赵帝国，商人虽然可以十分成功，也可以极其的富裕。但是商人在大赵的地位，却是一直不高。而陈大当家，偏偏就是一个商人，哪怕她有着怎么花都花不完的钱，有着一个一品官员十辈子也赚不来的钱。但他们，却还是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