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景荣心头惶恐,赶紧酝酿说辞,吴思南倒是不同,直接说道:“回大人的话,事情是这样了,今天早上……”
事情的始末,岳肃其实都知道,不过是故意一问。吴思南倒是很认真,从头到尾把事情讲了一遍,什么早上拿获靳良玉、王大宇私运军需,中午查出当年田秀吃空额、喝兵血一案,以及当年张家口副将常震潭的冤案,接着是崔大人前来颠倒黑白,诬陷下官,甚至连游击将军刘振友也在威压之下,做了假口供。最后,崔大人甚至下令擒拿下官,幸好岳大人及时现身。
吴思南说完之后,岳肃微微点头,看向崔景荣,说道:“崔大人,吴大人所说之言,可属实呀?”
岳大人早就藏在后面,关键时刻才现身,这里发生的一切,估计早就知道了。崔景荣哪敢狡辩,情知不管自己怎么解释,都是徒劳的,还不如老老实实,否则的话,谎言戳穿,自己死的更难看。
“扑通”一声,崔景荣直接跪倒在地,颤颤巍巍地说道:“大人,下官一时糊涂,还望大人开恩……”
“你也知道自己糊涂呀,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出事之后,人家怎能不找你出面。你若是不帮,人家会拖你下水,此时此刻,你可知错?”岳肃淡淡地说道。
“下官知错。”崔景荣冲着岳肃磕了一个响头,起来之后,再看老家伙,已是老泪纵横。
“你毕竟是堂堂总督,封疆大吏,本督也不好在这里直接办了你,等回京之后,自会禀明圣上,看皇上如何裁断。你在这宣大总督的任上,也是有年头了,自己都有哪些罪状,就自己招了吧。书办,记录口供。”岳肃再次淡淡地说道。
“是,大人……”
崔景荣丝毫不敢迟疑,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将自己这些年捞的银子,如数招了出来。晋商的孝敬分别有多少,宣府、大同边镇将领的孝敬又有多少,其中各镇将领都是吃空额、克扣军饷,自己看到,也就睁眼闭眼。虽说也数目上略有遗漏,但大体上是没有假的。总数加起来,都好有三百万两银子了。不仅如此,还有今天的罪行,受范永斗的要挟,前来威逼吴思南,意图铤而走险,杀人灭口。这等事情,傻子都能看出来,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宣大总督,那可是极好的肥差,守着三抚三镇,而且靠近边界,随随便便一年下来,都是几十万两银子,更别说崔景荣干了这么多年。招出三百万两来,那也是有富余出来的。
受贿罪加上威逼吴思南的这条罪名,两条合在一起,死是肯定的了,家中老小,最差也得摊一个男的充军,女的发教坊司。
说完之后,岳肃让崔景荣签字画押,画押完了,书办将供词呈给岳肃过目。岳肃接过观瞧,简单看了一遍,说道:“崔景荣,如此罪过,即便不满门抄斩,你家老小也难逃个好处。不过本官念在你适才老实的份上,再加上对自己的罪行毫不隐瞒和狡辩,本官会奏请皇上从轻发落,尽量不牵连你的家人。”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崔景荣痛哭流涕地说道。一边说还一边连连磕头,他知道,自己是必死无疑,能不牵扯家小,已经算是最大的法外施恩了。这话要是别人说,或许还不保准,但这是岳大人说的,岳大人是干什么的,那可是托孤大臣,放眼满朝上下,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现在皇上年幼,朝中大权可以说,都掌握在他的手中。如果岳大人说放自己的家小一条生路,那肯定能够做到。
“你也起来吧,退到一边。”岳肃向崔景荣摆了摆手。
崔景荣连忙叩谢,颤巍巍地爬了起来,到一边站着。
接下来,岳肃把目光投向田秀,说道:“田秀,现在该你了。”
岳肃的声音不大,但田秀听在耳朵里,好像一个炸雷在耳边响起一般。膝盖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大人,末将在……”
(未完待续)
------------
第七十九章 你不觉得脸红吗?
“田将军,你的罪行也自己招一下吧。”岳肃望着下面跪着的田秀,冷淡地说道。
刚刚总督崔景荣都已经招了,每年从田秀孝敬多少银子,已然明摆着了。田秀现在想不认都不行,叩头说道:“末将愿招,还望大人能够从轻发落法外施恩。”
岳肃并未发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田秀。田秀哪敢不说,哆哆嗦嗦地说道:“末将确实是虚报兵马数量,吃空额,还有克扣军饷。军饷发下来之时,两成会被总兵米大人先行扣下,到手的银子,除却发给各级将领,下面的士兵,只能拿到四成的军饷,但剩下的那些银子,末将也不敢全吞了,每年都要孝敬总督崔大人……”
田秀也不隐瞒,把自己吃空额,喝兵血的罪行,如实招认。
岳肃听了微微点头,又道:“你所犯得罪行就这些吗?”
“不瞒大人,就这些……”现在的田秀都已经哭了,哽咽地说道。
“我看不止吧,你再想想。”岳肃冷淡地说道。
田秀思考一会,最后叩头说道:“回大人的话,真的再没有了呀。”
“那好,本官就提醒提醒你。你看这个人,你可认识。”岳肃说完,抬起手掌,轻轻派了三下。
“啪!”“啪!”“啪!”……
三声过后,很快从暖阁后面又转出两个人来,最先出来那个,不少人都不认识,因为那是蒋杰。而当众人看到,走在蒋杰后面之人,张家口的将领们,不由得都发出惊讶之声,“啊……”
尤其是田秀,吓得登时打了个哆嗦,“你……你……”
跟在蒋杰后面那位,不是别人,正是司马乔禹。蒋杰与司马乔禹现在岳肃面前躬身施礼,岳肃点了点头,先让蒋杰退到一边,然后指着司马乔禹说道:“田秀,这个人你可认识。”
“末将认得,他是……我张家口游击将军司马乔禹……”田秀结结巴巴地说道。
“你认得就好。本官现在问你,在鞑子攻打张家口之前,可是被你关入大牢?”岳肃淡淡地问道。
“是……”这事整个张家口的将领都知道,由不得田秀不承认。
“他是因何被你关入大牢的呀?”岳肃再次问道。
“是因为……是因为……”田秀关押司马乔禹之后,对张家口将士的解释是司马乔禹通敌,具体证据,他也没有拿出来,只是说怀疑,等到后来鞑子攻入张家口,守军逃走,返回来之后,司马乔禹已经不见踪影,声不见人、死不见尸。田秀趁机对外宣称,司马乔禹很可能是被鞑子救走了。反正看不到你的人,也没有你的尸体,随我怎么说。
眼下司马乔禹出现了,又是岳大人一起出现的,田秀都有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圆了。想了老半天,田秀终于说道:“回大人的话,末将之所以关押司马乔禹,实在也是无奈之举。”
“怎么还成无奈之举了?”岳肃冷淡地问道。
“是这样的,在鞑子快要打到张家口之时,司马乔禹到我府上商议军情,他建议要把张家口南北两门都封死,跟鞑子做殊死一搏。而末将以为,若封死北门,一旦鞑子破关而入,我军将无路可逃,势必全军覆没。鞑子骁勇,自从大同入关,便横冲直撞,破城无数,所向披靡,区区张家口怎能抵挡,尤其是张家口的兵马,因为末将吃空额的缘故,只有七千余人,并没有那所谓的一万五千人。以七千人去抵挡数万鞑子,无疑是螳臂当车,末将不想让下面的弟兄全部牺牲,希望能够留下有用之躯,继续报效朝廷,守御边镇。张家口能守住就守住,要是守不住,也能有条后路。最后事实也证明,末将的想法是正确的,鞑子驱民攻城,我军无法抵抗,撤退之时,还留下大部兵马。末将当时,也没打算将司马将军关押,可他咄咄逼人,甚至口出不逊,末将才不得已,先行将他关押。还请大人明鉴。”
田秀解释倒是不错,而他的话才刚刚说完,司马乔禹就指着田秀破口大骂,“胡说八道!田秀,你可真是厚颜无耻,自己打算临阵脱逃,反而说是为了城里的弟兄。说什么迫不得已将我关押,那我问你,我被关押之后,你为什么派田喜来刺杀与我?”
“我什么时候派田喜出刺杀你了,在鞑子叩关之时,我率部上城抵御,突然想起你还关在牢中。我只你武功高强,想要尽弃前嫌,让你上城帮忙守御,所以才叫田喜去牢中放你出来。怎么到了你口中,便成了要刺杀于你呢?我说回来之后,在牢里发现田喜的尸体,想来肯定是你恩将仇报,将田喜杀了,然后擅自逃落。”田秀也不示弱,大声说道。
“让我上城抵御,我看田将军可真是健忘呀,将军在关押我之前,重重打了我八十军棍,若非我身体还算强健,怕是已经被你活活打死。如此重伤,你叫我如何上城抵御,简直就是自欺欺人。你分明已经做好弃城而逃的准备,怕我不死,曰后说出你的罪行,所以才在提前派田喜前来刺杀于我,只是没有想到,我虽然身背重伤,却依然将田喜给杀了。不但如此,我还发现了更为重要的秘密!”司马乔禹现在伤势已好,说起话来,是中气十足。
“你……你血口喷你……你恩将仇报……岳大人,您千万别相信他……”见自己的机关被司马乔禹点破,田秀无可辩驳,只能如此说话。
岳肃依旧心平气和,说道:“司马乔禹,你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秘密呀,当着众人的面说上一说吧。”
“是,大人。”司马乔禹当即说道:“末将逃出监牢之后,鞑子已然破关,末将只能朝北门方向逃窜。不想走到王记货行所在的街口之时,突然瞧见货行内有人出来,在门口挂了一面杏黄旗。末将当时纳闷,鞑子到来,怎会因为门上有一面杏黄旗,就不敢冲进去杀人、抢掠。不过也没有时间细想,又继续逃命,没走多久,便逃到黄记货行门前,可在这里,又意外地发现,黄记货行的门口竟和王记货行一样,也挂有一面杏黄旗。看到如此情景,末将以为这应该不是巧合,随即末将又想到,那天晚上到田将军府上商议军情之时,看到田府正在搬家,他府上的亲兵张合我是认识的,那时就问他,这是要把东西搬到哪里去,张合如实相告,说府上的家眷和家当要搬到田记货行避一避。那个时候,末将就心下狐疑,鞑子一旦破关,田记货行又能怎样,还不得一样让鞑子给平了。可当看到黄记货行、王记货行的门上都挂有杏黄旗后,末将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也是真的走不动了,于是全当那杏黄旗管用,从后墙翻入了黄记货行,找了个角落躲避。没过多久,鞑子真的杀了过来,街上喊杀声不断,可院里却没有什么响动。等到第二天鞑子出关而去,末将远路逃了出来,见街上一片狼藉,末将好奇地走到王记货行门前,想要看看那里如何?到了门前,末将发现,那杏黄旗已经没了,可门户依旧关着,没有一丝一毫损坏的样子。由此可见,鞑子并没有冲入王记货行抢掠。联想到这一切种种,末将不禁心中暗怕,这王记货行似乎是和鞑子有着什么关系。也就这功夫,王记货行内传出动静,末将赶紧胡同里面,紧跟着就瞧见货行大门打开,有伙计走了出来,他们先是往地上浇了几盆雪,然后又把门砸的稀巴烂,最后又将一些不值钱的东西洒到门口,做出一副被鞑子洗劫的样子。末将看过之后,本有意把事情汇报给田秀,可回头一想,认为不可,因为田秀还把自己的财物寄存在田记货行,王记货行都没有事情,这田记货行十有**也会没事。于是,末将决定,还是先行离开张家口,去找大人,将这里发生的一切禀明大人,大人一定会有最为妥善的处理方法。”
田秀把自己在张家口所见的一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他说的清楚,堂内众人也听的清楚。再结合王大宇和靳良玉私运军械出关,也就不难想想,他们和鞑子必有关联。而范永斗和田生兰他们也终于明白,岳肃为什么会派吴思南到这里来,这次私运军械被拿个正着,也绝不会是什么巧合,乃是人家事先布好的局。怪只怪吴思南的戏演的太好,自己太过轻敌,没有察觉。
“呵呵呵呵……”岳肃笑了起来,他的声音不大,但这笑声却令人心中发寒。尤其是在场的官员,如崔景荣、米之焕、肖凤忠、赵岩这四位,更是如坠冰渊。这些晋商的罪名,已经是彻彻底底的通敌,甚至还可能是鞑子的眼线,他们如此维护,不也相当于见解通敌,罪名坐实,就不仅仅是自己掉脑袋了,抄杀满门都毫不过分。
“田秀,司马乔禹的话你听清楚了?”岳肃冷冷地问道。
我们只是内容索引看小说请去官方网站
首页 页面:13930
13931
13932
13933
13934
13935
13936
13937
13938
13939
13940
13941
13942
13943
13944
13945
13946
13947
13948
13949
13950
13951
13952
13953
13954
13955
13956
13957
13958
13959
13960
13961
13962
13963
13964
13965
13966
13967
13968
13969
13970
13971
13972
13973
13974
13975
13976
13977
13978
13979
13980
13981
13982
13983
13984
13985
13986
13987
13988
13989
13990
13991
13992
13993
13994
13995
13996
13997
13998
13999
14000
14001
14002
14003
14004
14005
14006
14007
14008
14009
14010
14011
14012
14013
14014
14015
14016
14017
14018
14019
14020
14021
14022
14023
14024
14025
14026
14027
14028
140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