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肃高坐于暖阁之上,县丞夏宽坐在下首,这半天来是一句话也没说,显得极为尴尬。见到童胄将武魁等人带到堂上,本有心给武老爷看个座,可现在哪有他说话的份,只能是闷声大发财。
岳肃适才已经得到差役禀报,说是遇到孙大成,两厢还动了手,孙大成武功不弱,众人不敌,还有几个受了伤。岳肃知道孙大成尚有积威,这些捕快也是酒囊饭袋,抓不到人是情理之中,没有深究,让人找来郎中,给受伤的诊治。
一见武魁等人到堂,不用问,他已经看出哪个是武家老爷。中间那个,年纪能有五十上下,满脸的彪悍之色,左眼下还有一条刀疤,料想也不是什么善类,估计早年肯定做过杀人越货的勾当。现在罩上一身员外袍,也没脱那一身匪气。
“啪!”岳肃敲响惊堂木,大声问道:“堂下来人报上名来,见了本官为何还不下跪?”
历任的县老爷对武魁都是客客气气,从没让他来过大堂,即使相见也是在后宅,更别说是下跪了。现在这位新太爷,那是气势汹汹,上来就让下跪,武魁没有什么功名,当堂下跪也是情理之中,当他也不能轻易就范,笑道:“太爷在上,草民武魁这厢有礼了……”说着,拱了拱手,“太爷传草民上堂,不知所为何事,若是草民犯了什么官司,再言下跪也不迟。”
“好一张伶牙俐齿,那本官就来告诉你,你所犯何罪!”岳肃再次敲响惊堂木,伸手指向跪在一边的武景,大声道:“这人你可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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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以儆效尤
武魁一上公堂之时,就看到跪在一旁的武景,见岳肃指向他,笑道:“当然认识,此乃我府上的大管家武景,不知他因何触怒了大人,要跪在大堂之上。”
“你这是明知故问啊。”岳肃大声喝道:“他是奉你之命前来县衙贿赂本官,贿银三百两便是铁证,你还有何话说?贿赂朝廷命官难道不是犯罪,还不给本官跪下!”
他这话一落定,两侧的差役立即大声喊道:“威……武……”
“哈哈哈哈……”没想到武魁却是纵声大笑起来,“大人,您怎能偏听一面之词,武景是我府上管家不假,但我并未让他贿赂太爷,此事还请太爷明察,还我清白。”
“本官自会明察。”岳肃大声喝道:“武景,你是受谁委派,前来贿赂本官,还不给我如实招来。”
“回禀大人……”武景抬起头,说道:“草民并未受人委托,只是与兄弟武胜交情甚厚,知他打人,怕他吃官司,所以私下贿赂大人,想让大人法外施恩,饶了他这一次。没想到大人铁面无私,草民现在是后悔莫及,还望大人开恩,宽恕小民,曰后定当改过。此事皆是草民一人的主意,与他人无干,请大人明鉴。”
“是吗?”岳肃转头看向夏宽,冷笑道:“适才你和孙大成一起来见本官时,本官记得你说,这些银子是武府老爷孝敬我的,是也不是?”
夏宽连忙起身,说道:“我也是听孙大成说的,这厮罪大恶极,谅嘴上也没有实言,下官受他哄骗,请大人明鉴,千万不要相信这厮的胡言乱语。”
“原来是这样。”岳肃又看向武景,道:“贿赂朝廷命官可是重罪,以你这把岁数,要是认了的话,估计要吃一辈子牢饭,你可要思量清楚。要是如实招来,本官还能法外施恩,你好生掂量掂量。”
“回禀大人,此事确是草民一人所为,绝无人指使,事到如今,悔之晚矣,还望大人从轻发落。”武景说完,就一个劲地磕头。
“好呀,倒还是个忠心的奴才。”岳肃见武景情愿一人承担罪责,倒也无法治武魁的嘴,当下一咬牙,大声说道:“那本官就宣判了,最民武景涉嫌贿赂朝廷命官,罪名成立。来人啊,让他签字画押!”
岳肃也是当警察当惯了,曾经也上过法院,这回倒好,宣判时竟然用上了现代法官的口吻。好在还记得,电视里古装剧中,审结案子都是要签字画押的。
行文书办一直在旁记录,听到大人发话,连忙把写好的供词拿到武景面前,让他签字画押。
之后,岳肃大声说道:“武景贿赂朝廷命官,判处当堂杖八十,监禁七年。现在行刑!”说完,将火签丢下。
县衙的火签有好几种,有的是拿人的,有的是打板子的,岳肃刚刚在童胄离去之后,好好研究了一番桌上的签子,这才知道,原来抓人也是要给差役火签的。不过当时火药味浓烈,虽然没给童胄签子,他也是立即领命前往。而且,在他初登大堂要打武家小妾时,若是知道规矩,扔下火签,那个时候,怕是没有人敢不动手了。
“是!”差役见到岳肃一把丢下八枝火签,当下不敢怠慢,把武景按在地上,拿起板子,“劈哩啪啦”地重大起来。
武家在阳朔县一向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不仅有钱,而是武老爷的女婿孙大成还是县里的总捕头,所以谁也不敢得罪武家,通常只有武家去欺负人,还没听说武家的人被欺负。
现在当堂打武府大管家的板子,起初还心有余悸,可几板子下去,见武家人没一个敢吭声的,胆子也壮了不少。心中合计,原来武家不过如此,充其量也就是只纸老虎,见了县大老爷,还不是老老实实。
接下来的板子,便实在了许多,疼得武景哇哇直叫,而且几个差役是越大越来劲。再说了,大老爷就在上面看着,瞧那架势,不见血是说不过的。
八十大板,不管是谁挨上,不死也要去半条命,最轻都得一个月起不来床。武景仗着是练家子,八十大板下来,已是皮开肉绽,连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启禀大人,行刑完毕。”
岳肃道:“给我押入监牢。”说完,一双眸子紧紧盯着武府的人,武魁和武胜都是咬牙切齿,四个恶奴则是吓得双腿颤抖,在他们心中一向是威风凛凛的大管家,竟然也会被打成这样。
抬走了武景,岳肃不再去看武魁等人,而是大声喝道:“将原告王三抬上堂来。”
早在武魁等人上堂之时,岳肃已经让金蝉带着衙役去抬王三,等在暖阁之后,听到前面打板子的声音,金蝉是激动不已,王三也没想到,这位新老爷竟然敢打武家的人,而且还打的这么狠。看样子,还真来了个为百姓做主的官。
把王三抬到大堂,岳肃大声问道:“王三,你说你的双腿是被人打断,可还记得打你的人是何面目。”
“小民记得。”王三大声说道。
“那你认认,打你的人可在堂上。”
王三在后面被抬上来时,已经看到武胜和那四个恶奴,正是昨夜打伤自己的人。他马上回答,“回禀大人,都在堂上,就是他领的头……”说着,指向武胜,然后又道:“后面那四个人动的手。”
“很好。”岳肃将惊堂木一拍,大声道:“武胜,你等恶意伤人,致使王三双腿折断,有何话说,还不给本官跪下!”
“威……武……”“跪下……”众差役现在是精神抖擞,一个个大声喊道
武胜也知道,这个时候要是不跪,那就是自取其辱,马上会上来人把你按在地上,还是自觉点的好。当下跪在大堂之上,四个恶奴见二管家都跪了,哪还敢在站着,哆哆嗦嗦地一起跪了下去。“草民知罪。”
“武胜,本官再来问你,你和王三有何怨仇,为何要下如此重手,背后是否有人指使,还不给我从实招来。”
“这……”武胜犹豫一下,说道:“草民本和王三无冤无仇,只因昨曰我家六夫人当堂受辱,全是因他而起,小人心中不忿,故带家仆前去打了王三,背后并无人指使,还请大人明鉴。法外开恩,能够从轻发落。”
“原来你是因为你家六夫人昨曰在大堂受辱才打了王三,昨曰大堂上的事,也有本官一份,你为何不到县衙来打本官呢?”岳肃将惊堂木一拍,厉声喝道。
“草民不敢。”武胜哪敢抬头。四个恶奴甚至都不敢应声。
“好个欺软怕硬的狗才,按你的说法,是不是手段凶狠一些,别人受了委屈便不敢出首告发。今曰若不重办于你,世间人人效仿,我堂堂中……大明岂不是恶人横行,国将不国!”岳肃一激动,差点又来了个堂堂中国,还在转口转的快。
岳肃跟着又道:“你们四个恶奴,是谁第一个动手打的王三,给我报上名来。”
四个下人互相瞧了瞧,心中倒也知道,第一个动手的,怕是罪责要重一些,谁敢承认。只是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没一个敢应声的。
见他们不说,岳肃也不再问,大声道:“既然无人承认,四人皆是第一从犯。武胜挟私报复,指使打手打伤王三,致其伤残,当堂供认不讳,来人啊,让他们签字画押。”
行文书办列好供词,走过去让五个人签字画押,武胜倒还罢了,四个恶仆都是不平,自己只是奉命行事,竟然也要被牵连,也不知大老爷会定个什么样的刑法。不过武胜的余威犹在,谁也不敢多说,毕竟老爷武魁还好生生的,千万别因多嘴丢了姓命。
画押完了,岳肃当堂宣判,“武胜指使恶奴四人重伤王三,致其伤残,情节严重,不严惩无以儆效尤。主犯武胜,当堂杖六十,监禁三年,并赔偿王三医药费二十两;四名从犯无一人供认为第一从犯,故皆为第一从犯,判处当堂杖四十,监禁一年。”说完,将火签丢下。
一众差役露胳膊挽袖子,将五人按住,当堂开打,“乒乒乓乓”之声连绵不绝。武魁看到自家人挨打,老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如此大的羞辱,他还是第一遭碰上,这般羞辱,和打在自己脸上有何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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