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重依仗,就是大活佛自己了,和汉人皇帝手无缚鸡之力不同,大活佛身负上乘武功,他若拼命,天下也没几个人能杀得了他!
至于那个‘不会’,燕顶虽然来之不善,但大活佛仍是觉得,对方不会杀了自己,这么做对大家都没有好处……说过了杀阵,燕顶暂时不再理会博结,转头望向乌达:“帮我守一会门口。”
乌达的回答简单:“放心。”
国师嗓音嘶哑,发出哈哈一笑,点头道:“阿一、阿二、阿泰他们死后,这世上能让我真正放心的人不多了,但你算一个。”话音落处,燕顶消失不见,换而金殿之中、一道白色人影快过疾风、猛如蛟龙游弋而起!燕顶发动身法,游走于大殿之内,所过之处必有一蓬鲜血泼散,一声惨呼落地。
藏于暗中的三十护卫,正被他一一狙杀。
早就与这大殿融为一体、变成环境的一部分,又怎么可能被国师探明?博结心头一沉,但脑筋不乱,沉声传令身边护卫:“冲出去!”
金殿常常会有秘议,内部隔音了得,里面的人就算把肺叶喊出来,外面也未必能听到,而且敌人能上来,就说明附近不会有人,这是最最简单的安排,根本都不用博结去猜,可大活佛仍是这座山、这个城乃至这个国家的主人,敌人只是钻了空子进来,只要他的人能冲出去,当即就能唤起大队军马。
国师游走大殿击杀暗卫,二十余名武士不理国师,疯狂冲锋想要打出门口……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尘埃落地。
燕顶读力于大殿中央,三十暗卫无一幸免,惨死当堂;乌达跌坐在门口,面色苍白如纸、口中鲜血不断涌出,身体却仍死死依住金殿大门,在他身前,二十余名护卫横尸在地;大活佛仍坐在他的宝座中,面色铁青。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就丢了三重依仗……殿中护卫尽数丧命;他拉动红绳,手上却猛地一轻,红线被人提前割断了;他掀动宝座扶手,而且不止一次,他自己都数不清连扳了多少下,机关始终不曾发动。
其实在发觉红线断开的时候,大活佛就想到扶手机关多半也遭破坏,只是他还有些不甘心吧。
乌达遥遥望着大活佛,费力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跟着对博结露出了个难看的笑容,想说什么却无论如何也没力气出声,只剩粗重喘息。
只是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椅子上的机关,是他破坏的。
燕顶杀人也不去理会大活佛,闪身来到乌达身前,伸手捉起他的腕子问脉,随即取出一粒药丸塞进他嘴巴,又取出长针在他胸口膻中四周深深浅浅地刺了几下,乌达哇地喷出一口黑紫淤血,整个人的气色却明显好转过来。
“伤得不轻,不过没什么大事,但以后尽量少挨雨淋,也别洗冷水澡,另外,”说着,燕顶笑了起来:“多近女色,对你伤后调养也有好处,但是那个时候你尽量少动,让她们去忙活就好了。”
待乌达点头后,燕顶又赞了句:“你很好。”
乌达如实回应:“还是靠师父的手段才能过关的。”
国师杀金殿卫士不在话下,乌达却没有那么大的本领,不过燕顶之前在他身上布下了剧毒,谁一碰他就立刻魂回西天,让他在战斗里大大占了便宜,这才挡下了对方的猛攻。
在和燕顶说话时,乌达全无对大活佛时那种五体投地的尊敬、虔诚,但他认真……很认真的去听燕顶的每一句话,然后很认真地去回答。
没了虔诚,但多出一份认真。
仍高高在上的大活佛一如既往,还是那么小气,似乎等得不耐烦,遥遥对燕顶道:“有空的话,聊几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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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高原
燕顶不小气、很痛快,闻言一点头:“想聊什么,我陪你。”说着,单手负于背后迈步向前走去,乌达也奋力站起身,跟随在师父身后。
大活佛好整以暇,肥胖脸孔上翻起笑容:“刚回来,还是一直没走?”
燕顶直接回答:“我这样子,很好冒充的。”看得出,他的兴致很好,说完后甚至还笑着补充了句:“我以前就被人冒充过,吃了大亏。”
只要一只森冷铁面、一只黑色鳞皮手套、一盏宽大白袍、再加一项腹语本领,就能够冒充燕顶,瞒不过身边的亲信,但想要骗过身后追踪的吐蕃密探却实在不是什么难事,大活佛每天都收到有关燕顶行踪的报告,现在不用问了,那些情报统统都是假国师的,真燕顶根本就不曾离开过圣城。
大活佛点点头,又问:“基恰堪布和乌达都是你的弟子?”
“基恰堪布不是我的人,但他也不是你的人,算起来他只是被我收服了、利用了。乌达不同,他是我最看重的学生之一。初上神殿时,我让稻草喊他师兄,不是没道理的。”
大活佛浓眉一轩:“基恰堪布到底是什么人?”
此问燕顶未答,只淡淡应了句:“说起来很麻烦,也不重要。”
大活佛也不做追问,于宝座中摇头苦笑:“左右两名心腹,竟然都是你的手下,这个脸丢大了。”
这次燕顶眼中的笑意更浓了:“单只说你被乌达骗到,真不冤枉的。你不知道他为了这番功夫吃了多少苦头……他二十岁的时候要有七岁孩子的身材,偏偏还要顶上一张中年的脸孔;他三十岁的时候却又得变成五十岁的老汉;如今快五十了,看上去年过耄耋,所有这些痛苦,你决计想象不到。”
乌达笑呵呵地接口搭了句:“药汁洗炼身体、抑生、催面或促长的过程虽然痛苦了些,但都是师父的手段,我不用艹心什么,倒是背熟那些百万言的圣王礼赞,让我觉得更难过些。”
有关乌达的身世、来历,从早衰到神授歌者,从头到尾都是国师的设局,接连发生的奇迹只是为了引起圣宫瞩目、给乌达一个被大活佛列入门墙的机会……其中的算计固然复杂,但相比之下,国师为爱徒不断修改身材、苍老面目的手段才是真正神迹,若非‘不可能’,又怎能骗过博结。
任谁被骗心里都不会太舒服,大活佛当然不会去赞国师的手段或乌达的隐忍,而是若有所思道:“你刚说基恰堪布算不得你的亲信,所以…你故意让他冒出来、被我察觉、借我的刀杀了他?”
燕顶点了点头,但眼中的笑意与得意全都不见了,竟真有些不忍似的:“他以前给我做过不少事情,论起来只有我欠他的,最后我还害了他的姓命…当曰此间,我当着他的人皮对你说‘来世我给他做牛做马’,也并非信口开河。”
舍掉基恰堪布,一是燕顶的图谋将成,此人不仅没了用处,以后还会碍事;另则,大活佛绝不会相信自己的两个心腹都是内歼,追查出一个后,非但不会再怀疑另一个,相反还会更倚重乌达。
对基恰堪布的真正身份,燕顶始终不露口风,大活佛不得要领,最后只能沉沉一叹:“高原果然是精彩之地,不止盛景大师惦记着,连那些不知所谓的人物也要纠缠。”
金殿空旷且巨大,发动身法时一来一回不过是片刻间时,可现在缓缓走动,说了一阵子话,燕顶未过半程,对博结的慨叹燕顶全无表示,继续向前慢步。
大活佛摇摇头,把脸上的感慨甩尽,继续问道:“你怎能发现我那三十暗卫的?”
“如果只来一两次,当真察觉不出来,可一个月间我来你金顶十几次,若再不能查到他们,师尊都会托梦骂我枉费他老人家当年教导了。”基本上大活佛有问燕顶便有答,可是在解释过此项后,燕顶停住了脚步,口吻和善地提醒:“你的时间,仅在于我从门口走到你跟前,所以根本没有‘拖延’一说,我劝你,还是捡些要紧的来问吧。”
乌达揭示叛徒身份,国师身临神殿之中,有关以前的设计、阴谋此刻早都不重要了,大活佛却纠缠于这些细节唠唠叨叨问个不休,真正用意仅在拖延时间罢了,燕顶出言点破,博结神情一变……燕顶则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伸手遥遥一指他的宝座:“哦,对了,算起来你我还是有缘的,宝座上的那两道机关,是我师门祖上,帮你的前辈大活佛设计的,你以为只有你自己知道的机关,是瞒不过我的,对它们我要比你熟稔得多。”
尤太医与燕顶的师门,毒、武、器三技称绝天下,金殿宝座上的机关就是人家门中前辈设计的,又怎能瞒得过乌达?
燕顶说完又告起步。虽慢,却九龙十象也休想拦下。
大活佛也终于不再提去纠缠那些无聊问题,直入主题:“你来做什么?”
燕顶坦言:“杀你。”
博结的‘四重依仗和一个不会’,现在几乎被尽数破去,仅剩下他自己的战力了,果然,到了最后什么都靠不住,唯一不会弃我而去的只有自己的拳头,只是以燕顶的凶猛,就凭博结的修持有希望么?不论如何他都会试试的,不过对方距离尚远,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博结暗调内息,口中则冷笑反问:“又何必这么麻烦、更不用国师亲自出手吧?想杀我,让让乌达给我面条里下一份毒药就是了。”
不用国师回答,乌达就接口道:“大活佛说笑了,你座下的七位辩毒高手可不是摆设,至少我瞒不过他们。”所有入口之物,就只有那七个人经手、递送,平时就是乌达奉上的茶水大活佛都不会去碰,不是他不信任乌达,而是几十年里养成的习惯。
博结冷晒了下,不理会乌达,径自望向国师:“既然来了,其他的事情也都安排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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