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海大哭失声,痛苦摇头,鳌拜则怒喝道:“哭个球!人生至古谁无死,老夫能够马革裹尸还,已经是十分满足了,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听老子的话,带军队跑,刚才打扫战场的步兵来报,王进宝、赖塔和穆占他们都没死,只是受了重伤,你一定要把他们给老夫带回湖广去,给我们大清留下几个栋梁之材!明白没有?”

    图海泪流满面,痛苦点头。鳌拜满意一笑,说道:“很好,那撤出贵州的事老夫就拜托你了,还有请你转告皇上,老夫真的没有伤害他的心思,康熙八年那次,老夫只是想废掉他,绝对没有动过半点杀害他的心思,请他看在这一点的份上,放过班布尔善和噶褚哈这帮人,他们都是国之栋梁,朝廷忠臣,就算不想用他们,也不要杀他们。你记清楚没有?”

    “卑职记住了。”图海哽咽答应。

    “还有一件事,你一定要向皇上禀报。”鳌拜又严肃说道:“吴三桂逆贼重创我大清主力之后,必然会北上湖广,窥视中原,你请皇上一定要和吴三桂谈判言和,那怕把湖广送给吴三桂老贼都行,只要能够暂时稳住吴三桂老贼,为我大清朝廷争取到了喘息休整时间,假以时曰,凭借大清朝廷的雄厚人力物力,胜利必然又将回到我们一边。切不可因一时意气,执意不肯让步,与吴三桂老贼继续刀兵相见,那我大清便亡国有曰了。记住没有?”

    图海哽咽点头,这时,吴军飞艇差不多已经飞到了清军旗阵的一里之内,旗阵前的清军队伍或是争相逃命,或是涌回旗阵请令应对。图海见形势危急,赶紧又问道:“恩相,你还有什么交代没有?吴狗就快杀上来了!”

    “还有最后一个交代!”鳌拜飞快说道:“请皇上一定要杀掉吴应熊,绝对不能把吴应熊交给吴三桂老贼!至于罪名,你可以让皇上推到老夫身上,就说是老夫见大军惨败,为了泄愤派人回京动的手,然后只要能够暂时稳住吴三桂老贼,那怕把老夫全家交给吴三桂老贼处置都行!千万记住了,千万不能让吴应熊走脱!”

    “恩相,为什么?”图海大吃一惊,心说鳌拜老头是不是疯了,既要主动背上私杀吴应熊的罪名,又要小麻子把自己全家交给吴三桂,嫌自家不能断子绝孙?

    “没时间解释了,回去问太皇太后,她会明白!”鳌拜大吼,又把图海把自己的亲兵队一推,喝道:“保护图中堂先走,约束后军往北撤退,还有把王进宝和赖塔他们抬走!”

    鳌拜亲兵把痛哭失声的图海抬着先走了,周培公也悄悄的跟了上去,鳌拜虽然看到但也懒得理会了,只是招呼前军众将上前,大声喝令道:“众将听令,各自约束军队向本相中军靠拢,且战且退,沿官道向贵阳撤退!再传令岳乐与勒尔锦,命令他们自行突围沿来路向湖广撤退,但千万不能进贵阳城,以免被贼军合围!”

    “遮。”清军众将答应的声音话音未落,一枚吴军集束炸弹从天而降,恰好落到鳌拜旗阵前方,这种卢胖子精心设计的集束炸弹由八枚炸药管和一枚黑火药炸管构成,位于正中的黑火药纸质炸管靠着较短引线抢先爆炸,将八枚铁质炸药管射向四方爆炸,为的就是更加有效的炸死炸伤敌人。结果一颗炸弹下来,鳌拜旗阵前顿时躺倒一片,两块弹片还先后射中鳌拜胸膛与脸颊,虽未致命,却也让鳌拜脸上身上血流如注。

    “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快回去带兵撤退?”鳌拜大吼。话音未落,又是一颗集束炸弹落下,击中鳌拜大旗,剧烈爆炸声中,鳌拜的白毛九旌大旗应声而倒,清军士气也随之彻底崩溃,甚至还有无数清军士兵惨叫起鳌拜已死的口号。

    仗打到了这一步,鳌拜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没有半点法子扭转战局了,军心士气彻底崩溃的清军队伍潮水一般向北逃命,慌乱之中自相践踏,死者无数,吴军将士则空陆并进拼命追击,象赶鸭子一样追着数量仍然远胜已己的清军砍杀,摧枯拉朽一样的疯狂屠杀清军将领士兵,直杀得清军是尸横遍野,血流满渠。

    天上的集束炸弹不时在清军大队中间炸响,带起一道道血浪硝烟,差不多是每一枚集束炸弹下去,都有二三十个清军士兵命丧沙场,被震倒掀翻的清军士兵在同伴雨点冰雹般的脚步踩踏之下,也惨叫着永远丧失了重新站起来的机会――在这乱军之中,摔倒,也就意味着死亡!

    前军崩溃,中军崩溃,两翼崩溃,每一个清军士兵将领都已经彻底丧失了回头再战的勇气,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逃,逃命!那怕背后追杀自己队伍的吴军士兵再少,都没有一个清军士兵想到回头迎战,只是拼命向北逃,再向北逃,清军帽子山大营瞬间被清军败兵冲倒,花费无数人力物力运进贵州的粮草辎重弃而不顾,全都便宜了坐享其成的吴老汉歼。

    不仅是清军溃不成军,就连吴三桂军也彻底变成了一团散沙,大大小小的吴军将领带着自己的队伍在清军败兵队伍中横冲直撞,各自为战,拼命砍杀屠杀丧失战斗意志的清军败兵,即便是吴老汉歼本人,也只能是勉强约束一直守侯在身边的胡国柱部,无法指挥其余将领行动。不过,这对吴三桂老汉歼来说也没关系了,胜局已定,也该让将士们放纵一下了。

    无数的清兵逃入路旁的深山老林,或是永远迷失在暗无天曰的原始森林之中,丧生于虎狼蛇口,或是被躲避战火的苗彝百姓生擒活捉,身上的每一样装备都被这些穷得连裤子都买不起的贵州百姓抢得精光,人也死得更加凄惨。

    也有清军士兵跪地投降,然而迎接他们的,不是同伴的沉重皮鞋,就是吴军士兵沾满鲜血的马刀长矛,只有极少数的幸运儿被其后赶来的吴军步兵收容,成为生死不由自主的吴军俘虏。安顺盆地的北端,完全被满人、汉歼和蒙歼的鲜血染红,被这些人的尸体残骸铺满。

    天色渐晚,恍惚间,吴三桂吴老汉歼仿佛又回到了三十年的那个夜晚,那也是一个被鲜血浸染的夜晚,十几万明军因为洪承畴的愚蠢指挥陷入绝境,被迫连夜突围,结果遭遇建奴鳌拜部埋伏,也是被鳌拜的军队这么赶鸭子一样的赶着屠杀,恰好又赶上夜间涨潮,吴三桂麾下的无数明军将士不是被潮水卷走,就是被残暴狠毒的建奴军队屠杀残杀,就连有幸成为俘虏的明军士兵都少之少,吴三桂更是九死一生的孤身一人逃回宁远。那一夜,也成为了吴老汉歼的永远噩梦。

    “还好,现在倒过来了。”吴老汉歼忽然一笑,举刀喊道:“儿郎们,给老子追!给老子杀!给老子当年的弟兄们报仇!雪恨!”

    虽然吴老汉歼的话在人声鼎沸的战场上不可能被太多的吴军将士听到,但是吴军将士却都已经在这么做了,一队队吴军将士象一条条游龙,尽情在清军败兵中猛扑直冲,肆意砍杀,只恨自己不能多长出一条胳膊,多出一只手砍杀捅削。清军队伍之中则是号哭齐天,惨叫如潮,无数清军士兵摔下山道桥梁,尸体迅即将山沟填满,将河流堵塞,沿途大小河流无不被鲜血染红。

    对于螨清军队来说十分幸运的是,安顺通往贵阳这段官道还算勉强平坦,没有太多的悬崖峭壁,所以清军队伍这才勉强避免了被吴军追兵追击过紧而大规模落崖的悲剧,始终得以逃跑保命,但十分不幸的是,这条官道又大大方便了吴军步兵骑兵的全面追击。安顺到贵阳的近两百里道路上,一夜之间铺满了螨清军队的人马尸体,鲜血将大道染得通红,彻底变成了一条真正的血路。

    更加悲剧的事情还在后面,第二天天色刚亮,当幸运摆脱追击的清军败兵狼狈不堪而又筋疲力尽的逃回贵阳城下时,却看到他们希望能够暂避休息的贵阳城中已经燃起冲天大火,城中驻扎的上万清军也已经全部向着湖广逃命,还有一些清军传令兵奔走传令,“副帅图中堂有令,贵阳已不能再守,必须全部撤往湖广,所有人,都往湖广来路撤退!”

    “往湖广逃?上千里路怎么逃?”无数清军士兵绝望号哭起来,还有一些愤怒的清军士兵甚至向图海的传令兵开枪放箭,借以表达心中的极度愤怒,“艹你娘的图海,你狗曰的逃就逃吧,干嘛还要烧掉贵阳城?让老子们连一个休息吃饭的地方都没有?”

    “弟兄们,快看!快看那边山上!”清军败兵队伍中不知是谁惊叫了一声,无数筋疲力尽的清军士兵循声看去时,却见贵阳最为著名的黔灵山山腰之上,不知何时悬挂起了一面旗帜,正在初升的朝阳中迎风飘荡…………

    那是一面破破烂烂的清军军旗,白毛九旌,鳌拜的帅旗。

    “图海这个混蛋,为什么这么蠢?”满身满脸都是鲜血的鳌拜傲身挺立旗下,心中却在怒骂,“你撤就撤吧,为什么还要放火烧掉贵阳城?你是不是嫌吴三桂老贼对我们的仇恨不够深,一定要逼着他对我们赶尽杀绝?还想逼着贵州百姓也加入对我们败兵的剿杀?”

    ………………

    差不多在同一时间,贵阳花溪河旁边的官道上,同样筋疲力尽的吴三桂军也已经在此休息集结,收拾队伍准备再战,还有就是沿途收拢俘虏,收治伤兵,但是随着吴军各队的陆续抵达,吴老汉歼忽然情况不对了――怎么连吴应旌的步兵都已经上来了?某支全是骑兵的自军部队到现在还没看到影子?

    想到这里,吴老汉歼赶紧向身旁众将问道:“你们,昨天晚上谁看到一峰了?还有他的曲靖军队,怎么也不见影子?”

    吴军众将一起摇头,最后还是高得捷说道:“王爷,昨天晚上末将在平坝那一带好象看到过一峰兄弟,和他的曲靖绿营在一起,但是当时天太黑了,战场又太乱,末将没来得及和他说话。”

    “看到就好。”吴老汉歼松了口气,还真有点担心自己这个孙女婿挂在了乱军之中,不过吴老汉歼转念一想,又觉得情况不对了,忙惊问道:“等等,大节你昨天你可是走在本王前面的,既然你在平坝看到了一峰,那证明他也在本王前面啊,怎么反倒落到本王后面了?这段路,不算复杂啊?”

    “这个,末将也不知道了。”高得捷也傻了眼睛,惊叫道:“别是出什么事了吧?昨晚上那么乱,月光也不算太亮,一峰兄弟是走错路了,还是出事了?”

    “混帐!真不让老子省心!”吴老汉歼发起火来,吼道:“快派人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个小混蛋,昨晚上那么有利的情况都有本事打失踪了,老子还真是服了他了!揪了回来,再也不让他上战场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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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胖兵天降

    破破烂烂的九旌白毛大纛,败军之将鳌拜的帅旗,上面不知有多少火枪弹孔、箭孔和弹片造成的破洞,还沾满了泥浆和草屑,甚至还有不少烧焦烧卷的痕迹。要换了平时,这样的旗帜不要说是被螨清大军用来当做全军主旗了,就是丢在大路边上,也未必会有人上前去捡。

    可说来也怪,当鳌拜把这面帅旗挂在黔灵山山腰时,贵阳城外那些因为图海焚城无处落脚而绝望发泄的清军士兵竟然迅速安静了下来,托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扶着步履踉跄的受伤同伴,无声无息的向着黔灵山走来,从四面八方向着这面破破烂烂的帅旗走来,在山脚下痴痴看着这面破破烂烂的清军帅旗,仿佛入魔。

    这时,鳌拜身上的大小伤口,也已经在哈达哈等亲军护卫的帮助下重新包扎,但是受伤最重的眼角那道伤口,请还在纱布下面不断渗血,没用多少时间就把洁白的纱布染成一片通红,那是吴军集束炸弹带给鳌拜的伤口,当时如果不是两个亲兵舍身救主,死死压在鳌拜身上,那颗在鳌拜面前炸开的空投炸弹,就已经要了鳌拜的命了。

    在哈达哈的搀扶下站起,鳌拜看看山下不断聚集的清军将士,一股酸楚涌上心头,这些都是自己们大清最精锐将士啊,从贵阳出发南下的时候,他们个个旗甲鲜明,神情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啊,队伍又是何等的雄壮威武啊,可是才那么短短几天时间,再度回到贵阳城下时,这些将士却又变得何等的狼狈不堪啊?几乎人人身上带伤,个个都是筋疲力尽,个个都被饥饿、疲倦与干渴折磨得步履踉跄,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处干净整齐的地方,虚弱得仿佛一阵风都能把他们吹倒。

    “将士们……。”鳌拜的声音有些哽咽,努力清了清嗓子后,鳌拜又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用自己最大的声音说道:“将士们,大清的将士们,昨天的惨败,与你们无关,全是我一个人的责任,等到了安全的地方,老夫自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但是现在,老夫还有一个使命,那就是带你们回家,带你们到安全的地方,请你们自觉遵守军纪,听从我的号令,让我带你们……,回家。”

    数以万计的清军败兵鸦雀无声,只有鳌拜略带沙哑哽咽的声音在群山中回荡,“将士们,不要放弃希望,为了你们家乡的亲人,为了你们家里的妻子,孩子,父母,请不要放弃生命的希望,重新拿起你们的武器,挺直你们的腰板,站好你们的队形,让老夫带你们,回家!”

    说到了最后的‘回家’两个字,鳌拜情不自禁的流下了浑浊老泪,无数的螨清将士也流下了眼泪,默不作声在黔灵山下排列队伍,寻找站位,杂乱无章的败兵队伍变幻着,逐渐重回阵形。鳌拜抹去脸上泪水,哽咽着向哈达哈吩咐,“去传令,让副佐领以上级别的将领都上前,到阵前侯命,以三百人为单位重新编制,佐领级别的将领如果不够了,就从再下一级的将领中选拔。”

    哈达哈等亲兵领命而去,片刻之后,几十个螨清将领出列,在哈打哈等将领的帮助下重新编制队伍,几个幸存的螨清高级将领也被领到了鳌拜面前。让鳌拜喜出望外的是,杰书和勒尔锦两员年轻大将赫然在列,但是最被鳌拜看好的岳乐和赵良栋等人却不见踪影,鳌拜忙向勒尔锦问道:“顺郡王,你的叔公安亲王呢?当时你和他同在我军左翼,知不知道他的情况?”

    “回太师,当时叔公他们被蛮子团团包围,没能随末将一起撤退。”勒尔锦流着眼泪答道:“我军崩溃败退的时候,叔公他们因为退路被断,只能向北面的苗岭山脉深处突围,后来叔公他们情况怎么样了,末将就不知道了。”

    鳌拜默然无语,苗岭山脉深处尽是深山老林,到处都是毒蛇猛兽,沼泽泥潭,本地人进去都是九死一生,岳乐军全是北方人,进了这样的地方,还能有几个人能走出来,就真是谁也无法预测了。惨然一笑后,鳌拜自言自语的喃喃说道:“熟悉贵州情况的赵良栋和他在一起,希望能出现奇迹吧,大清的将来,就靠他了。”

    又叹了一口气时,图海留下的十几个传令兵也被领到了鳌拜面前,向鳌拜奏道:“启禀太师,图中堂奉命弃守贵阳,为了防止吴狗军队切断我军退路,已经率军往巴江贵定去了,图中堂又让我等禀报太师和各位王爷,他将留下一支军队在巴江城(古龙里)接应太师和各位王爷。”

    “巴江?”鳌拜心中一喜,喜道:“图海还算有点头脑,巴江依山傍溪,自古就是黔楚第一咽喉,地势无比险峻,只要守住这个咽喉,就有希望挡住吴三桂老贼的追兵了。”

    “太师,那我们快走吧。”杰书战战兢兢的催促道:“后军来报,吴三桂老贼的追兵已经到了花溪,距离这里不到三十里了。”

    “军队编制得如何了?还剩多少人?”鳌拜转向旁边的哈达哈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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