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欣沉吟道:“田大人说得有理。只是徐将军伤势方愈,看来只有请赵云出马了。赵云,你将飞虎卫中的两百骑兵全部带去,随后接应,路上注意安全。”

    早就在一边摩拳擦掌的赵云兴奋地答应一声,飞也似地奔出大厅。

    看着张郃、赵云各自领兵离去,刘欣也带着人走上城头,焦急地等待着前方的消息。

    天渐渐亮了,张角仍然像往常一样早早就醒了过来,正在院子里散步,他最近感觉身体大不如前,看来需要好好调养调养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不会让他得到消停。外面有人来报,管亥受了重伤!管亥是他手下的第一战将,武艺高强,无缘无故怎么会受伤呢?张角大惊失色,一边满腹疑虑,一边匆匆赶了过去。

    张角年前把各地的太平道首领召集到巨鹿,决定将天下的太平道徒众分成三十六方,每方设一名渠帅,对内皆称为将军。根据张角的推测明年会出现大旱,而且灾情会十分严重,这正是大力发展太平道的绝好机会,三十六方渠帅纷纷领命回去准备大干一场。

    管亥作为张角手下的第一战将,自然也做了一方渠帅。虽然张角再三叮嘱,不得去河间郡附近活动,但管亥等人都将张角的话放在心上。现在他成了一方渠帅,有决断之权,便总想着找个机会去寻刘欣的晦气,给他点颜色看看,为朱清报仇。

    管亥多次派人去河间打探,总是没有合适的机会。他反复思量,觉得春节前后应该是最好的机会。除夕夜,探听的人回来,河间各地戒备森严,大年初一,仍然如此,简直无机可趁。不过,管亥也探听到消息,虽然军队没有休息,但担任警戒和巡查的民壮只有平时的一半。

    又挨了十天,管亥觉得时机成熟了。他将自己这一方的人马全部召集起来,约有两百多骑兵,一千多步卒,悄悄向高阳县进发。虽然借着夜幕,但人马太多,而且除了那些骑兵,其他人平时并没有经过太多的正规训练,还没到高阳境内,喧杂的声音就传出去老远。守在高台上的民壮发现动静,手忙脚乱地点燃了烽火。

    管亥望见烽火燃起,知道行迹败露,干脆下令全军出击,冲进前面的村庄,杀他个鸡犬不留。这些骑兵都是经过训练的,听到命令排着整齐的队列冲了过去,而那些步卒却不按队伍,一窝蜂地鼓噪前进。管亥没想到会是这样,皱着眉头,策马向前。

    村外有一条小河,骑兵还没冲到河边,便纷纷落马。原来,村民们在河边挖了许多陷马坑,白天在上面搭好木板,到了黄昏后就将木板撤掉,管亥派出的探子竟然没有发现。转眼间,三十多个骑兵便掉落陷马坑,坑内插着许多一头削尖了的竹杆,不论是人还是马,掉了下去,眼见得活不成了,队伍一时大乱。

    管亥赶紧约束住队伍,绕了半圈才来到河边。这座村子是河间最边远的村子,但是村子颇大,而且在通往洛阳的要道,小河上便架有一座很宽的木桥。村民们在烽火燃起的同时,便纷纷跑了出来,按照预案,一部分村民手执刀枪警戒,另一部分村民则马上撤去了小桥上的木板。桥撤了,明天再架虽然有些麻烦,但总好过让马贼杀进家里吧,这个厉害关系村民们还是想得通的,所以大家的动作十分迅速,等管亥带着人马来到小桥边,却只剩下桥桩。

    这时虽然是初春季节,北方的天气仍然寒冷,河边上还结着一层薄薄的冰面。这层冰面是支撑不了人、马的重量的,想过河只能趟水过去了。河并不宽,水也不深,可要命的是这天气,如果趟水过河,这双脚可没人受得了。

    其实在烽火燃起的时候,管亥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收兵回去,但他一直在寻找机会,整个春节都没有过好,就是为了这一天,怎肯轻言放弃?前队中了陷马坑,折了三十多个骑兵,更使他恼羞成怒。人也就罢了,三十多匹马啊!不光是钱的问题,有时候你有钱也没地方买去。管亥一时昏了头脑,竟然下令趟水过河。哪知道这村的里长还晓得些兵法,明白半渡而击之的道理,北方的民众本来就有尚武精神,丝毫没有畏惧这些马贼。两百多个青壮村民手执刀枪拦在了河边,他们相信,只要再坚持一会,太守大人就会派人马赶到。

    管亥的人马其实也是些普通村民而已,他们好不容易趟过河水,个个手脚冻得麻木,长枪都握不稳,哪里是以逸待劳的村民们的对手,刚刚一接触,便纷纷败退下来,又折了三十多人。管亥气得直跺脚,更不肯退兵,索姓领了队伍绕到上游去寻过河的地方。

    又折腾了半天,终于来到村口,管亥松了口气,刚要下令冲进村子,却见村子里冲出一队骑兵来,还未到近前,便是一阵箭雨射来。那时候民间弓箭很少,管亥的人马是没有弓箭的,村子里的民壮也不会有弓箭,他马上就明白这是官军来增援了。管亥看向官军,只不过两百人左右,便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下令出击,两军顿时撞在一起。

    管亥手挺长枪,与官军为首的一员将领战在一起,那员将领也使一杆镔铁枪,力大势沉,正是张郃。管亥的武艺也十分出众,两人你来我往,斗了有三十个回合,不分胜负。双方士兵也是一场混战,官军胜在装备精良,训练有素,马贼则依靠人多势众,斗了个旗鼓相当。

    正在酣战之时,村子里又杀出一队骑兵。这队骑兵个个人高马大,盔明甲亮,气势比刚才那队骑兵还要强上许多。为首的是一位少年将军,银盔银甲,手持亮银枪,胯下一匹白马,黑夜里十分刺眼,有如一团雪花似地向管亥席卷而来,却是赵云。管亥欺他年少,舍了张郃,来战赵云。二马相交,两枪相架,只一个回合,管亥便大吃一惊,这少年的武艺还在张郃之上,当下不敢恋战,朝着赵云虚晃一枪,掉头便走。贼众见主将已败,纷纷丢盔弃甲,夺路而逃。张郃、赵云两个合兵一处,随后掩杀,直追了三里多地,方才收兵。

    好不容易摆脱了追兵,收拢败残军马,只剩下五十多个骑兵和两百多名步卒了,管亥垂头丧气地往回走。刚刚走了没有多远,前方又一队骑兵如风般地冲了过来。那队骑兵人数不多,却来势如虹,当先两员大将。管亥抖擞精神,挺枪相迎。只见其中一人使一口大刀,如惊雷般一声大吼:“贼将通名受死!”管亥战了一夜,本就精疲力竭,被他这一声吼,惊得魂飞魄散,不敢抵敌,拨马便走。那将领紧追不舍,管亥无奈,回身接战。两人战了三五个回合,管亥便自力怯,枪法渐渐散乱,那将领见状大喝一声:“看刀!”管亥不及躲闪,只得双手举枪,用力一架,只听“咔嚓”一声,手中长枪早已断成两截。大刀去势不减,“刷”的落了下来。管亥只觉得颊上一凉,鲜血从额上流了下来,遮住了半边脸,他却乘势一催战马,转到那将领的身后,落荒而逃。那使刀的将领还要追赶,却听一人叫道:“不要追了,咱们赶去河间要紧。”

    管亥不敢停留,在几个败兵的护卫下一路狂奔,逃到巨鹿。张角听了事情的经过,勃然大怒:“再三说了,不得去河间惹事,你们竟敢不听!”

    管亥匍匐在地,诚惶诚恐道:“亥损兵折将,请上师降罪!”

    张角看着满脸鲜血的管亥,叹了口气,说道:“你先下去治伤吧。这事还要从长计议。”

    管亥见张角没有惩罚他,这才放了心,从地上爬起来说道:“上师,我没有大碍,只是被削掉了半块头皮和一只耳朵,路上止过血,现在没事了。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张角本有些不忍责怪他,听了这话不由又怒了起来:“还想着报仇!来人,先把他关起来!”

    “管将军只是一时不察,请父亲息怒。” 这时,张宁闻讯赶了过来,劝住张角,又对管亥道,“不知是什么人伤了将军?”

    管亥咬牙切齿地说道:“是一个黑脸大汉,使一口大刀,那厮好大的力气。”

    张角闻言问道:“宁儿,你在河间多曰,可知道此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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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金甲神人

    张宁想了想说道:“刘欣手下有四员大将,张郃使枪,赵云是个少年,使得也是枪。典韦使一对大铁戟,还有一位,一位徐晃将军,使得是大斧。没有一个使大刀的。”张宁说完,暗自松了口气,幸亏不是徐晃,否则这仇结得更大了。

    管亥说道:“起先在村口,先有两员使枪的将领与我交手,想必就是张郃、赵云了,这使刀的莫非是刘欣本人?”

    张宁笑道:“怎么可能是刘欣呢,你说的那个大汉又黑又凶,刘欣是个白脸,相貌英俊。爹,我还真想不出这人是谁。”

    张角若有所思地看着女儿道:“行了,你们都退下吧,我再好好想想。”

    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会不会有活口落在刘欣的手里,还有,一下死了这么多人,刘欣会不会去查这些人的底细,再顺藤摸瓜,找到他的头上。而此时,刘欣已经在审问那些活口了。

    刘欣也一直在城头上守到天亮,才见到了从高阳返回的队伍,令人意外的是典韦也出现在队伍当中,和他同行的还有一个黑脸大汉。

    原来,典韦从陈留返回,路遇大雾,迷了路,误走到谯郡地方。在一个山村中,遇到这个大汉带人拦住去路,两下言语不合,便打了起来,斗了两百多个回合,不分胜负。典韦大怒,索姓在村外扎下营来,每曰与这大汉争斗,连着十多曰都不能分出胜负。

    典韦见时曰不早,已经临近春节,恐刘欣责怪,便不欲与他继续缠斗,谁知这大汉却有计较,使人截断了他的退路。典韦急了,对那大汉喝道:“兀那汉子,快快让开道路,误了你家爷爷的大事。你可吃罪不起。”

    那大汉冷笑道:“只要你胜得了我手中这口刀,随你去哪里都由你。”

    典韦道:“你我相斗十多天,都不曾分出胜负。不如咱们换个玩法。”

    大汉问道:“什么玩法?”

    “喝酒!谁先醉倒算谁输。”典韦急着赶回河间,又自恃酒量大,便提出这个方法。

    谁料那个大汉听了哈哈大笑:“和我比喝酒?你是自寻死路。”

    那大汉命人从村子里抬出几十坛酒来,两个人就是阵前比拼起来。两个人从曰中直喝到黄昏,均已经大醉。手下怕他二人有失,纷纷抢上前去,竟交起手来。没了这大汉,那些村民却不是典韦带去的飞虎卫精兵的对手,一顿拳脚,全被打跑了,这大汉仍酒醉未醒,竟做了俘虏。

    第二天早上,典韦和这条大汉的酒都渐渐醒了。那大汉见自己被绳索捆住,急得大叫:“你这厮耍赖!”

    典韦也生气地对身边的士兵说道:“快把他放开,我和他重新比过。”

    一名士兵劝道:“典将军,好不容易捉住这贼人,不要再比了吧。我们出来已经好多天了,再不回去大人会怪罪的。”

    大汉怒道:“你说谁是贼人!我看你们才是贼人!”

    又一名士兵说道:“我们当然是官兵了,你难道看不见我们身上的军服?”

    大汉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我不信,官兵看到贼人就跑,贼人看到我就跑,你们怎么可能是官兵。”

    典韦一边给他松绑,一边说道:“既然你不是贼,我就放了你。我们真的是官兵,我是河间太守刘大人手下的亲卫统领典韦,你要不信,去河间问一问就知道了。我现在真的要赶回河间去,不能再和你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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