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阳摆手道:“唉,这场仗全怪我指挥不当,处分的事情不要再提了,便是让苏军小胜这一场,与大局也无碍,稍后我率军继续追击,万副司令暂留此地收容部队吧。”
万福麟忙点头答应,他心里有些打鼓,不知道这一仗损失多少。
李伯阳率大军继续向前,经过之前的那场伏击部队前进小心了许多,加上苏军沿途不断的阻击,部队进展的缓慢,一个小时下来只前进了不足5里,打头阵的刘翼飞沉不住气了,找上李伯阳道:“副总指挥,部队龟爬一样慢,猴年马月才能到舅公山,这该如何是好?”
李伯阳心里也有些着急,刚才左翼支队来电汇报战况,李东阁的独立第4旅顶了半夜,伤亡惨重,团长便死了两个,阵地丢了4成,眼下舅公山阵地最薄处只剩下了6里,十余座山头,若是苏军攻势再猛一点,保不齐就堵不住了,听到刘翼飞来问,他想了半响,咬牙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命令下去,不计伤亡猛冲猛打,谁先赶到舅公山,全军嘉奖一次,赏大洋十万,有功将士官升一级!”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参战部队闻听到奖赏后,顿时爆发了强大的战斗力,向着苏军阻击阵地猛冲猛打,伤亡迅速上升,苏军的阻击也被一道道攻破。
……
激战一夜,舅公山的枪炮声依旧猛烈,苏军的士气仿佛用之不竭,刚打退一波攻势,还未等守军喘歇口气,苏军又呐喊着乌拉冲上来了,在这种不要命的攻势下,即便是骁勇惯战,以不怕牺牲,敢打死战的新一军也吃不消了,阵地摇摇欲坠,有动摇全线的趋势。
眼看得苏军攻击部队如潮水涌来,距离指挥部只剩下百米不到的距离,这几乎就是一个冲锋就能杀到,韩世丰急忙对坚持不下火线的李东阁说道:“李长官,请快撤离吧!”
李东阁紧握着望远镜,只见到阵地上枪声稠密,随着苏军冲到阵地前,守军一队队人马跳出阵地向苏军猛冲过去,与苏军绞作一团,但越杀越少,眼见得阵地就要丢了。
“指挥部里还有活人没有,跟我冲!”李东阁拔出了手枪,就要冲出去。
韩世丰急步上去抱住李东阁的后腰,急急地说:“李长官,前线顶不住了,冲上去也是送死。”
“放屁!”
李东阁大怒,指着阵地上尤死战的独立第4旅士兵吼道:“我的兵还在打,我这个旅长要是跑了,还是人吗?”
说罢,用力挣脱韩世丰的拉扯,带着最后一个参谋冲向了战场。
“保护李长官,实在守不住阵地,就算是死,也得把李副官安全的带回去。”韩世丰瞪圆了眼睛对卫队吼道,急忙跟了出去。
此时阵地上的已经到了白热化,联军激烈的争夺着阵地,李东阁手持着驳壳枪,枪枪毙命,打空了两个弹夹,从战场上捡了一杆步枪,便要冲上去和苏军拼杀,韩世丰那能让李东阁亲自拼杀,让几个卫士把李东阁夹在中间,他则率卫队如猛虎下山的扑上去,卫队上百人所用的是清一色的山东造花机关,配50发特制弹夹,扫射起来弹如雨下,火力上如同数十挺轻机枪同时开火,苏军完全没有意料守军还藏着这手,密集的冲锋队形顿时成了最好的枪把靶子,在火力下被扫到了一片又一片,这时守军奋然反击,将苏军的攻势压了下去。
打压下去了苏军这次进攻,还未等李东阁松口气,苏军的迫击炮火随即就到了,一时间炮弹炸开,浓烟四起,守军被炸死伤不少,待火炮一停下,苏军又如涨潮冲锋上来,李东阁率领士兵拼死反击,好不容易将苏军击退了回去,但这时候阵地上守军寥寥无几,已经无法抵挡苏军的下次进攻了。
韩世丰心急如火,阵地再守下去只能是人地两失,他再次对李东阁说道:“李长官,请下令撤退吧。”
李东阁不为所动,摇头道:“人在阵地在,我独立第4旅官兵上下,只要有一个喘气的,绝不后退半步,韩副官,你不是我弟4旅的人,现在可以撤了,请替我转告光远兄,为国捐躯,死得其所。”
韩世丰听了大急,他答应了旅长要把李东阁活着带回去,眼看得李东阁死了心的要与阵地同亡,在等下去苏军冲上来谁也做不掉了,他咬紧牙关,给身旁的卫士使了个眼色,大吼道:“动手!”
原本左右护着李东阁的卫士猛地扑上去把他抱住,李东阁被抱了个结实,大惊之下马上反应过来韩世丰要干什么,怒喝道:“韩世丰,你个***干什么,把我放开!”
“对不住了李长官,我们旅长要我无论如何把你带回去,你放心的撤退,这里我替你指挥,人在阵地在!”韩世丰大声说道。
“放屁,来人呐,把他们的枪给我下了!”
李东阁大怒,转而向阵地上的第4旅士兵下命令,但第4旅的士兵听到后却无动于衷,一个手臂负伤的营长跑过来,不仅没有打算执行李东阁的命令,反倒对韩世丰敬了个礼,感激的说道:“兄弟,这里有我们在,劳烦你把我们旅长安全送回去,我们第四旅感激你的大恩大德。”
韩世丰默默点头,一挥手,带着卫士强把李东阁拉了下去,李东阁大声的咆哮着,把韩世丰骂了个狗血喷头,到最后已经是在苦苦哀求卫士:“兄弟们,快放开我,我不能抛弃我的士兵苟且偷生。”
韩世丰一言不发,只是催促卫士赶快走路,就在他们离开阵地不久,苏军发起了一次浩大的进攻,守军在阵地上与苏军拼死厮杀,战斗足足打了二十分钟,直到最后一人倒下,宣告阵地陷落。
此时,舅公山的两军都打红了眼,苏军摆了不要命的架势猛冲,右翼支队以两个旅死死顶着,齐光远亲自带了卫队上阵督战,双方杀了个天昏地暗,夜战打成这个程度在国内外战史还是头一次。
右翼支队苦战时,左翼支队正冒着风雪向舅公山挺进,沿途不断有苏军小部队袭扰,打打停停极大的拖慢了增援速度,刘赤忱增援心切,心里发狠,将手里的一个团开到最前面,不用枪炮,只以刺刀开路,硬是用人命杀出一条血路。
比起左翼支队所遇到的苏军阻击,李伯阳所遭遇的阻击犹如一个巨大泥潭,每向前前进一步都十分困难,单凭猛冲猛打除了丢下一地尸体,根本无法加快前进速度,打了一阵后,李伯阳迅速的反应过来,这个仗不动脑筋是不成的,遂放弃了猛攻的战术,在仔细的研究了从海拉尔到舅公山的地形后,李伯阳做出了大迂回的命令,不怕绕远路,避过苏军的火力阻击,而后迅速果断的向后穿插,但这个战术是需要大批部队做后盾的,单凭他手里的4个旅无法完成,他急忙派人去后面向万福麟请援,万福麟急率两个旅赶上来,李伯阳忙问他损失,万福麟支支吾吾,李伯阳一看便知道遇到的那场伏击伤亡不小,便没有再问了。
……
一轮朝阳在激战中悄悄升起,漫长的黑夜终于过去,新的一天开始了。
天刚方亮,舅公山一带已经被硝烟所笼罩,中苏两军各种口径大炮一刻不停的轰鸣,轻重机枪和步枪的射击声,惊天动地巨浪似的杀喊声,滚滚的硝烟遮天蔽日,双方的大战越发的激烈,苏军发起了超乎夜间数倍的强大攻势,天亮后一个多小时,天际猛然传来持续巨大的嗡嗡声,苏军十余架飞机从漫天烟尘中钻了出来,对着右翼支队阵地狂轰乱炸,大地持续的震撼着。
此时两军持续交战时间已经超过十三个小时,两军部队底蕴就显露出来了,这种高强度的战争下,苏联红军士兵在政治委员的鼓动下,仍旧保持着强烈的战斗意志,而右翼支队则士气渐渐衰落下来,接连不断有阵地丢失,即便是齐光远在阵地前亲自枪毙了一个营长和两个连长,都未能挽回颓势。右翼支队的指挥部一退再退,直退到最后,指挥部后再翻过两道山便是平阔的呼伦贝尔大草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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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七章 决战海拉尔(七)
齐光远擎着望远镜,望着硝烟中一个又一个的山头被苏军攻下,看的目赤欲裂,急的直跳脚,可又无可奈何,此时右翼支队连同伙夫马夫运输兵都拉上战场了,指挥部里只剩下一个电报员,李东阁也已冲到前线了,倒不是他苟且性命不敢上前线,仗打到这个份上,多他一个人不多,但仍需要指挥官通过电话协同指挥各部阵地,就在十分钟前各团的求援电话还响个不停,齐光远不厌其烦的告诉每一个人,援兵没有,撤退放开缺口也不可能,这一仗要么撑到最后赢了,要么输了都横在这,所有团长听到这句决然的话后都不吱声了,拿出了拼命的架势,勉力将阵线守住,但也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
“报,李东阁旅长被飞机炸中了,抬到医院去了,生死不明。”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跟头骨碌的闯进指挥部,哭声说道。
“他娘的,你怎么保护的人,老子毙了你!”
齐光远又惊又怒,霍的一下拔出了手枪对住了士兵的头,他认得这个兵是自己的卫士,李东阁临上阵地前,他特意派了两个身手好的卫士贴身保护,谁料人还是出了差池,可临扣扳机的瞬间,他看到眼前头上、身上满是流血的伤口,可眼神没有一丝慌乱的士兵,心中兀地软了,眼角忍不住湿润起来,颓然的把枪放下,叹了口气摆手道:“你不要去前线了,到医院疗伤去吧!”
士兵愣登的看着齐光远,挺了挺胸膛叫道:“报告旅长,我还能上战场杀敌!”
齐光远大怒,箭步跳过去一脚把士兵踹到,大吼道:“老子让你去医院留条命懂不懂!”
士兵一骨碌站起来,梗着脖子叫道:“旅长,我不是孬种!”
“你――他娘的犟驴――唉!”
齐光远盯着士兵看了半响,颓然苦笑道:“我命令你留在指挥部,做个传令兵吧!”
士兵老大不愿意的点头,在战场上赴死有时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作为一个逃兵孬种的愧疚感。
这是外面猛然传来一阵巨浪似的杀喊声,齐光远面色一变,快步冲到观察口举起了望远镜,战场上弹如雨下,硝烟翻滚把整个天空都遮蔽起来,能见度差得很,烟火之中,只见到乌泱泱的苏军士兵钻出硝烟,如潮水般汹涌着朝主阵地的793高地冲去,那里是整个舅公山第二高的山头了,有眺望四周的高度,而且高地两侧较陡峭,正面还有断崖似的高差,是眼下整条防线的支撑点,只要这里守住了,左右阵地即便让苏军夺了去,在山头的火力俯瞰射击下,苏军也很难站稳脚,看来苏军指挥官认识到了阵地的关键所在,要付出全力夺取了。
“喂,是炮营吗?马上向793高地前沿开炮,炮弹不留了,全打光,打光之后你们的任务就完成了,向南撤……放屁,炮兵是宝贝,打光了老子没法向主席交代……就这样,执行吧!”
齐光远重重的挂断电话,刚才炮兵营长请命射击完毕后以步兵身份参战,说实话他确实心动了一下,全部炮兵加起来怎么也有千八百人,派上前线能抵挡一阵了但他慎重思考后还是拒绝了,先不说炮兵作战能力较弱,平日里没有真刀真枪在战场上拼杀过,眼下的战斗激烈程度就是多年惯战的老兵都打哆嗦,别说没有实战经验的炮兵,就怕上战场拉稀软蛋,督战队可不是吃素的,到头来死在自己人枪下多冤,再有培养一支合格的炮兵队伍不是朝夕能练就,炮营的那些炮兵有很多都是皖南起家组建第三师的时候就在的,新一军之所以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与炮兵的训练有素离开不关系,若没有己方炮兵的协助,仅凭步兵这三个旅阻拦苏军飞机大炮下的强大攻势,怕是连一天都撑不下去。
“嘀铃铃!”
刚放下电话没几秒,电话又跳了起来,齐光远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他现在最怕听到的就是电话铃声响起,因为十有**是坏消息,硬着头皮接起电话,话筒里传来一个混杂着稠密枪炮声的哭腔:“旅长,旅长,林团长殉国了,敌攻击猛烈,距离团指挥部只剩下三条战壕了,本团只剩下三百余人,誓与阵地共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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