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外摆开了小摊子,煤火炉上架起来大锅,毛豆抓饼、盘丝饼散发着酥香,徽州白毛臭豆腐,闻起来臭气熏天吃起来却浓香馥郁,河虾面的鲜味老远就令人垂涎欲滴,包河藕粥那种若有若无的甜味,似乎是情人的手,将身体的每个毛孔都烫的舒舒服服,这些地方美食令柴东亮这种吃惯了山珍海味,无比挑剔的舌头都感到异常的满足。

    莫小怜、吴美琪则对打成卷的烫鸭肠和切成小段的麻辣鸭脖子情有独钟,辣的满头大汗,不停的喝凉水,依然孜孜不倦的和鸭脖子较劲。结婚前,她们俩在教会学校上学,言行举止都有嬷嬷的严格管束,不能越雷池一步,结婚之后柴东亮又忙的脚不沾地,很少有机会能陪她们出去散心,而且作为江淮巡阅使的夫人,闲了没事儿逛大街万一被人认出来也有些不妥,毕竟这个时代的中国人还是相当保守的。

    好在柴东亮已经答应让她们俩去小学当教员,这令她们俩欣喜异常。

    两个小妇人都是十**岁的年纪,谁愿意天天憋在大院子里?

    柴东亮等人背着猎枪,一看就是出城打猎的,倒没有引人注目,但是那匹名叫“火龙”的阿尔哈捷金马却令过往的人眼前一亮,尤其是几个贩卖牲口的老客,更是眼珠子都险些掉了出来。他们凑到柴东亮的跟前,递烟套交情,试探主人肯不肯出手。

    这匹马是顾麻子千山万水从满洲送到安庆的,柴东亮怎么会转卖?他边吃东西边客气的婉拒了。

    一行人吃过了早饭,天已经大亮了,城门口是热闹所在,新开了不少的店铺,一家气势浑厚的店铺吸引了柴东亮的注意力,这家店铺卖的货物和周围大相径庭???这是一家枪店,专门销售步枪、猎枪等武器。

    店小二摘下了门板,柴东亮大步流星的走进店堂,柜台内侧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枪支,单发的、连发的,猎枪、步枪应有尽有。

    安徽、江西的武器可以自由买卖,步枪、猎枪这样的长枪只需要在所在区域开出没有犯罪记录的证明就可以购买,然后到警察局备案即可,短枪则严禁私人买卖,只有军官可以凭借部队的证明文件,在枪店购买手枪。

    自带枪支去射击俱乐部训练的,军谘府还有大量的财政补贴,个人只需要出很少一点钱,就可以接受正规的军事训练,这是寓兵于民的方针。

    安徽、江西民间拥有枪支的相当普遍,但是拿着枪去射击俱乐部打靶没问题,打猎就受到严格的限制了,除了野兔、野鸡之外,其他的野猪、黄羊、野鹿等大型猎物都受到严格的配额保护,包括每年迁徙的大雁等候鸟,都必须购买配额才允许捕杀,一旦非法捕猎被举报之后,处罚是相当严厉的。

    这间枪店的店堂相当的宽阔,乌木柜台上泛着黑沉沉的光,桐油将柱子和家具油漆成暗哑的黑红色,显得端庄肃穆,和枪店里那些寒光闪闪的武器显得极为相配。

    “这位爷,您买枪?可有官府开的证明?”店小二看见客人上面,顿时迎上去招呼。

    柴东亮笑着摇头道:“我今天不买,就是来看看。”

    店小二看见柴东亮背着猎枪,不愿放弃任何一单生意:“这位爷,您现在是去打猎吧?小店有最优质的子弹,猎鹿专用,保证一枪毙命,绝不让那畜生遭罪。芜湖兵工厂的货色,大厂的东西质量呱呱叫!这个不需要官府证明,只用登记一下您老的枪支证件即可,还有专用的猎野猪的子弹,上海光华厂的好货色,保证一枪进去立刻炸开绝对,绝对不会从野猪身上贯通,小厂的子弹可不敢用,如果前面进去后面出来,流弹伤了人,那您的麻烦可就大了???这么好的子弹,您不试试?”

    柴东亮出门的时候,就随便准备了一些打小动物的霰弹,没想到打猎光子弹还有这么多的讲究。

    看见柴东亮有些动心,店小二立刻来了劲头:“爷,您有打熊的证件吗?如果没有的话,您老算是走运了,小店还有三头黑熊的配额,二十块银元一头,您想想,亲手打死一头黑熊,那多气派啊!小店还代办硝制熊皮,这位爷,您想想,您老人家亲手打死的黑熊,然后扒了皮,做成熊皮垫子铺在椅子上,那是何等的英雄气概????这套熊的夹子、诱熊的野蜂蜜,小店是应有尽有,您不看看?”

    店小二滔滔不绝,口才又是极佳,说的柴东亮这种对打猎没有多大兴趣的人都不免有些动心。

    “爷,您几位去打猎也不带条狗?小店后院有个狗场,各色好猎狗都有,还有猎鹰???左牵黄右擎苍,您想想那是什么派头啊?您老人家那匹高头大马一看就是西洋的稀罕物,您骑着这匹枣红马,身边的小厮给您驾着鹰牵着猎犬,再有这两位花朵般的姑娘陪着您???你老人家前世得积多大的德,才能有这么大的福气!”

    柴东亮都被逗乐了,笑着道:“你这张嘴不去燕京天桥撂地说书,真是亏了材料。”

    后堂传出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二顺子,你又在和客人耍贫嘴?”

    柴东亮一愣,这个声音似乎有些耳熟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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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 仇恨的力量

    店小二冲着后堂笑着道:“表姐,我是在卖货,不是耍贫嘴。”

    柴东亮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店堂的后面蓝布暖帘被掀开,一个中年妇人穿着一身白色孝服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

    中年妇人看见柴东亮等人顿时愣住了,她嘴唇嚅嗫了几下,惊呼道:“柴都督?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柴东亮想了半天才猛然醒悟,这不是那个因为抢劫杀人被当涂县令刨开肚子的盗匪的老婆和孩子吗?

    当时自己也有些酸楚,一个大男人累死累活都无法养活妻小,被逼去抢劫杀人,被官府抓住之后,自愿刨开肚皮让外人看清楚他空空如也的胃肠,也真是够令人难过的。以至于当涂县令大哭着退堂,挂印而且连官都不当了。

    这件事儿曾经轰动了整个安徽,柴东亮还拿这个当作典型案例,逼迫安徽訾议局通过了土改的法令。

    店小二顿时傻眼了,怔怔的道:“瞧我这双狗眼啊!早就看出您是大贵人,可怎么也没敢想,您是我家的恩人柴都督!”说罢,店小二拽过小男孩:“快,狗子,给恩人磕头!”

    小孩子硬着脖颈子不可下跪,店小二对他脑门敲了一个脆响:“狗子,你傻了?这是救了你和你娘的柴都督啊?你天天不是念叨着柴都督,现在见了面,咋不磕头呢?”

    柴东亮笑道:“好了,别为难孩子了,我最受不了别人给我下跪磕头,会折寿的。”

    小男孩跑过来,抓住柴东亮的裤子,偎依在他身边,低声道:“都督说过,除了爹娘祖宗,不许给别人磕头,这话我都记着呢!”

    柴东亮心头一阵温暖,摸摸狗子的脑门道:“好孩子。”

    妇人看见柴东亮,顿时眼圈就红了,一撩孝服就要下跪,被小狗子一把拽住:“娘,都督说过,不许给人磕头。”

    妇人红着眼圈道:“这孩子,都督说的话都记着,娘说的就记不住。”

    小狗子默不作声的抓着柴东亮的衣角,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那种濡慕亲近之情却难以抑制???只是,这孩子的眼神也太冷了些。

    “这孩子不知道是怎么了,好一点的衣裳都不肯穿,看见街上的有钱人就追着人家吐口水,我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给人赔不是,见人也不说话。”妇人说着说着就想掉眼泪。

    小狗子冷冷的道:“我爹就是被那些有钱人逼死的,等我长大了,把那些有钱有势的全宰了!”

    柴东亮突然感觉一股凉气顺着脊梁骨窜了上去,即使面对孙文、袁世凯这样的大人物,面对北洋军、曰军这样的劲敌,他都没有害怕过,但是一个小孩子的眼神却令他感到恐惧。

    如果贺天寿在旁边,柴东亮肯定会飞起一个窝心脚,都是这家伙教坏小孩子啊!

    仇恨的力量如此之大,可以千百年的传递下去,即使朝代已经更迭都不能消解这种由阶级划分带来的仇恨。

    “狗子,不是所有的有钱人都是坏人,你说姐姐是坏人吗?”吴美琪也被这孩子阴冷的眼神给吓住了。

    小狗子只是拽着柴东亮的衣角不语,嘴唇却已经被咬出了血,很显然他幼小的心灵也在激烈的争斗。

    柴东亮弯下腰将他抱了起来,扛在自己的肩膀上,指着外面的人道:“不是所有的富人都是坏人,也不是所有的穷人都是好人。”

    小狗子低沉而坚决的道:“帮过我和我娘,都是穷人,我和娘讨饭的时候,打我的放狗咬的的,都是有钱人。”

    这种幼年得来的经验记忆,往往会伴随终生,并且成为最顽固的印象。

    柴东亮只好指着吴美琪道:“狗子,我和这个姐姐都是有钱人,我们也是坏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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