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役走后,岳肃道:“暂将马德押到一边,等孙大成押解到案,再当堂对质。”然后又大声道:“金蝉、铁虬,将贿赂本官之人带上堂来。”
刚刚大堂上热闹,金蝉、铁虬早就想上来看看,但岳肃有叮嘱,不招呼他们,万不可出来,只好老实地在暖阁后面看着武景。岳肃这一喊他俩,二人才押着武景来到大堂之上。
“大人,武景带到。”
岳肃道:“武家贿赂朝廷命官,证据确凿,还有武府二管家涉嫌重伤王三,苦主正在衙中。童捕头,本官命你立即带人前往武家,将武家老爷同府上二管家并相关人等一同提拿到案,不得有误。”
“属下遵命。”童胄答应一声,带上四十名捕快离开县衙,赶往武家。
这武家是阳朔县内第一大户,连总捕头孙大成都是他家的女婿,一向无人敢招惹。现在风水轮流转,孙大成的总捕头之位被革了,还成为要犯,武家的势头马上弱了三分,既然有新任的童捕头带队,其他的差役就算心有余悸,也还是跟着前往。
来到武府门前,武家门房闻声开门,一见这么多公差登门,先是一愣,随后大喝道:“这可是武府,你们要干什么?”
“知道是武府!你说我们能来干什么?当然是拿人,叫你们家老爷和二管家一起出来跟我们走,否则休怪我们兄弟不客气。”童胄跨前一步,将门房推了个趔趄,走进大门,后面的差役见捕头如此,也都一拥而上,闯了进来。
“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武家这门房一向都横惯了的,还是第一次碰到有人敢硬闯,撞着胆子喊了一声,但气势已经没有先前强硬。
“公差拿人,天经地义,也不需要太大的胆子,快点前边带路,不然治你个妨碍公务。”童胄说完,一把将门房拎起,然后重重地向后一退。
门房向后连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对方这是来者不善。此刻,武府的恶奴已经被惊动,十几个看家护院的打手匆匆赶过来,见门房坐在地上,不由分说,亮开架势,拦在童胄面前。
童胄正气凛然,大声说道:“怎么?你们还敢和本捕头动手吗?要知道聚众拘捕、阻碍公务轻则杖责监禁,重则杀头!”言罢,抽出腰间佩刀。
后面的捕快有几个是童胄的心腹,都急忙上前几步,抽出刀来。其他的官差看到这架势,也都纷纷亮刀,帮忙大声吆喝。
一众恶奴见公差人多,而且还亮了刀,也不敢轻举妄动,不禁退后两步。有一个领头的,踢了门房一脚,说道:“还不快去禀告老爷。”
门房回过味来,不敢耽误,撒腿就跑,进入进院,就大声叫起来,“老爷不好了,有公差来拿人……”
内院花厅之内正坐着四个人,居中的是武家家主武魁,左右两侧坐着的是他的长子武斌,二管家武胜,以及正被追拿的孙大成。
武魁刚听到门房的喊声,脸色便沉重起来,接着就见门房慌慌张张地跑进花厅,“老爷,外面有官差说来拿人,样子凶得很,您看……”
“他们可说过拿谁?”武魁倒还镇静,先问明对方的意图。因为孙大成刚刚碰到官差,两下打了起来,好在那些官差太过脓包,被他打跑,孙大成觉得苗头不对,这才赶紧跑到丈人这来。这头正商量对策,没想到官差来的这么快,又追到这里。
“回老爷,他们口口声声地说是要提老爷和二管家到堂。”
“哦。”见不是来抓孙大成的,武魁的心才算落下,站起来道:“你们都留在这,我出去会会他们。”
“岳父。”“爹。”“老爷。”厅内三人马上跟着站起,脸上尽是担忧之色。
“你们不用担心,老夫又没有作歼犯科,跟他们上了大堂,也不能将我如何。倒是大成你,千万不能露面,老实地在这坐着。”武魁叮嘱一声,跨步向外走去。
“老爷……”二管家武胜喊了一声,跑到武魁身边,说道:“他们不是说还要提我到堂嘛,要是老爷一个人去,他们见不到我,强行入府搜查,碰到姑爷,恐是不妙。要不然我跟您一起出去。”
“入府搜查,他们敢?”武魁大喝一声,脸上尽是怒容。
“老爷,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那新来的县令已经扣了大管家,又要捉拿姑爷,还有什么不敢的。我不过是伤人而已,最多吃些板子,赔偿那王三些许医药费,没什么大碍。现在是风口浪尖,还是少生麻烦为好,等风头过了,咱们再和他计较也不迟。”武胜倒是个谨慎的人,担心自己不出门,给府内招惹麻烦。
“你想的也是周全,也罢,我们俩一起去,看他们能将我们如何。”当下武魁带头,武胜跟在后面,二人一起来到正门。
绕过照壁,正好看到府上下人正和捕快对峙。武魁仰天打了个哈哈,笑道:“这不是童捕头嘛,不知什么风把您吹到寒舍来了。”
“武老爷有礼了。”童胄换刀入鞘,笑道:“在下奉县尊之命,请武老爷和贵府二管家到堂一叙,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你这也是公干,何来得罪一说,既然是县太爷有请,那我和武胜跟你们走一趟便是。童捕头,带路吧。”武魁淡淡地道。
“多谢武老爷体谅。”童胄一拱手,又道:“县尊有话,凡是涉及殴打王三的相关人等要一并提押到案,不知武老爷……”
武魁气的是一双铁拳握的“格格”直响,但脸上却仍是一副笑模样,“理应如此。武胜啊,你是带谁去打的王三,都一并喊上,跟童捕头去趟衙门吧。”
“是,老爷。”门口的大手中就有昨曰殴打王三之人,武胜把人喊上,随着童胄,众人一起来到公堂。
岳肃高坐于暖阁之上,县丞夏宽坐在下首,这半天来是一句话也没说,显得极为尴尬。见到童胄将武魁等人带到堂上,本有心给武老爷看个座,可现在哪有他说话的份,只能是闷声大发财。
岳肃适才已经得到差役禀报,说是遇到孙大成,两厢还动了手,孙大成武功不弱,众人不敌,还有几个受了伤。岳肃知道孙大成尚有积威,这些捕快也是酒囊饭袋,抓不到人是情理之中,没有深究,让人找来郎中,给受伤的诊治。
一见武魁等人到堂,不用问,他已经看出哪个是武家老爷。中间那个,年纪能有五十上下,满脸的彪悍之色,左眼下还有一条刀疤,料想也不是什么善类,估计早年肯定做过杀人越货的勾当。现在罩上一身员外袍,也没脱那一身匪气。
“啪!”岳肃敲响惊堂木,大声问道:“堂下来人报上名来,见了本官为何还不下跪?”
历任的县老爷对武魁都是客客气气,从没让他来过大堂,即使相见也是在后宅,更别说是下跪了。现在这位新太爷,那是气势汹汹,上来就让下跪,武魁没有什么功名,当堂下跪也是情理之中,当他也不能轻易就范,笑道:“太爷在上,草民武魁这厢有礼了……”说着,拱了拱手,“太爷传草民上堂,不知所为何事,若是草民犯了什么官司,再言下跪也不迟。”
“好一张伶牙俐齿,那本官就来告诉你,你所犯何罪!”岳肃再次敲响惊堂木,伸手指向跪在一边的武景,大声道:“这人你可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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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以儆效尤
武魁一上公堂之时,就看到跪在一旁的武景,见岳肃指向他,笑道:“当然认识,此乃我府上的大管家武景,不知他因何触怒了大人,要跪在大堂之上。”
“你这是明知故问啊。”岳肃大声喝道:“他是奉你之命前来县衙贿赂本官,贿银三百两便是铁证,你还有何话说?贿赂朝廷命官难道不是犯罪,还不给本官跪下!”
他这话一落定,两侧的差役立即大声喊道:“威……武……”
“哈哈哈哈……”没想到武魁却是纵声大笑起来,“大人,您怎能偏听一面之词,武景是我府上管家不假,但我并未让他贿赂太爷,此事还请太爷明察,还我清白。”
“本官自会明察。”岳肃大声喝道:“武景,你是受谁委派,前来贿赂本官,还不给我如实招来。”
“回禀大人……”武景抬起头,说道:“草民并未受人委托,只是与兄弟武胜交情甚厚,知他打人,怕他吃官司,所以私下贿赂大人,想让大人法外施恩,饶了他这一次。没想到大人铁面无私,草民现在是后悔莫及,还望大人开恩,宽恕小民,曰后定当改过。此事皆是草民一人的主意,与他人无干,请大人明鉴。”
“是吗?”岳肃转头看向夏宽,冷笑道:“适才你和孙大成一起来见本官时,本官记得你说,这些银子是武府老爷孝敬我的,是也不是?”
夏宽连忙起身,说道:“我也是听孙大成说的,这厮罪大恶极,谅嘴上也没有实言,下官受他哄骗,请大人明鉴,千万不要相信这厮的胡言乱语。”
“原来是这样。”岳肃又看向武景,道:“贿赂朝廷命官可是重罪,以你这把岁数,要是认了的话,估计要吃一辈子牢饭,你可要思量清楚。要是如实招来,本官还能法外施恩,你好生掂量掂量。”
“回禀大人,此事确是草民一人所为,绝无人指使,事到如今,悔之晚矣,还望大人从轻发落。”武景说完,就一个劲地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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