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一道男子的声音传了进来:“大人,小的有事禀报。”
闻言,苏秦也是微微一惊,旋即将几案上的帛书塞于袍袖之内,整了整面上的表情,轻声咳了咳,道:“进来吧。”
话音落地,一位身着奴仆衣服,看着像一名管事模样的人推门走了进来,道:“大人,今曰正午,你叫小的派人盯视赵帆,从正午开始,小人便一直紧紧的跟踪他,发现他今曰去了稷下学宫。”
“哦?”苏秦面目微微一动,平静道:“他去稷下学宫干了什么?”
“他进了学宫之后,正好遇上公孙龙讲课,他进去听了一个时辰的课,途中却也没有发生什么事,只是最后,公孙龙发动士子学生,声讨大王联秦伐赵之事,那些士子学生们还……还说此事是大人与秦国合谋蛊惑大王,意在消耗齐国的实力。”那名管事微微犹豫了一会儿,也是如实禀告道。
“哼!”闻言,苏秦脸上也是掠过一抹寒意,他冷笑两声,道:“不过是一群落魄的文人罢了,等我们燕国占领齐国之后,稷下学宫,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是,是。”那名管事的显然是苏秦的亲信,而且也是燕国人,闻言,也是连连点头。
之后,他又将赵帆在那群士子学生面前替苏秦辩护,还有后面与公孙龙单独出去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至于赵帆与公孙龙谈话的内容,因为怕二人发现,所以不敢走近,以至于距离太远,他也是没听到两人说了些什么。
苏秦仔细的听着管事带来的消息,之后,眉目中掠过一抹诧异,道:“我与他非亲非故,他能帮我说话,倒也难得。只是那公孙龙,我得到消息说是平原君的门客,他这次无缘无故跑来临淄,而且还带了两百赵国最精锐的骑兵胡刀骑士,看样子,是来保护赵帆的。”
“小人距离太远,没有听清他们二人说了什么,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什么李兑,赵王,叛乱,这一些词语。”那么管事的努力回忆着,道。
闻言,苏秦也是微微一愕,随即眼中掠过一抹惊讶,精光暴闪,似是猜到了什么不敢置信之事。
“赵帆现在在哪儿?”深深吸了口气,苏秦控制着内心中的惊骇,平静问道。
“与公孙龙谈完之后,赵帆便离开了稷下学宫,回到了赵军营地。”
苏秦点了点头,随即挥了挥手,那名管事便退出了房间。待前者离去之后,苏秦也是从竹席之上长身而起,他慢慢走到窗前,夕阳的余辉透过窗格,印在苏秦的脸上,金光隐现。
“这个赵帆,看样子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赵王竟然能特地派胡刀骑士前来保护他,其身份,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苏秦自言自语道。
他想了想,紧接着掏出袖中的帛书,眉头直皱。
“李兑此人,野心倒是不小,他素来对我没有什么好感,而且又是亲齐派,他这次若是成功了,齐赵之间的关系,将会稳固不少,这可不利于燕国的处境。”
苏秦沉思了半晌,忽然拍了拍手,之前的那名管事顿时走了进来,“你驾车去赵军营地,帮我把赵帆请来,就说我设宴请他喝酒
,要他务必光临。”
见那名管事的离去之后,苏秦也是喃喃自语道:“为了燕国的大计,就先暂时帮赵王一把。”
夜幕渐渐降临,一辆马车驶出临淄城,朝赵军营地而去,赵帆此刻正与营地上的众将士生火做饭,明曰便要回邯郸了,任务终于圆满完成,赵帆自然也要好好犒赏一下这些士兵们。
正在这时,苏秦府上的管事驾马车赶到,道:“赵旅帅,我家假相大人已设宴,有请旅帅前去赴宴。”
赵帆认识这个管事,他犹豫了一会儿,也是点了点头。这次说服齐王,苏秦可是帮了他的大忙,临别之际,前去喝杯酒却也无妨。
当即,赵帆招呼了众人一声,也是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驶回临淄城,坐在马车上,赵帆一路思索着公孙龙今曰下午所说之事,现在最令他感到困惑的是,赵王和平原君,为什么会对自己这般好,特地派公孙龙率胡刀骑士前来保护他。
这个问题,赵帆一时半刻,却也想不出其中的缘由,没过多久,马车便是停了下来,赵帆暂时不去想那个问题,摇了摇头,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呵呵,赵旅帅,听闻你明曰便要赶回邯郸,老夫特地设宴,就当作是为你饯行吧。”苏秦身穿一身朴素的长衫,立于假相府邸门前,见到赵帆下车,也是迎了上来道。
“假相大人太客气了。”见到苏秦亲自来迎,赵帆也是连忙上前,似有惶恐道。
两人客气几句,随即苏秦带着赵帆走进了府邸之内。假相府不甚宽大,不过却胜在雅致,一路走去,途中不少亭台楼榭,别样典雅,令人心情舒畅。
前世赵帆曾看过有关苏秦的书籍,里面说前者是为了功利去读书,所以最初赵帆以为苏秦是一个爱财之人。第一次见到前者时,曾有暗中塞些礼物给他,不过却被前者悄然的推辞掉了,而且这次又见苏秦的府邸颇为简朴,身上的衣服配饰,也颇为普通。这才知道书中记载的东西,也不一定是对的。
大厅之内,苏秦早已设下酒宴,赵帆进入大厅,见此间除他二人在外,再无他人,也是微微一愣,他原本以为还会有其他齐国的官员,没想到竟然一人也没有。
“呵呵,老夫在宫中的人缘并不怎么好,除了相国韩珉之外,再无其他好友。”苏秦一眼便瞧出了赵帆的疑惑,也是毫不在意的解释道。
闻言,赵帆也是尴尬一笑。
酒宴上并无今曰与齐王在王宫宫廷上用膳,那般脂粉盈殿、狂欢热舞的场面。苏秦与赵帆喝酒的地方是位于后园内的雅轩,一边全是大窗,卷起的朱帘外是美不胜收的亭园景色。两人靠在软垫上,席地而坐,中间隔了一张大方几,放满酒菜,气氛亲切,下人退出后,只留下了他们两人。
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天,苏秦忽然随口问起他的出身,赵帆微微一愣,还是如实答道:“帆出身于柏人城,养父母都是猎户,比不上其他王公大臣。”
对于苏秦忽然问起他的出身,赵帆也是有些错愕,不过,这些信息,只要是有点身份的人,都可以查出,更何况是苏秦这种出类拔萃的纵横家,所以赵帆也没有隐瞒什么。
“哦?”苏秦的眼眸微微一动,道:“养父母?赵旅帅的亲生父母不在了么?”
“这个我却是不知道,当时我不过几岁,什么事情都忘记了,只听父母说是在深山的猿猴窝里把我捡回去的,至于我的亲生父母,恐怕……”说到这里,赵帆的神情也是微微一黯。虽然这具身体已经换了灵魂,不过血脉上的联系却不会改变,对于那从未见过的亲生父母,赵帆内心自然会有一种悸动。
苏秦看着手中的酒杯,微微抿了口酒。
这种乱世,妻离子散的事情,再正常不过了,赵帆的遭遇,也算不上有多离奇,他也只是想到赵王对赵帆的特别关心,心中微微有些疑惑。
“假相大人怎么想着问这事?”赵帆疑惑道。
“呵呵,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罢了。”苏秦摆了摆手,紧接着道:“赵旅帅明曰便要返回邯郸了,老夫听闻,赵旅帅似乎与李相国的关系不太好,你这次擅自杀了秦国数百士兵,而且又赶跑魏冉,不知他是否会因此为难旅帅?”
闻言,赵帆喝酒的手也是徒然一滞,他目光渐转冷冽,将尚未沾上一滴酒的酒杯放下。
“呵呵,此事便不劳假相大人挂心了。赵帆自问所做之事皆是为了赵国,问心无愧,那些宵小之辈,又能对我怎么样。”气氛猛然变得凝固,沉默片刻,赵帆忽然打破沉闷的气氛,大笑道。
话虽如此,但赵帆心中却是暗暗打起了一丝警惕,苏秦不是愚蠢之人,他不可能没事在酒席上提到李兑这个让他很不愉快之人。
“呵呵,李相国在赵国可是翻云覆雨之人啊,连赵王,他都丝毫不放在眼里,赵旅帅难道竟比赵王还要厉害?”苏秦温和的看了赵帆一眼,气定神闲道。
闻言,赵帆霍然起身,他暗暗握紧腰间的短刃,眼睛紧紧的盯着苏秦。
虽然苏秦说的是事实,但很多人心里知道便可,说出来的话,就极是大逆不道,毕竟君君臣臣,君为上,臣为下,这是恒古不变之理。
“难道不是么?依老夫来看,赵国恐怕要变天了。”苏秦对赵帆一笑,石破天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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