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有劳马大人了,这两千只羊皮做的筏子,越快越好,时间拖得越久,这灾民在府谷多呆一天,就得上万斤的嚼用,呵呵,马大人,宪之就拜托了……”史可法倒是正正规规的给马知县行了一个弯腰礼。马知县连忙辞让。
和马知县交代完毕,史可法又才焦急起来,刚才和马知县说这事,已经耽误他太多的时间。
“知节,鸿基,今曰,在这里已经耽误太多的时间了,府谷上游的灾民怕都等不及了,鸿基,你赶快带着人,骑着快马,前去接洽,稳住灾民,对了,顺便带上几只羊肉干,分润给每一拨的灾民,让他们每人都能吃上一口羊肉,让他们相信,陛下没有忘记他们,陛下不会抛弃他们,让他们相信‘不抛弃,不放弃’这句话,还告诉他们,本官杀了很多羊,做羊皮筏子,专门来运他们去南方……,不过,你和他们交代的时候,一定得说,由于灾民数量众多,所以,不可能把所有人都用羊皮筏子运走,所以,妇孺优先,先安排妇孺用羊皮筏子飘到县城来,青壮先自己向下走,记得,一定要把他们的妇孺和青壮分开,必须让他们有所忌惮,否则,一旦有人煽动,民变就会不可收拾……”史可法此时,才露出焦躁的表情,和刚才判若两人,焦躁的吩咐李鸿基去上游接人,本来按照安排,天没亮,就得出城办事,如此,时间才赶得上,如今,耽误了大半个时辰,史可法生怕因为自己耽误的这点时间导致无可挽回的事发生。
“小的遵命,小的这就去上游接人,对了,大人,带几头羊肉干啊?存货可不多了……”李鸿基听了自家老爷的吩咐,立刻答应道,但是对带几只羊肉干拿不准,这羊肉干是老爷的心肝宝贝,每一个灾民,老爷都给预备了一口羊肉吃,从刚开始的二指宽的肉干,到如今,不到小手指粗细了,东西越来越少,灾民越来越多,不够分。
史可法倒是豪放了一回,道:“带三五只过去,今曰,本官吃了一个大户,呵呵,两千只羊到手,还怕没羊肉吃?”史可法洋洋自得起来,不费吹灰之力,就弄了两千只羊救急,史可法的自我感觉十分良好。
“好嘞,小的这就去了……”李鸿基兴高采烈的答应下来,就要去拿羊肉干了。
“等等,还记得跟灾民们说,这皮筏子稍后就到,让灾民们少安毋躁……”史可法又交代了一句。
“好嘞,小的知道了,大人,那小的就走了……”李鸿基越来越喜欢这份职业了,每天都可以拯救无数人,让他的自我感觉良好。
史可法送走了李鸿基这个快马传递消息的人,才转头对自己的助手宋知节道:“知节你带着人,按照事先定下的计策,用马车把羊皮筏子运到上游去,然后把人顺流而下带回来,顺便带些粮食上去,接济接济灾民们,记得,不可给一伙灾民给完粮食……”史可法又交代自己的助手。
用羊皮筏子运人,是史可法最近才想到的主意,以前,他还一根筋的按照移民“方案”,准备造船呢,结果发现,这地方根本没法造船,再说,船也不适合在这个地方航行,别的不说,要逆河而上,除了动用大批人力拉船之外,再没其他好办法,黄河又不似南方的河流,黄河湍急,要靠船上的人力把船撑到上游或者依靠风力,这……实在是难以想象……,和南方河流转运物资有天壤之别。这人力拉船是可以,他有的是灾民,有的是义工,奈何有人,却没吃的,聚聚越多的人在府谷,他的压力就越大,所以,造船转运灾民这件事,在这里,大抵是行不通,为此,史可法没少焦头烂额,最终,史可法还是找到了皮筏子,这种东西,可以当船用,十余张羊皮绑成一个皮筏子,可以载不少人,顺流而下,运人那是相当的轻松,即便是要出陕西,也要不了几天时间,送完了人,要把皮筏子弄回来也简单,收拢了皮筏子,装在马车上,就可以很快的运送到上游,从而周而复始的运人,如果仅仅是运送他府谷县这一地的灾民出境,有又信心,半个月之内完成这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也只有这种快速把灾民运走的办法,才能解决另外一个难题,那就是没吃的,如果有吃的,他史可法按部就班,也不至于会想方设法用皮筏子运人,直接造船,然后人力把船拉回来……“大人放心,知节办事,向来是可靠的。”宋知节这个举人的实际年龄比史可法大得多,奈何考不中进士,也没办法,本来已经心灰意冷了,但是听说进了国子监,只要不出大问题,绝对可以捞一个官当当,还有包票,于是,他打听清楚“内幕”之后,毅然进了国子监,不为别的,就是了能当个官,能堂堂正正的当个官。
“知节快去快回,如今,这外面,也真的是有些不安全,这民变造反的首发地据说就是咱们府谷,我跟知节透个底,知节到了上游,就坐皮筏子回来,这样,安全些,马车就叫人带回来就是……”史可法的消息还算灵通,得益于陕西大力招募驿卒,按照司农司的要求,他们需要及时的把消息送到司农司徐光启那里汇总消息,所以,对于外面的消息,也是相当的灵通。
宋知节听了史可法的“小道”消息,脸瞬间就变绿了,这可真的是玩命啊!他还没当一天真正的官呢,如果被那些造反的捉去祭旗,岂不是……“知节也不用太过担心,如今我们司农司的移民官,就是这陕西受灾的老百姓眼中的活菩萨,伤谁,灾民们也不会伤到我们移民官的……,我也会在城外等着知节,知节不回来,我也不回城……”史可法又安慰道。
宋知节的脸色这才好看些,道:“大人放心,知节知道了……”
“那就好,本官就不耽误你了,快去快回,多多保重……”史可法安排了自己的下手去接黄河上游的灾民,自己则准备到府谷县的灾民堆里去瞧瞧,这里,聚集了整个府谷县的灾民,都在等待着转运走,奈何“交通工具”实在太少,所以,逗留了不少人,史可法准备到这些人当中去,和这些人聊聊天,安慰安慰一下灾民的情绪,让灾民看到自己,看到希望。史可法用羊皮筏子运人的主意,也是从和这些人聊天当中得知的,所以,对于转运灾民有了好办法的史可法,喜欢上了和这些人聊天,指不定那天又有新收获呢。
远处就是滚滚的黄河水,史可法的心思,随着滚滚的黄河水,急速的向南而去,心里想的是他这个买羊做羊皮筏子的主意,能不能得到徐光启的支持。粮食,到底能不能及时的运到府谷来,一两万人等着粮食活命呢。
……徐光启在西安司农司衙门,也是一宿没睡,一直在考虑今天民变的事,按照消息,民变就是今曰发生,徐光启一直就在等民变的消息,好根据民变的消息作出相应的调整,皇帝在信中一再说起,不可以损失移民官。
“大人,大人,有府谷县送来的最新消息。”一个书办兴高采烈的举着一封信,向徐光启报喜。
“哦,真的是陕西府谷的?史可法的?怎么这样快?”徐光启如今最害怕的就是移民官们出事,这府谷又是民变的首发地,所以,更是担心,更要命的是起码有一批要造反的人还在观望,是移民,还是造反,还得看当地移民官的能力。
史可法的名字,徐光启也听过一些,毕竟,他的师傅左光斗实在是太有名了,但是,他对史可法的印象不太好,认为史可法太过于依靠长辈的安排了,自己本身缺乏能力。但是,史可法自己要求到陕西最北边的县去,他倒是很欣赏。本来昨天才发出去的消息,让史可法注意灾民的动向,注意灾民里面可能有人在观望,他移民的好坏直接影响到移民的成败,也没打算今天就接到回信,但是,今天却意外的等来了史可法的消息,这多少有些出乎意料,想想,又在情理之中,各地的移民官,一般两三天就会给西安发一封信,说自己当地的情况,好让西安司农司衙门汇总,根据不同的情况调度物资,所以,这封信,应该是几天前发出来的。
徐光启又有些落寂了,这封信,应该不是回复昨天的事,昨天的消息,即便是快马加鞭,传到史可法那里去,也得好几天的时间。
徐光启撕开信,读了起来。
越读,这目光,也就越欣喜,越读,这眉头,也就越往上翘。
看完之后,整个人已经是喜出望外了。
“好主意,好主意啊!这个史可法,老夫倒是看错他了,这个主意一出,陕西移民,怕是再无压力了……”徐光启看完了信,由衷的感叹到。
随即又大声喊道:“玉绳,玉绳……,好消息,好消息啊……”史可法信心中提到的用皮筏子运人的事,徐光启心动了,觉得这是移民的利器,有了这种高效的运人工具,陕西的灾民转运,简单多了,起码,可以先把人运出陕西,运到河南去,到了河南,粮食转运就容易了。即便是百万人,他徐光启也不怕。
周延儒也陪着徐光启熬夜,听见徐光启喊自己,立刻惊醒,道:“什么事?什么事?”睡眼惺忪,脸上的压痕仍在,周延儒刚刚从睡梦中惊醒!
“呵呵,好消息啊,天大的好消息……”徐光启老脸笑开了花,举着信说到。
周延儒还没睡醒,一副迷糊的样子,问到:“徐师傅,可是那里抓获叛匪了?”周延儒只记得睡觉之前,最担心的就是什么民变、造反,所以,一爬起来,就是造反的消息。
“呵呵,玉绳,赶快去洗把脸,有天大的好事……,快去……”徐光启老脸笑开了花,催周延儒去洗脸,这个皮筏子运人的事,绝对是天大的好消息,有了他,陕西移民的事,就不再是什么难事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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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 羊皮筏子
周延儒快速的洗了一把脸,虽然洗去了睡意,但是脸上的压痕依旧在,让人瞧着有些滑稽。
“徐师傅,是怎么样的好事?是陛下派兵来了还是送银来了?”周延儒如今最盼望的两件事,一件就是有更多的救兵,另外一件,就是更多的银子,只有这两样东西,周延儒才觉得心里踏实。
“呵呵,玉绳,不是这些东西,是天大的好消息,乃是府谷县的史可法送来的,他在信中言及,用羊皮做成羊皮筏子,如此,顺着黄河漂流,顺河而下,即便是府谷县,只要几天就可以出陕西……,送完了人再把羊皮筏子收拢,用马车,或者是骡马把羊皮筏子送到上游,可继续漂流,如此,转运灾民,远比造船实在,可迅速的把灾民转运出陕西……玉绳自己看吧。”徐光启一脸的笑意,按照史可法信中提到的说法,他一个府谷县的灾民,有得两三千只羊做皮筏子,他二十天之内,就可以把全部的灾民转运出去,这让一直在为转运灾民发愁的徐光启眼前一亮,视野豁然开朗。
“真的?”周延儒惊讶了一把,然后接过徐光启递过来的信,仔细的读了了起来,也是越看越心惊!这个羊皮筏子运人的办法,确实比造船方便多了,也可行多了。周延儒看完了信,长舒了一口气。
“徐师傅,如果按照这封信里面所言,以牲畜的皮做成皮筏子,以皮筏子运人,这简直是异想天开啊!如果此事成了,史可法当记头功啊!可算是解决了移民的大问题了……”周延儒赞叹道,带着一些赞赏,一些羡慕,一点点嫉妒,一丝丝的欣赏,史可法也是东林党的人,左光斗的徒弟,和他属于“一个党”,还是他们东林党的后备,周延儒在这件事上,没有站到反对的一面,而是赞成。【皮筏子的历史相当的悠久,几千年的历史了。】
“不错,不错,玉绳说得没错,此法一出,转运灾民,再也不是难事,唯一的问题就是要有足够的牲口,光是一个府谷县,就需要两三千头牲口,史可法在信中说他需要新买两千只以上的羊,希望我们拨款五千两以上,一来解决转运工具之难题,二来也可以解决一部分吃食的问题……”徐光启虽然在说问题,但是脸上的笑意还在,相当的轻松。
“徐师傅,这银子可就要不少啊!一个县就是五千两,这陕西,八十余州县,即便除去一些州县无法行船,怕五十个州县还是有的,就按照五十个州县算,这可就是二十五万两银子啊!如果要转运得快,满打满算,可就得要四十万两银子,这可是一笔巨款……”周延儒稍稍的算了一笔账,就觉得吃不消,五十万两银子买牲口,这开销实在是太大了,朝廷肯定不会同意。
不过,周延儒也想到了一个人,花钱大手大脚的人,那就是皇帝,随即又说道:“徐师傅,要不,跟陛下说说,或许陛下会同意。”皇帝会弄钱,舍得花钱,这是朝野一致认同的,皇帝办事,从来不饿当差的,从来不少当差的银子。这不,徐光启出来赈灾,居然有高达一千万两银子的银子可供调用。这简直就是给徐光启送功劳的,把不少人看得眼红的不得了,奈何眼红也没办法,这样多钱,皇帝肯定得用自己人,谁是皇帝的自己人?那就是帝党了,这徐光启就是帝党数一数二的人物,不用他用谁?
徐光启想了下,道:“嗯,此事确实得尽快禀报给陛下,让陛下调拨银钱过来,嗯,这就给陛下写奏疏。”徐光启想了下,决定立刻施行。
“徐师傅,不过,我还是觉得,要不要先找些老工匠们问问,看看这羊皮筏子运人的事,到底靠谱不靠谱,如果万一有问题,我们岂不是欺君?”周延儒对于这事,虽然赞成,但是还是比较谨慎,虽然史可法也是他东林党的人,而且是后备军,可是,这种事,也不得不小心,这样大一件事,一旦出了差错,毁的可不是他的前途那样简单。
徐光启一听,稍稍的思考了下,道:“玉绳无需害怕,我还是信得过史可法的,史可法师从左光斗,乃是重信义之人,说话应该是可靠的,应该不会骗老夫的……,这样,信老夫就先写了,玉绳,你派人到处张贴一些告示,就说司农司急招一些会做皮筏子的匠人,有重赏,嗯,对了,最好还是请毕大人的巡抚衙门帮帮忙,一旦这皮筏子救人的事可靠,也好让范九那边立刻通知各地官府,招募会做皮筏子的匠人,我们司农司这边,则出银子在各县收购牲口,立刻动手制作皮筏子,尽快的把此事推开,最好在今年十月之前顺利的把灾民全部运走……”徐光启一口气布置下来。
“好的,徐师傅,那玉绳这就去办了,对了,徐师傅,史可法那边的银子要不要给呢?如何回复他?他还在信中说粮食不够用,希望能在下游接济上他送下去的灾民……”周延儒提醒道。
徐光启拍拍额头,自我嘲笑道:“差点把这事给忘记了,立刻给史可法回信,就说老夫完全赞同他的办法,五千两,不,六千两银子,即刻派人送去,老夫也会安排人尽量把粮食送上去的……,让他放心就是。”徐光启也大方起来,心情好,给的不是五千两,而是六千两,加了一千两银子,要在以前,徐光启没这样大手大脚,不过今曰显然不同,有了这个好办法,自然得慷慨一回,算是对史可法提供这个主意的奖励。
徐光启相当的开心,按照史可法的办法,只需要十几天的时间,就可以把府谷县的大批灾民转运走,如果以全陕西来看,把所有灾民运走,运出陕西,运到河南去,两个月也应该够了,灾民到了河南,他就不怕了,河南行船,已经没有问题,消耗也不大,大批的粮食可以比较方便的从南方调过来,即便是灾民吃一年,他也供得起,皇帝给他准备了一千万两银子。如今才七月底,到九月底是两个月的时间,完全没问题,即便是到了十月,还有两旬时间,转运百万灾民,这个看似浩瀚,庞大,繁杂的工程,其实,也是有捷径走的。
……西安府一阵鸡飞狗跳,衙役们,到处搜罗会制造羊皮筏子的匠人。在百姓惊恐的目光中,终于有不少“皮筏子匠人”被搜罗到,然后塞上马车,朝着司农司的衙门而去,这是巡抚老爷下的严令,尽快,必须尽快,必须绝对的尽快找一批皮筏子匠人送到司农司待用。好在这西安府也处在河边上,也有不少做皮筏子的匠人。【皮筏子应该在黄河上游比较多,到了渭水,黄河中游,则不好说,不敢肯定,不过这里,还是当皮筏子在当地比较多。】
周延儒前脚刚进司农司衙门,还没歇息一会,后脚衙役们就把会做皮筏子的匠人送了过来,速度可谓神速。
在周延儒惊异的目光中,衙役们把这批匠人送到,然后走了。
这群匠人惊恐的坐在司农司的客厅里,惶恐不安,不知道官老爷抓他们干嘛,听说是去司农司,又安心不少,至少不是去坐牢,司农司是干嘛的,陕西人基本上都知道,是救命的活菩萨徐光启大人的衙门。
徐光启因为得了一个快速转运灾民的好办法,相当的高兴,脸上的笑容,就始终没断过,来到客厅,见一群穿着朴素的工匠们忐忑不安,微笑着说道:“诸位少安毋躁,本官就是徐光启,司农司的移民钦差,大家无需害怕,找大家来,也不是要害大家,乃是我司农司有事请大家帮忙。”徐光启一脸和蔼的解释着,周延儒则一脸不啃声的站在一边,不屑和这些下等人打交代,周延儒最看不起这些人。因为天气热的缘故,这群人散发着一股子的酸味,他周延儒受不了,找了个空隙,悄悄的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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