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天帝子妃神情微动,眼角似有泪痕,一句话也不说,只在原地站了良久。
“书伯长老,她是不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了?”
待到莫痴儿已经远去良久,一丝影子也看不见了,太玄天帝子妃才忽然开口,冷冷说道。
在她身后,一位苍老长老抬起了头来,冷声道:“很有可能!”
“好……好……好!”
太玄天帝子妃连说了几个“好”字,声音发寒:“那也就别再怪我了!”
在这声音里,哪有半分念情之容,只有无尽的森寒。
可也就在此时,另一位长老却忽然插口道:“帝子妃还是要小心行事,虽然在我们到来之前,帝子吩咐,若是这魔头识趣,便给她一席之地,若不识趣,直接由我们几人联手,伺机斩了她,而如今,白衔尸已死,似乎再多她一个也不多,可那大赤天帝子却是个意外,老夫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他是如何斩了白衔尸的,就怕他会在咱们斩杀莫痴时出来捣乱啊……”
“哼……”
太玄天帝子妃声音阴冷,眉头紧皱:“就算如此,也不能枯等下去了,我要立刻传书,将此事告诉燕赵,极乐天的事远比他想象中严峻,这位大赤天帝子,只能他来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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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七百一十四章 大道圆满,人心有缺
“你不是说慈悲为怀吗?”
极乐天苦海之上,那一片山峰之内,极乐魔主莫痴儿与太玄天帝子妃分开了之后,若有所思,便随意漫步,但却也不知怎地,明明走的不是这个方向,但绕来绕去,最终抬头时,却发现自己还是来到了这海上的一片黑色山峰之前,又或是说她极乐天的苦牢之前,然后她立身于峰前良久,最终还是一咬牙,抬步进入了山峰之中,立身黑色石台之上,轻轻抬头,目光落在了石台对面,那个被无数的荆棘刺着,浑身流血,但却平静颂经的白衣僧人身上。
她望着这个白衣僧人,眼底似有如潮如海般的情绪浮现,有不忍,有痛恨,有怜悯,也有厌恶,更有着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害怕之意,但情绪变幻良久,终于还是冷酷了起来!
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便莫名的带着讥讽之意:“不要当我是傻子,真以为你不懂神通吗?刚才那大狱魔白衔尸逃到了这片海上,大赤天帝子紧紧相逼,我与太玄天那几位长老都救不得他,可是凭你的修为,若要出手护住他的神魂,又有何难?可你为何只是颂了一篇经文,然后什么也没有做?和尚,你的慈悲为怀呢?你的普渡苍生呢?只是嘴上说说不成?”
“我不会救大狱魔主……”
年青的僧人轻轻睁开了眼,目光仍是一片柔和,声音也显得平淡温和:“他修得是杀伐大道,所谓修行,便是屠灭生灵,他每活一日,大狱天都会有无数生灵命丧他屠刀之下,我若救了他,那么他为了修行,又会再斩杀更多的生灵,若说佛门普渡苍生,那便要一视同仁,若说慈悲为怀,那便普照世间,我又如何能为一个白衔尸,再害得那万千生灵神魂磨灭?”
“呵,谁让我们是魔头呢?”
极乐魔主莫痴儿森然冷笑,目光像是刀子一般狠狠的戳在了年青僧人的脸上,满眼皆是讥讽:“我们魔头就是这样的,白衔尸喜欢杀人,我就喜欢睡男人,你看不过眼了是么?那你还说什么渡化,何不像道家嘴上说的那般,直接斩妖除魔?又何必死赖在我这里,天天给我诵什么经文,讲什么佛理?连你都认为我们该死,那就看着我们六个魔头一起送死不好?”
“贫僧亦是在斩妖除魔!”
年青僧人直视着极乐魔主,轻轻道:“但贫僧不斩肉身,只为斩去你心间魔念!”
“什么魔念?笑话!”
莫痴厉喝:“白虎好杀戮,是本性,我莫痴就爱睡男人,是天性,你这绝情绝性的和尚,人间烟火都未尝过几分,天生泯灭了五识六绝,木头一般的人,又哪里晓得什么是魔?我来告诉你,人的本性便是魔,大道之理便是魔,你要斩去我等心间魔念,不若将我们化成石头!”
“适可为止为性,肆意放纵是魔!”
年青僧人平静回答:“佛门斩得是心魔,不是绝灭心性!”
莫痴儿更怒,大声喝道:“我等传承天魔法门,修得是六道魔根,这魔根便是我等的根基,若是被你斩去了魔性,那就没了自保之力,和尚,你不是在超渡,是在杀人……”
“继续任由你们修行下去才是死路一条,皈依佛门才有一线生机!”
年青僧人望着莫痴儿的眼睛:“我不是在杀人,我是在救人!”
“哈哈哈哈……”
莫痴儿厉声大笑,娇美绝艳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一丝狰狞丑态:“你想说我们守着偌大的六魔天基业就是死路一条,抛却了身家,甚至抛却了修行道基,跟着你这笨和尚吃斋念佛才有一线生机?哈哈,和尚你是疯了吧,你口中的屠刀就是我们的保命之刀,你让我们放下了屠刀,那将来有人来杀我们的时候又让我们拿什么去拼?拿脖子去硬扛别人的刀锋吗?”
“佛理没有你想的那般软弱,佛曰普渡众生,自己亦是众生,又怎么会任由恶人屠戮?”
年青僧人声音渐渐缓和了下来:“毕竟,贫僧是渡你修行,而非逼你受死……”
“若这样说,那你佛门,也不禁杀戮?”
极乐魔主莫痴儿冷笑了起来,眼底精光闪闪。
“天道无情,杀戮也是一部分,我佛门无意阻止天道运转!”
年青僧人回答的非常干脆,却惹得莫痴儿更加的冷嘲热讽了起来:“若你的佛门连杀戮都不禁,那还讲什么慈悲为怀,道什么普渡众生,佛门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佛门不禁杀戮,是禁不住杀戮!”
年青僧人轻叹了一声,淡淡道:“我饮一瓢水,水里便有三万万生灵,我吃一口菜,亦伤一株草木性命,我不教狼吃羊,狼便会饿死,我不教鹰吃兔,鹰便会饿死,我若以血伺狼,以肉敬鹰,那我又会死,天地循环,生生不息,杀戮本就是其中一部分,又怎么可能真个禁得住?若非要禁,那或许倒是阻止了天地运转,大劫怕是不远了,众生灾劫便要降临……”
“若是如此,那岂非众生皆魔?”
莫痴儿的声音,显得有些尖利:“那你还让我放什么屠刀?”
“凡事只在适可而止四个字……”
年青僧人的回答,似乎从来都不需要思索,直接便说了出来:“最终的佛理,修得还是自身,修得是禅心,人循天性而行,便非破戒。我有一位师兄经常说的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便是这个道理。但若肆意放纵,便入了魔。而那魔,却非对众生而言,最终还要着落在自己的身上,所谓佛,所谓魔,都不过是心之一念,人有佛心,便内心宁静,或存或亡,坦然相对,人有魔心,便暴戾难平,时时难安,最终受殃的是生灵,毁灭的是自身……”
“你……”
说到了这里,极乐魔莫痴儿似感觉有些荒唐,冷笑道:“你觉得我内心不宁?”
年青僧人道:“你若内心宁静,又何必来找我说话?”
莫痴儿大怒,狠狠的提起了手掌,似乎想要一巴掌拍死这年青僧人,但终究,心念转了几转,却忽而脸上露出了一抹阴戾,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娇媚了起来,咬着嘴唇,吃吃一笑,却轻轻的向着年青僧人走了过去,那缠住了年青人的荆刺,在她靠近之时,便有生命一般缩入了他的体内,这种感觉只让年青僧人更痛苦,脸色都已经变得煞白,神情仍是一片平静。
“我来,只是因为我想你呀……”
莫痴儿无视年青僧人脸上因为无边痛楚渗了出来的冷汗,娇嫩手掌轻轻摸到了年青僧人的脸上,神情玩昧的笑着,眼底仿佛露出了一抹难以开解的痴迷之色:“我真是好多年,都没有见过像你这般俊俏的人了呢……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只是在想,唉,怎么会有这么多麻烦的事情出来,否则的话,我现在早就将你娶进了宫里,夜夜缠绵了呢……”
年青僧人不动不摇,神情平静,寂静的石室之内,只有她的呻吟娇喘,娇媚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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