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军车浩浩荡荡的开向徐州城,沿路上的百姓们纷纷躲到路边,也不害怕,盯着车队猛看,想要见见这个在报纸上说是不到二十岁的李大帅。

    转悠了一圈,李伯阳走马观花的看了一遍徐州,感慨道:“徐州好地方呀,五省通衢,可惜军阀不懂得发展,要不然必定是华东重镇,税收宝地。而且徐州有地形之利,作为根基再好不过。”

    杜汉山道:“谁说不是,咱们芜湖是好,可惜在长江边,不好防守。”又道:“少帅,你说徐州是咱们打下来的,孙传芳会怎么奖赏你。”

    李伯阳淡淡道:“地盘是别想了,孙传芳巴不得我在安徽和陈调元起冲突,我呀,一不求名,二不求地盘,只要钱。”

    正说着话,忽然人群中一阵喧哗,也不知出了什么状况,汽车猛一个急刹车站住,车里的人猝不及防,前仰后翻,杜汉山反应最快,扑身把李伯阳压在身下,喝道:“警戒,怎么回事?”

    外面一阵马蹄乱响,军车上的士兵呼啦的跳下来,沉闷的脚步声过后响起一阵哗啦的拉栓声。

    “报告。外面有人拦路喊冤。”

    车外面卫队军官道,这时候才听到外面有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喊冤不是都是出现在戏文里面,然后有青天大老爷解民于倒悬吗,李伯阳顿时来了兴趣,一把推开杜汉山,推门就要下车。

    “少帅,小心有诈。”杜汉山一脸警觉道。

    “我听声音不像。”李伯阳执意下了车,见车外面卫兵围的水泄不通,皱眉道:“都散开,带我见见喊冤的人。”

    军官一挥手,卫兵散开,领着李伯阳没走两步,在车队最前面见到了长跪着的女子,女子怀抱男童,穿着孝服,哭声哀哀欲绝,闻着无不动容。

    “地上凉,快起来。”李伯阳最见不得女人哭,上前扶起女子,肃然道:“你有什么冤屈,只管说出来,我给你做主。”

    女子起身把冤屈道来,原来这女子是为夫伸冤,其丈夫是《醒徐日报》创办人高勉之,上月20日,高勉之因支持农民强购地主郑凯臣的余粮,并在报纸上揭露铜山县知事贾月璧****救济款,被贾月璧以聚众抢粮罪名逮捕入狱,就在25号,被下令杀于菜市口,至今暴尸。

    听罢,李伯阳默哀之余勃然大怒,这铜山县知事贪赃也就罢了,竟敢干出这等草菅人命的恶事,脸色大变道:“这狗官,老子非崩了他不可。杜汉山,你派人先给高勉之收尸,再把涉案人都带过来,我要亲自审问。”

    杜汉山点头应下,李伯阳宽慰女子说:“高夫人,我一定会为高先生伸冤,你可以与我同去县衙,看我为你主持公道。”

    女子感激涕零,又要下拜,李伯阳忙搀住她,给杜汉山使了个眼色,杜汉山忙上前搀扶女子上了后面一辆汽车,众人再度上车,径直往铜山县衙驶去。

    车队很快开到了铜山县知事府,县府门前站着一大群衣着光鲜的人,这些人都是徐州各界的头面人物,见汽车停稳,忙点头哈腰的涌上前,眼巴巴的等着李伯阳下车。

    杜汉山下车拉开车门,李伯阳一身灰色呢子将军服,肩膀的两颗心格外的耀眼,下车后众人吃惊他的年纪,上前口称大帅。

    李伯阳脸色阴沉,环视了一眼众人,冷道:“谁是铜山县知事呀?”

    众人面面相觑,看了他的脸色后不免生畏,都诺诺不敢说话,这时候,一个大背头,浓眉大眼,长袍马褂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不卑不亢的拱手道:“回大帅的话,铜山县知事贾月璧昨夜已随奉军撤走了。”

    “走了。”

    李伯阳沉默片刻,目光看向说话这人,皱眉道:“你又是谁呀?”

    中年男子道:“在下顾子扬,是私立徐州中学校长。”

    李伯阳听到这人叫顾子扬,若有所思,不觉口中咦了一声,脸色稍缓,拱手道:“原来是顾先生,伯阳久仰大名了。”

    顾子扬神情诧异,自己薄名不出徐州,李伯阳这个军阀,是如何久仰大名的,谦逊的拱手,没有说话。

    “不知先生可认识王敬久吗?”李伯阳忽然问道。

    顾子扬脸色微变,但随即恢复了常色,不动声色道:“有点印象,哦,想起来了,他曾是我学校的学生,不过现在已经不知去向了。”

    李伯阳将顾子扬的神情收在眼底,心中有了数,环视众人,沉声道:“铜山知事跑了,民不可一日无主,我做个主,顾先生是教育界的名宿,就让他暂代铜山县知事,诸位以为如何?”

    徐州的士绅哪敢有二话,况且顾子扬在徐州素有声望,众人都恭维道:“大帅选的人极好,我们都拥护。”

    顾子扬有些无措,正待婉拒,却见李伯阳目光坚决的看过来,正色道:“顾先生,我让你做县知事,可不是摆设,而是让你为民做事,你若拒绝,我只好让我手下的军官做知事了。”

    徐州士绅们一听这话,七嘴八舌的相劝,顾子扬无奈,只好苦笑着答应下来。

    李伯阳满意的点头,做了个手势,杜汉山快步走到一辆汽车跟前,拉开车门,把高夫人搀扶了下来。

    徐州士绅诧异的看着披麻戴孝的高夫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李伯阳扫了眼众人的脸色,淡淡道:“这是我在街上遇到喊冤的高夫人,其亡夫就是《醒徐日报》的主编,高勉之,想必大家都不陌生,高夫人把冤屈向我诉说了,我深感痛心之余,答应为她主持这个公道,顾知事,这件事的始末你清楚吗?”

    顾子扬道:“略知一二。”

    李伯阳道:“这个案子,今天由你来审,我旁听。”说罢,不待顾子扬反应,领着卫队当头进了县衙,徐州士绅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也随之跟上,最后面是神色复杂的顾子扬。

    进了县衙,李伯阳寻了一个椅子坐下,背后肃立着卫队,徐州士绅们分立两旁站好,公堂外面还有胆子大的百姓在围观,顾子扬缓走上正堂坐稳,目光落在公堂下站着的高夫人身上,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惊堂木一拍,喝道:“来人呐,把本案涉及的人都带上来。”

    县衙早就没了衙役,到是徐州警察局长有眼力,自觉的担任起衙头,猛一挥手,黑色制服的警察奔了出去。

    半个小时后,警察带着十几个不同打扮的人回到公堂,这些人成两排站好,都喊着冤枉,警察退下去,顾子扬缓缓道:“你们涉及高勉之案,是否冤枉我自会查明白,现在我问你们答。”

    众人点头,顾子扬道:“10月7日,河桥村农民买粮未果,强抢郑凯臣家余粮三百斤,打伤家丁十余人,损坏门窗数扇,其背后是否有高勉之指使教唆,何三苗,你来回答。”

    何三苗是一个魁梧黑壮的农民,他摇头道:“没有,俺们抢粮实在是饿极了,没有高先生指使。”又愤然道:“郑凯臣家高价给我们陈粮,却囤积新粮,庄户人家活不下去,只能抢粮,填饱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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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俘虏施从滨

    “胡说道!”

    说话的人是郑凯臣,他不似一般地主的骄横土顽,说话斯斯文文,显然是肚子里有墨水的人。先恭敬的给公堂上的顾子扬作揖,又给李伯阳作揖,喊冤道:“顾老爷,何三苗在撒谎。”

    顾子扬余光扫了一眼李伯阳,看不出情绪,问郑凯臣:“他哪里撒谎了?”

    郑凯臣满脸委屈:“顾老爷,每年买陈粮是惯例,谁家都一样,将陈粮了,再把新粮存上,不然陈粮越存越久,哪能的出去。说我高价粮,今年的遭了水灾,县府又让给部队捐粮,地主手里也没有余粮,这粮价能不高吗?”

    顾子扬知道郑凯臣所言不虚,今年徐州水灾严重,秋粮无收,小麦无法播种,人民流离,受灾最终个单集、毛庄两乡外出逃荒者既达万余人,触目惊心。为证实,他向堂下一位经营粮商的徐州士绅问了粮价,又与郑凯臣的粮价比对,得出郑凯臣的价钱虽比市价高,可高的并不离谱,尚在买的浮动之间。

    “经查实,郑凯臣没有囤积居奇之嫌。”顾子扬在公堂上宣布,又问李伯阳:“大帅,您看呢?”

    李伯阳从头听到尾,暗中想这郑凯臣只能算作贪些小财的地主,于清理不容,但并不违法,既然决定公审,就不能先入为主,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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